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其折

“来人，让贱妇贺氏跪下，掌嘴！”夫妻情分全无，早就恩断义绝。

“父王，不要！”洛世安求情。

世子嫔赶紧拉了下夫君，悄声细语地说了些话，不让他上前去。

“滚开，都给本郡主滚开！”

“父王，看在孩儿的份上，不要这样羞辱母亲了！母亲，快说实话吧。”洛世安哀求。

“呵呵。”靖王妃脸现红痕，看着靖王倨傲地笑了。

“再掌！”靖王命令。

啪，啪。侍卫又掌了两下。靖王妃脸被打偏了，发上钗环飞出去。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父王，我说！我来说。”见靖王果然狠得下心惩罚生母，信阳郡主终于忍不住，哭跪下去。

“父王，我说，府库的银两被我拿去了，东西也是我当的。不要再打母亲了！”

信阳郡主跪行来到靖王妃身边，哭泣而问：“母亲，母亲，疼不疼？”

这点羞辱疼痛，靖王妃置之度外。她抓住信阳郡主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你拿去做了什么？”靖王无心理会这母女深情。

钱财是小事，重要的是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从不知道。

若哪一天，整个王府都被搬空了，他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满府里知道此事的人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他。

“拿去，拿去……”信阳郡主犹豫了，事情已经持续几年了，她知道迟早会被发现的，但没想到是今天。

靖王妃神情严肃，阻止她说下去。

“接着掌嘴！”

正在犹豫的信阳郡主一听此话，立刻护着靖王妃：“别打了，我说！银两都被我送到胡地去了，送给了东胡、西胡的诸王和王子了，就是他们帮助大昌除掉了吉利王，解了大昌的心头之患。我此举，对大昌有利，完全是忠君爱国之举……”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靖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听到信阳郡主之言，洛世安愣住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雪下了几日，眼瞅着该停了，偏偏又飘起来了。门正偷懒地和几个守门的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却听外面有人不停地叩门，心想谁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来拜访。

守门的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孤身女子，没好气地问：“找谁啊？”

女子没有出声，目光空茫的闯进来。

“哎，问你呢，找谁？”守门的不耐烦，想轰她走。

门正探头一看，喊了声“慢”。他细细打量女子几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不就是当年殿下的义女——南平郡主？当年嫁去了胡地，现在成了守寡的归义王妃。

夭夭神色呆然，直愣愣地往里走。

门正凑上前：“郡主……不，归义王妃，可是找我家殿下？小人给你带路……”

门正前面带路，夭夭一路无言跟着，很快就到了靖王等人所在房外。

房内，信阳郡主正孤注一掷地不吐不快。

“……父王，这些年你心里只有那个贱人，可有想过女儿？可有将母亲放在眼里？我们是父王名正言顺的嫡妻嫡女，凭什么那贱人一来就抢了我们的宠爱去？”

“母亲这几年独居之苦，父王可曾知道？女儿这几年活得不如意，父王可曾关心过？凭什么那个贱人活得比我们快乐，为什么她那么好命，要什么有什么？”

“我才是皇家郡主，她算个什么东西！当年她下贱地勾引我的夫君，嫁了胡人还勾着我夫君的魂，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胡人对她百般宠爱，我的夫君却整天对我冷言冷语，没有一个好脸色。父王，你可知道女儿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信阳郡主说到伤心处，泪水憋不出地流下来。

她怨，她怒，她恨，她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往日里惧于父亲的威严，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洛世安见父亲脸色铁青，又见妹妹伤心难过，两下为难，只得低低劝道：“信阳，不要再说了。”

“不，我就要说。”信阳郡主才不愿罢休，“只要她活得好，我和母亲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她不是仗着胡人宠爱吗？她不是勾引我的夫君吗？我看她成了寡妇还怎么有脸活！我就是要她没有夫君、没有容身之地，我要看着她生不如死！”

信阳郡主歇斯底里，状似疯癫，握拳顿足。

“父王，本来我成功了，那贱人活得比我惨。但是你为什么那么偏心？为什么还要把她接回来？你不知道我的夫君想着她吗？你不知道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吗？上次要不是你，还有你……”

信阳郡主猛然手指向世子嫔。

“要不是你们，那贱人已经死了！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我要杀了那贱人，我决不让她活着……”

