第二章 翡翠源境
叶凡触碰了身边一个莹白色泡沫，冥冥中他觉得这个泡沫对自己很重要。
泡沫里面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片雪白，寒冷的像是不带一丝温度，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一幢冰雕般剔透的城堡上把手靠近火堆烘烤。小女孩似乎冥冥中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朝着天空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却被身后一个突然袭来的雪球狠狠砸中。
小女孩一生气直接从地上抠起来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冰坨就砸向那个面容与小女孩七八分相似的小男孩，小男孩见小女孩发飙慌忙跑开，小女孩不依不饶举着大冰坨追了上去，消失在了画面中。
少年醒来，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盯着自己，浓密细长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尖。看到少年睁开眼，那大眼睛又伸出长舌舔舐少年面颊，很是亲昵。
“朵西很喜欢你呢，小魔鬼！”
说话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个子矮小，面黄肌瘦，颧骨突出，漆黑的双瞳却散发着无法遮掩的灵气，是典型的沙漠长相。
少年撑着虚弱身子快速往后挪动些许，看着眼前这个龇了龇牙，快乐打着响鼻的黄色怪物，心里不由传来一阵恶寒。刚刚就是这东西在……
“嗨呀，小魔鬼，你还瞧不上我家朵西呀？她可是驼队里一等一的美人！你瞧她那健硕有力的四肢，圆润耸立的驼峰和纤长伸展的对角，多么优雅的生物！”
优雅……嗯……
少年默默用衣襟擦了擦被朵西喷了一脸的口水，收拾自己正在风中凌乱的情绪。
“别瞎说话，谁教你的小魔鬼！”妇人赏了小女孩一个暴栗轻声呵斥道，并递给少年一碗热乎乎的糊状物，“你醒啦，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
少年这才感到胃被饿得抽疼，当下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梦境般的世界不能久待。
“慢点，别噎着。”妇人给少年递去一袋水，少年也不抬头取了水去就牛饮起来。
那妇人是小女孩母亲，突出的眉骨、深陷的眼窝，立体深刻的五官与少年扁平小巧的五官有着很大的区别。
“安拉说那个地方是魔鬼住的，他从那里被捡回来不就是小魔鬼么，哼！”小女孩不满嘟着嘴，看着那碗糊状物有些眼馋。
“叫你还瞎说……”妇人想要再给小女孩一脑门，看着她倔强噙着泪水就是不肯哭的样子忽又心软放下了手来，“给朵西拿些巴鲁来，她可能受了寒今晚得跟咱们一起睡帐篷里了。”
看着小女孩不满离去的身影，又加了句：“回来给你吃面糊糊。”
小女孩离去的背影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起来。
“你叫什么，族人呢，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妇人有些歉意地看着少年，询问道。
“我叫什么……我叫什么……”少年双眼失神喃喃自语。
忽然一道仿若前世之音划过记忆。
“醒来叶凡……醒来……”那圆润中正的音调不同于自己现在所使用的鼻音浓厚的语言，带给少年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叶凡！”更多的问题少年已答不上来。
“叶凡……好奇怪的名字，你长得跟我们也很不一样。想来你家族应该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因为遭遇大流沙，才和你走散的。安心先跟我们一起吧！”
妇人有些焦虑远远看着这里对少年指指点点的族人，下定决心——既然你是安拉拼死也要保护的人，我迦耶氏说什么也不准谁来伤害你。因为这是那位老人最后的意志！
乔本远远瞧见伽耶氏帐篷里的骚动，知道是那少年醒了，却没有过去的打算，只是面无表情看着那帐篷，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摸了摸眼角狰狞可怖的伤口，那是幼年时候痛痛留给他一生的礼物，更是联系汉斯和乔本的重要纽带。
被唤作小不点的小女孩在给朵西搭上条毛毯后，沙漠就彻底陷入夜的沉寂。
沙漠的彼端，初升的朝阳还是绚烂的橘红色，延绵纵横千里的沙漠也被镀上这层温润的橘红。光影交错，随着朝阳的升起，不远处的沙丘上投下的阴影若美人的轻纱一般缓缓褪去，裸露出下面光滑而幼白的“肌肤”，当然也被镀上了那醉酒般的橘红色。
此刻，正是沙漠一天中体感最舒适的时候，清爽干燥的信风拂过，温度适中，让人颇觉惬意。从高空俯瞰去，几支赛尔特商队稀稀拉拉由东向西缓缓行去，前面就是他们这一西行道上最重要的贸易所——阿契美尼王国。
