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飘血——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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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仿似来自地狱的索命使者,死死地盯着信阳郡主,带着满身肃杀之气一步步走向她。

信阳郡主怕了,脊背发凉,连连退后,喊着:“别过来,别过来。”退到了靖王妃身后,连喊,“母亲,救我,救我。”

洛世安见夭夭持利刃逼近母亲、妹妹,欲上前援手:“夭夭,不要乱来。”

“啊!”信阳郡主吓得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跳去,靖王妃后背失去支撑,随即倒在地上。

夭夭握住匕首狠狠地抽出来,在信阳郡主“啊、啊、啊”的尖叫声中,再次刺进靖王妃的胸膛,再抽出来,再刺进去,再抽,再刺……一次一次,毫不手软。

众人被眼前的狠烈震惊了,头脑发懵,全身发麻,如被定住,愣愣不动。

饶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钱峰,都被夭夭狠厉快准的行动给震住了。这还是那个小丫头吗?

靖王被夭夭的举动弄得满脑子嗡嗡。曾经那傻兮兮的小丫头,如今是要杀人吗?

洛世安完全是魂飞了的状态,从看到靖王妃倒下的那一刻,他就觉得眼前一切都在旋转,思绪、理智找不到可以着落的地方。

世子嫔感觉不适地闭上了眼睛,作为局中人,她远比其他人更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但不是她能阻止的了,她也不想阻止。

一时间,满屋子人在短暂的发愣中,竟无人能及时拦阻住夭夭。最终让众人回过神来的,是信阳郡主令人头皮战栗的惨叫声。

夭夭满身满脸都是血,手中的刀被鲜血浸泡得滑腻腻的,几乎要握不住的。她在一刀刀捅过靖王妃,让对方彻底失去气息,当场惨死后,嗖的闪身到了无处可避的信阳郡主眼前。如法炮制,再次狠狠地捅入她的心口。

信阳郡主起初还能尖叫,伸出手想抓住夭夭的匕首。怎料根本不是夭夭的对手,心痛入魔的人毫无理智可言,巨大的蛮力如饿极了的老虎。

夭夭刀刀捅到底,毫不留情。信阳郡主连尖叫声都没了,只有汩汩流出的鲜血。

“住手,不要再杀了。”看着母亲与妹妹横尸眼前,洛世安浑身颤抖的走不动,涕泪同流。

“夭夭,住手!”靖王好似从一场噩梦里清醒了,抖着手要阻止她。

“殿下,小心。”钱峰上前,深怕靖王被癫狂的夭夭误伤。

世子嫔一眼瞥见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乎要呕吐出来了。

“住手,住手,我叫你住手,快住手!”洛世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行动力,唰的抽出侍卫的刀,架在夭夭脖子上。声音嘶哑,带着哭音。

疯障入魔的夭夭停住了,手里的匕首铛声落地,血洗的双手不停地滴着殷红。

她慢慢地转身,无惧架在颈上的刀,微眯着眼睛看洛世安。她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从头发、脸上到鞋面都是鲜红一片,连白色的狐裘上都溅满鲜血,格外的触目惊心,格外的令人作呕。

洛世安抬眼看到母亲已气绝,妹妹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他又握紧了刀,用力地压在夭夭颈上。

夭夭无视颈上的刀向前走,洛世安微微退了一步。夭夭继续走,洛世安继续退。伤痕出现了,她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任凭颈项被割伤。这简直是在挑战洛世安是否真有杀她的勇气。

“你,你好狠的心哪!”洛世安咬牙切齿,从胸膛里吐出这句话。他再次握紧刀柄,阻止夭夭向前走。

“安儿,放下刀!”悲剧依然酿成,靖王不忍看到仅有的一双儿女再相残。

“世子,快放下刀。”世子嫔着急劝道,她不愿夭夭被杀,更不愿仁厚的夫君一生背负弑亲的痛苦。

“父王,她杀了母亲,杀了妹妹,父王……”洛世安全身颤抖,连刀都架不稳了。不知是愤怒、是仇恨、是伤心,还是惧怕。他怎么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两个活生生的亲人,眨眼间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孩子,放下刀。”靖王握上他举刀的手,将刀慢慢地从夭夭的颈上移开,揽住儿子的后背。

“父王……”洛世安一声哭腔,靠在靖王肩上呜呜啜泣起来。母亲死了,妹妹死了,他该为她们报仇的,可是他下不去手啊。

“好了,好了,孩子,没事了……”靖王哄着此刻脆弱的儿子,看着从始至终哑然不语的夭夭,平安地离去。

没有人上前拦下夭夭,反而瑟瑟地避着给她让路。事发突然,方才他们没有得到命令,也无人敢出来拦阻。此刻人死尸横,怵然在目,他们更无人敢出头。

夭夭无视所有人,带着满身的鲜血一步步走出去。

乐伽奉母亲之命,来靖王府接回久住不归的信阳郡主。雪花纷飞,风疾而旋。抬头看见前面几个下人慌乱地跑过来。

“何事如此慌乱?”乐嘉拦住一个下人问道。

“将军,杀,杀人了。”下人没头没脑地答了一句,连忙跑开了。

乐伽看着那人的背影,觉得奇怪,靖王府的人今日疯了?再一抬头,乐伽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尽管风雪弥散,缭绕如烟,但乐伽看得清清楚楚。雪地里走来一个身着白狐裘的女子,但是从头到脚她的身上都被鲜红色覆盖着,红白色对比得如此鲜明。

