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牵手

一路上，心慌慌的……清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几个环卫工人……一辆救护车从她身边经过，她停下来看了一眼，继续骑车走。

到达电话里说的地点。宽阔的马路安静而空旷，一辆微型货车停在马路靠右约三分之一位置，货车前四五米的地上，一摊血还没有凝固，马路右边的人行道上站着两个正在说话的男人。秦青的心仍旧悬着，默默祈祷：只是一个恶作剧。

她把车骑靠近两个男人，“请问这里发生车祸，人呢？”

“妈——”秦青叫了一声，流着泪抓住父亲的手，“我来！”

“家属去缴费……”

“家属来签字……”

“家属来……”

秦青丢下父母，跟着医生拿着单子跑上跑下……

镇静剂打了。片子拍了。

“我们有重症监护室，全部由专业的医生管辖护理，能减少病人因护理不当而二次受伤。但是费用要高一些，你们看要不要送到重症监护室。”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医生对秦青说。

“要！送重症监护室。”秦青毫不犹豫，她只希望父亲能得到最佳的治疗。

父亲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一道门，一堵墙隔绝病人和家属，隔绝牵挂。秦青来到监护室外走廊上坐着的母亲身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冰凉，颤抖，苍老。在她们旁边坐着一个微胖的四十左右的男人，他的头顶有点秃，但看起来是一个实在的人。

“这就是车主。”母亲无力的和秦青讲。

那个男人看了秦青一眼，眼里堆满恐惧，无奈，不知所措。

“现在事情不出也出了，先救人吧。”秦青不想见到他，但是她觉得后续的医药费还需要对方支付，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这是我的电话，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我照一下，电话号码给我。”

对方按秦青说的做了。

这样的事儿对秦青来说是第一次，她脑子很乱，想不出要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权益，她想起了李江。电话中李江详细询问了情况，指点她。

她又给在外地的弟弟打了电话。

“伤那儿啦？”

“头！”秦青的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弟弟的哭声。

“哭什么呀？这不都送医院，送重症监护室了吗？”秦青有点不满意弟弟。

“你懂什么呀？”弟弟边哭边说，“姐，你是不是吓傻了。他被撞断了胳膊或者腿，我们还能养着他，他还有命在。现在撞到脑袋……”被弟弟的话点醒，秦青心里一阵恐惧，“是呀，弟弟是医生……”

“片子出来没有？”

“还没有。”

“一哈儿出来，你照了发给我，我找人看看。”

挂断电话，秦青蒙了，心里的那种久违的恐惧和无助又袭上心头。她的心在不住的下沉，身子也下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下沉的身子……

“，！”监护室里传来护士的呼唤。

“青儿——”母亲推了一旁发呆的秦青，“里面在喊。”

空旷的房间，一张铁床上，躺着那个男人——父亲，那个从到大在她心中都是钢铁一般的男人。此刻他嘴巴、鼻子都流着血，脸色难看。流出的血被一些白纱布接着，有凝固的，有没来得及凝固的。他已经失声了，眼睛紧闭，额头上青筋暴起，看得出他非常痛苦而生气。双手不停的朝空中薅，身子在单人床上艰难的扭动。一旁娇瘦弱的母亲正死死的拽住他薅向空中的手，用身子制止他的挣扎，带着哭腔，“老秦呀，你忍着点，别乱动，医生在救你……”边上两个医生在插管检查。

看见眼前的一切，秦青的心突然不慌张了，她拽紧右手，“我要处理问题！”

“哦，一个六十多岁的男老人。”男人看看秦青，“你是他家姑娘吧？刚才的电话是我打的。女老人被黑（吓）着了，请求我打的。”

秦青来不及跟人道谢，骑着车就往医院跑。

她到医院门口，救护车里的人刚刚被抬进去，车从她身边开过。她刹住车，钥匙一拧，跳下电动车，就往里面冲……

“怎么回事儿？”她睁开眼睛，拿起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的电话，“才六点半，那么早，能有什么事儿？”她又把手机放下，过几秒才靠近耳边，“喂——”

“你是秦青？”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呀——”秦青懒洋洋的回道。

“哦，刚才州医院的救护车拉走了。”其中一个男人用手指着救护车走的方向。

“受伤的是什么人？”

“好！”秦青把手机放下，听见对方尾音“快点——伤得挺严重的！”

秦青赶紧抓起旁边的衣服套上，头没梳，脸没洗。把手机丢进背包，跑到鞋柜边拿起电瓶车钥匙，突然停下来翻看背包里的钱包，出了门。

“你爸出车祸了！”

秦青惊了一下，继而脑子里快速转动，然后生气的说：“开什么玩笑，我爸在隔壁睡觉呢！”

“叮铃叮铃……”手机响声让秦青从梦中醒来，闭着眼睛默念，“闹钟忘记关了吗？我可是放假了。不管它，响两声自然不响……”翻个身，继续睡……

“叮铃叮铃……”手机顽固的响着。

“真的！”男子语气提高，“你妈也在。”

秦青听到最后一句，马上弹坐起来，“好！我马上过来。在哪里？”

“枫林大道。”

秦青回到家，孩子和父母已经睡了，她倾听着她们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蹑手蹑脚的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走进卫生间简单打扫一下自己，进入卧室——这间房留下太多的回忆，往常入睡前只要不是倒床就睡，她习惯把往事梳理一下，使自己感受周围水务逸的气息，然后在这种气息中进入梦乡。从顿悟那刻开始，她把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了，甚至把床垫、被子，房间的风格都换了——她决心和往事告别。

现在躺在只有自己气息的床上，感受着被母亲晾晒过的带着太阳味儿的被子——父母和孩子在隔壁熟睡，心里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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