在这稀稀拉拉的几支队伍中，几个松雀大小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他们是那么小巧精致，与这浩瀚粗犷的沙漠格格不入。挥扇透明双翼，宛若从壁画中走出来的小精灵。
他们的确是精灵族的一员——被誉为神灵使者的花仙子族。
“莱娜姐，真的是风精灵么……”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大神司说风精灵神像被点亮了定然不假。”
“风精灵不是灭族了么？”
“所以由我们来查探详情。”莱娜不再多做解释，指了指远处依稀可见的城墙，“前面就是阿契美尼王都卫城巴克利。”
几位花仙子闻言，加速翅膀震动频率，化为数道流光迅速在沙漠中穿行。只是无人注意到莱娜翅膀的震动频率不同于别的花仙子保持同一频率震动，一直有规律的变化着。
“米菈姐姐，你之前有听说过大流士么？”队伍中飞在最后面个头矮小的一个花仙子有点怯懦地问道。
“阿契美尼的王？波希亚连主星都算不上，这上面一个小地方的王又有多了不起……”
“米菈”莱娜呵止道，“你的上精灵没有教你身为花仙子言谈应该谦卑么！”
米菈明显不服气，想反驳。但是看看莱娜身后那两对透明羽翼也就忍了下来。
米菈怨气是有原因的，身为花仙子王近侍，就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从遥远的泽尔忒弥亚横渡浩渺星空来到这荒芜的波希亚接引一个风精灵？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心的差事。
想到这里米菈赶紧往自己脸上滴了几滴花仙露，这里毒辣的太阳对习惯了温和环境的花仙子来说的确不是那么友好。
花仙露是花仙子修复创伤、恢复体力以及最重要的法灵的手段，这次出来虽然带了不少但是用来美容还是太奢侈了！
莱娜刚想说两句，但看看已升至中天的烈日和其他几个蔫儿了一般的花仙子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现在的花仙子生活条件比起他们先辈而言好了太多，以至于娇生惯养的他们已经忘记了花仙子族立族的根本，忘却了先辈吃苦耐劳、百折不挠的优良品质。
这些她没法说，说了也只会被当成啰嗦，没谁会记心上，对于花仙子族这样的现状，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根据翡翠氤氲境知识，大流士是一位明君，也是波希亚上目前少有的与精灵有过接触的人类。”
莱娜有些奇怪地看着石化的众花仙子，她说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莱娜姐你太厉害了！”
最先发问的赫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们不是惊叹莱娜谈论的大流士，而是惊叹莱娜居然已经可以进入到翡翠氤氲境。
关于精灵，世间有很多传闻，他们对于美孜孜不倦的追求，他们的善良和纯真。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当属闻名恒界的翡翠八境——翡翠初窥境、翡翠探幽境、翡翠月影境、翡翠氤氲境、翡翠幻梦境、翡翠真璃境、翡翠真我境以及终极的翡翠真源境或人们更习惯称呼的翡翠源境。
这是记载了整个恒界近乎所有知识的一所精神知识宝库，也是精灵族强大的根本，所有精灵接受启蒙仪式后，便可以进入第一层翡翠初窥境习得有关恒界的一些基本知识。而随着精灵血脉的精纯进入第二层之后便可以了解到恒界各个种族的很多情报，包括那些种族的语言、人文历史。以此类推，越往后得到的知识越稀有难得。
因为进入最后一境翡翠源境是所有精灵的终极梦想，据传里面藏着有关恒界本源的知识，得到了它就能轻易征服恒界，所以人们用翡翠源境统称翡翠八境。
当然，至今还没有精灵窥见过第八境的风采，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第八境的存在，认为只是精灵为了抬高自身杜撰了这样一个境界的存在。
翡翠源境里面磅礴浩瀚的知识到底囊括多少种类至今无人知晓，甚至活了无尽悠长时光的大精灵王都说不清。
翡翠源境的来源和原理也无人知晓，到第四境氤氲境后每个精灵进入翡翠源境接触到的知识都是不同的，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只有十二大精灵族可以进入翡翠源境，因此精灵族被称为众神眷顾的种族。
莱娜能在这样的年纪进入第四层翡翠源境已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无怪其他花仙子会这么惊讶。
米菈嘴巴撅更高了，第四境么……从第四境开始才算真正触碰到了精灵族宝藏的核心，之前的知识虽然也很宝贵但更多是通识性的，第四层开始才因人而异是真正的价值难以估量的财富。