乐伽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确认是她没错。她低着头,踽踽而行,似是对周边的一切失去了感知。

乐伽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快步上前:“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夭夭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继续走自己的路。

“你受伤了吗?要到哪里去?”

夭夭不理,低着头默默地向外走。

“不行,你不能这样出去!把我的披风披上,我送你回去。”这样出去是要出乱子的。乐伽解下披风,就要为夭夭披上。

夭夭避开了乐伽的手,披风掉落在地。

“你……”看着这个拒绝又倔强的背影,乐伽想起了庆安六年他送她出府的情景。

他还记得扶住她的那一刻,她的手臂在颤抖。她纤细的臂弯是那般的柔软无力,她踉跄着挪着每一步,想靠近他却又在害怕。他怎会不知她的依恋?那一刻,他的心同样也是悸动的。

庆安八年的曲水湖畔,她不顾一切地投向他的怀里,央求他一起离开。那样温暖的触感,那样全心的期待,他真的是想拥住不放的。如果当时靖王不在场,如果她拥抱的时间再长一些,长到彻底唤出他的真心,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看着她如今的冷漠疏离,她拒绝的意思如此明显,原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早就不同了。是他错乱了,以为她还眷恋他的温暖。

飞雪无情,他失落地看着地上的披风,不断被雪花所覆盖。如同遥远的九年前,夭夭送他的那束红梅,同样被白雪封存。

原来,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大块大块的雪花落下来,依然盖不住夭夭身上的血迹。她顶着白茫茫的一头雪,赤脚走在雪地里。

街上无人,出了靖王府,她不知该向何方去,只能一直不停地走。

她多想在某个拐角,看到她的阿卓突然笑盈盈地出现在那里,她一定会像只小兔子蹦进他的怀里。阿卓会把她冰冷的双手捂在胸膛,喂她喝下热乎乎的羊奶,抱着她叫“本王的可贺敦”……

可惜,不会了。

永远不会了,她的阿卓不在了。

热乎乎的液体自眼眶里涌出来,滑过夭夭脸上的血迹,留下两行清晰的痕迹。

庆安十五年冬,归义王妃发疯,赤脚奔走于风雪之中,不知所踪。

同日,靖王妃与信阳郡主染恶疾,母女皆暴毙。

“啊——”

一声要刺穿耳膜的惨叫声响起,夭夭手中的匕首狠狠地□□了靖王妃的胸膛,用力推到最深处。

夭夭停住了,死气沉沉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靖王妃身上。

靖王妃昂首回视她,她不信这个贱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怎么样,她要是立刻跪地求饶,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夭夭看着靖王妃的得意、蔑视、倨傲,木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一瞬间,眼锋狠转,咬牙发狠,手中匕首顿起……

只听信阳郡主一声惨叫,手捂住右脸,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夭夭手里赫然亮着一把匕首。

“贱人,你敢伤我?来人,给我杀了她!”信阳郡主痛急,边捂着脸后退边命令。

世子嫔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靖王,低声说:“世子,父王在,不会有事,小心伤到你!”

靖王妃拦在女儿面前,呵斥道:“贱人,站住!你再敢向前一步,本王妃与你同归于尽。”

他自庆安六年春天认识夭夭,到现在九年有余,她说话一直是爽脆清甜。哪怕被自己误会是奸细,也未曾口出恶言。唯有今天,她这一句“闭嘴”是□□裸的厌恶,是毫不掩饰的怨恨。

她讨厌他?她恨他。

“杀了她!”靖王妃跳起。这个贱人既然敢来,决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谁敢!”靖王一声高喝,无人敢动手。

“是你,贱人,你来得正好!”她气急败坏地走向夭夭,长着锐利指甲的手要去抓夭夭的脸。

“啊!”

“夭夭,你先把刀放下,别乱来,小心伤了自己……”靖王满怀担心,小心翼翼。

夭夭只是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只一眼,眼中的决绝、狠厉、怨憎……就让靖王心惊了。

“闭嘴。”她用词远不及咬牙切齿,听在靖王耳中却重若千斤。

“父王,你说什么?你还在想那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信阳郡主见靖王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喊那个贱人的名字,简直气急欲疯。一回头,却见那贱人正站在门外。

信阳郡主不敢置信地闭了下眼睛,俄而又睁开,果然是她!扒了皮、抽了筋,她都认得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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