信阳郡主凄厉地喊叫，听得世子嫔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一点都不想同情这个女人。

“你！你！你！”靖王连说了几个你，气得说不出话来，信阳的话固然有几分在理，可是这一切又怎能统统怪到夭夭身上。

“你做了什么，你当本王不知？你跟你母亲做了什么，你还有脸说？”

“本王若是不疼你，怎会明知道她喜欢乐伽，还把你许配给乐伽？本王若是偏心，明知道你要毒死她，为什么还替你隐瞒，对你既往不咎？你看看你，你都做了什么！你是非要她死，才甘心吗？你，你母亲，为什么这般嫉恨她？她做错了什么？”

世子嫔面色无波的听着靖王一番话，归义王妃的往事，她听夫君讲过。她同情这个孤苦的傻女，孑然于世，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嫁了个好夫婿，还被这些恶人给害死了。

以为靖王当真有多疼爱她，其实不过是缘于愧疚。以为靖王有多少无奈的苦衷，其实不过是更保护信阳而已。人心如此趋恶灭善，她若是知道这些残忍的真相，当作何感想呢？

今日所为，也是源于自保，先下手为强而已。已然闹到了这步田地，靖王要如何处置呢？

如果依然保下靖王妃与信阳郡主，揭过此事不提，那自己以后岂不是要步步涉险了？

世子嫔不由得动摇起来，她不确定靖王的父女之情有多深。

“你要怪就怪本王，全都算在本王身上！你怎么这般歹毒的心肠？她是你的妹妹啊，是你的妹妹啊，你，你母亲，你们为何要几次三番害她！”

上次这样大发雷霆，是得知心爱的女人惨死真相；这次，是因为他与环儿的女儿，竟然被她们这样算计。

“我才没有这样的妹妹！她是个贱人，贱人，早就该死的贱人！”

“她的贱人娘抢了你对母亲的宠爱，她还要来抢走原本属于我的宠爱。你、哥哥、乐伽，你们统统都对她好。我忍了这么多年，她为什么偏偏阴魂不散？她不是命硬吗，不是有男人护着她吗，我就杀了她的男人，我就是要吉利王死，我就是要她生不如死！……”

信阳郡主句句诛心，字字带毒，带着要咬碎一切、撕碎一切的可怕力量，恶毒的吐露每一个字眼。

“夭夭……”靖王的目光飘向门边，意外又担心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她来了多久？她听到了多少？

“放肆，住手！”眼见得靖王妃真的被掌嘴，信阳郡主用尽力气地阻拦。

靖王示意，侍卫拦住信阳郡主。

“还不动手？”靖王底气十足，一个眼神就看得侍卫们压力倍增。罢了，豁出去了。

一个侍卫走到靖王妃身边，连踢几脚，靖王妃膝盖吃痛，跪倒在地。

啪，啪。另一个侍卫连掌了两下嘴。

“大胆！”信阳郡主训斥。

“殿下之命不可违。”作为靖王府侍卫长，钱峰并不惧眼前这两个女人。

“你！”信阳郡主无话可说，想到靖王一向的不容违逆，对靖王妃道，“母亲，女儿陪你一起去看看。”

靖王一声令下，侍卫们相互看了几眼，有些迟疑却又不敢不从。

信阳郡主见此，喝道：“大胆，我看你们谁敢！”

“贱妇，你来告诉本王这是何事？”

“妾身不知。”事到如今，靖王妃心灰意冷，早不把靖王放在眼里。

靖王妃这才点头，与信阳郡主奔前堂而去。

前堂，听到消息的洛世安也过来了。他看着地上跪着的王府执事们，以眼神相问世子嫔。世子嫔只是摇摇头，不愿多说。

靖王妃冷着脸：“没空！”

“属下奉了殿下之命，如果王妃不去，侍卫会押着王妃过去。”钱峰不卑不亢。

洛世安正疑惑，就见钱峰走进来向靖王复命：“殿下，王妃与郡主带到。”

靖王妃一看到在场的典宝、库卒和诸执事，心里就明白了。信阳郡主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起来。

“殿下，何事找妾身？”靖王妃恶不忘狠狠瞪了世子嫔一眼，索性连礼都不行了，无所畏惧地问道。

当钱峰领着侍卫，请靖王妃去面见靖王时，她正心情甚好的与信阳郡主品茶。一见钱峰出现，顿时脸色不愉。

“何事？”

“殿下请王妃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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