莱娜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失言说漏了嘴。
在开始出现人迹的地方，莱娜召集出使的其他五位花仙子，吟诵咒语，便敛去了众花仙子的身形。
众花仙子进入巴克利后再也按捺不住好奇贪玩的天性。不顾莱娜劝阻，欢快飞舞在城池的每个角落。
莱娜无奈笑笑，也就任由他们去了，反正这个卫城里没什么厉害的存在，也识不破自己的二阶一叶障目，再不让他们玩玩放松一下，这枯燥的旅程非把他们逼出病来不可。
于是这一天起，巴克利坊间开始流传不少趣闻轶事——
某个卖麦芽糖糕的老伯忽然发现自己刚做好的糕点不见了几块，正当他懊恼哪个调皮的孩童吃了糖糕也不给钱时候，却发现自己钱匣里竟然多出一锭金子，吓得他赶忙早早收摊。被众人嗤笑编故事的人想钱想疯了。
另一边，在戒备森严的波利斯皇宫中，一姿态慵懒、体态肥硕的白胖中年男人，一边抚摸着身旁跟他一样肥硕的灰色大猫一边吃着仆人递到嘴边的葡萄。
“陛下……”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匍匐在男人卧榻前。
“我知道，他们来了是吧，”收了收垂下卧榻的肚腩以及华贵毛皮大衣，“你知道该怎么做？”
“了解，微臣告退。”
男人只是随口嗯了一声，便丢掉大灰猫心不在焉把玩起身畔美姬的发丝，若有所思盯着大殿垂挂的琉璃灯盏。
“我说，西西里亚，咱生个孩子吧！”
“啊？”美姬显然被男人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听得一愣，以致片刻失神。
“叫什么好呢？对了，不如就叫叶凡吧！”
他就是大流士，站在波希亚权力顶点的男人。
他又在一个青色泡沫前停了下来，手指马上触碰到泡沫前，他忽然生出感应，体验过这个泡沫后他就会离开这个奇异的世界。
他看到周围还有很多各色泡沫，但是冥冥中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地方待太久，于是不再犹豫把手按了下去触碰到了那个青色的泡沫。
叶凡很想放声哭泣，可是却忽然从地上坐起来，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哭什么哭？你像个男人么？”
少年叶凡或许自己也不清楚男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要找到她要保护她，他必须是个男人，而哭哭啼啼绝不是个男人该做的事。
“倒是会节省粮食，哼！”乔本挖苦道，驱动驼羚快步走到队伍领头去了。
一个迷蒙的世界，四周空荡荡的，暧昧升腾的氤氲让这碧绿画框中的海市蜃楼更显得不真切。叶凡在这视野受到局限的世界漫无目的的走着。
终于，不一样的东西出现了——
少年的叶凡没察觉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第一次如此明确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在哪儿？告诉我，她在哪儿！”泡沫破碎，氤氲的空荡荡世界没人回应他，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只有他的世界。
第五扇，叶凡用尽全力也只推开一个缝隙，饶是他身形纤小也钻不进去，只得作罢，开始仔细观察起这第四扇门后的世界。
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却对这种熟悉感无比陌生，他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否来到过这个世界。泡沫汇成的海洋根本没有尽头，颜色各异的泡沫轻盈得似乎没有重量，即使看起来雾气般的氤氲托起也显得毫不费力。
他看到了一扇门，巨大厚重的青铜般材质的门，把手轻轻贴在门上，大门立马大开。
里面空无一物，叶凡知道应该还有下一道门，于是他看到了第二扇门。
“我在奈落魔窟，请保护好我身边的少年，不惜一切代价把他送到波利斯，到那里会有人来接应他，顺便把我的月之心吊坠转交给他。对不起，没机会看到小乔伊出生了。”
这是汉斯透过月之心吊坠传递给乔本最后的讯息。
同样古朴的青铜大门，里面漂浮着各色的泡沫，汇成泡沫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际，也不是这里。
于是，他看到了第三扇青铜门，里面依然有着海量泡沫，不同的是这里好似笼罩在一层银白色的光华里。
第四扇，门后氤氲厚实有如实质，像是置身烟波浩渺的大湖，泡沫海仿若被那氤氲托起的粒粒珍珠。
颠簸的驼峰上，叶凡卧在伽耶氏怀中，昏迷不醒。
“他像这样多久了？”乔本指着紧闭双眼的叶凡问道。
“两天了。”迦耶氏有些忧虑道，“自从你把安拉那吊坠儿给他，他把玩了几下，那吊坠上就亮起几个我不认识的字，然后他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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