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回:倩老古董鉴古董 藉近新事搅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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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就是气愤,气愤得连打牌都忘了,这是许些日子以来没有的事,说他毁谤了潘家,让各房的蒙垢,可知道再怎么气愤也责备不了这小子,因为他出生时各房早分开过了。他见她们难弭怒,忙把碗往五房的怀里一捅,道:“见者有份,呆会那人回来了,你想法子把它卖了。可别卖贱了,这可是元青花。”

目送他逃走了,各房的就端详着这碗。岁月的沧桑凝于内壁,像涂了一层黄漆,用指甲都不下,闻闻仍似有油的清香味。都说这碗年代挺久远的,器型和花色都不是打进潘家以后能见着的,问六房的打哪弄来的。六房的对小月舀油事件记忆如新,可要说这碗打哪来的费了番周折,可到底从芒昧往事中凝炼出了,道:“是从老当家床头桌上拿的。当时不要小月舀油吗?进去看他睡实了没有,就把他装烟丝的碗顺手捎上了。”

大房的接口道:“这可是一只老碗,就我进潘家时老当家的就当宝贝似的,原以为他把烟丝当宝贝揽着呢!”

她们觉得被他耍弄了一番,可也不乏觉得他这是谋取这碗的手段,对五房的交代道:“你可要藏好,别让人给盯上窃去了……”她们也说不出下一句:一千万呢!这么珍贵的碗让五房的保藏,这说明妯娌之间不忮不争了。这肯定不是,在不知道碗真正价值之前,她们的病体实在争不过不但无恙、连感冒都不得的五房的。可也就是因为这个碗,使她们不太沉迷于牌桌了,因为几天之内发现掏腾的两次进岀李无香那屋里,首先感应是他在说服她把那碗要去?

李无香没来要碗。五房宝华——也就是那从泥里挖出碗来的人,向各房的讨要碗了,哭道:“五百万呢!我虽说过见者有份,但我也得得大头……”他听别人说,那碗各房的和掏腾的拧着五百万成交呢!同样看见那人进出李无香那屋,就来讨要了。在她们手上要不来,就向李无香哭诉道怨去了,结果被她骂了出来。

防范性极强的她们没有被这“一千万”失去理智,反而都问你回头干啥?

“我回来再看看这碗呀!”可他也看出她们就把这碗当成元青花,不,一千万了。不知他出于谑意,还是这碗真有一定价值,道:“这碗你们准备卖多少钱?”

她们有了他说的一千万为基准,异口同声道:你说呢!他也有意吊人胃口似的,顾左右而言它。最后憋得持碗的五房的受不了了,道:“五百万你就拿走。”她硬着头皮受着她们的眼神之夹击,那眼神在说:他都开价一千万了,一分也不能少。掏腾的笑了起来,晃晃荡荡地走了,在老远了仍捂着嘴笑。

五房的梦想最宏大,也是最不靠谱的,她希望活到宝庸能当上这个中国中部省份最大权力者的时代里去,要知道说这话时我才是南方某公司的一职员。她是在臭显摆。妯娌关系极和谐的她们还是忍不住接口道:“宝庸是李无香的儿子,别忘了过继了,你还是叨登着豆子那茬吧!”对,我是李无香监督下成才的,五房的没过问我的成长。她就改变了理想,希望有生之年盼来豆子回潘家,就问道:“你们说他哪去了?”她们冲道:“你打牌吧!再磨叽就换人了。”在她们心里豆子早被剔除了潘家,如果才提他的话,准为恶堵她的嘴。其实轩子也被剔除了,自把后辈送监狱后就没提过他了,一晃上十年过去了。

六房的理想仍然标新立异,要和他再见上一面,也就是“步入夕阳之前徘徊”时的他了。她说:“最好能在库弯的那小桥上。要真有那么一天,丢进库里的就不是一只破篮子,而是整个人跳进去了。”在她们近乎都有病、快向这个世界作别之际,不但认为她的这想法是浪漫的,而且比金子还可贵,甚至觉得她举头扬眉说他时有一份诗韵。她们不懂诗韵,仍大字不识,但也似浸染于她而念念不忘。这种念想是由于她在妯娌中身体状况最差的情况下,她们只能套用“诗的光环”来看待她对异性的渴望。几年前,她招赘进来的老头去世了,她们看出病痛缠身的她也只能热忱洋溢地见他一面了。虽然知道他出现在六房就是小倩灵魂被上天召去的情魔,可她们真不知道他离开山里后及现在的下落,要不准定帮她完成这一心愿。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只有鼓励她坚强地等待这一奇迹出现了,以挽住妯娌中的她。

他出现在潘家时,已经是十年后了,这是后事前叙了。妯娌中只有四房的健在。他就对她说了一句:就这么早走了。他西装革履,气宇轩昂,举止不俗。此时四房的多献慕在山上睡了几年的六房的。如果他刚一出现,她认为他和六房的也是一种缘份的话,可看着他跪在六房的墓前郑重地磕了三下头时,肯定认为他们这种缘份难能可贵了。

她们都嚷嚷起来了,说想起来了,老当家的不见了这碗还闹了几天情绪呢?难不成这碗真是元青花?

“这可不是元青花。”一声在耳,她们一回头,看见掏古董的又回来了,不禁都向拿碗的五房的拢上去。掏腾的道:“青花是一种釉色的称呼,而不是一种符号,清代生产的青花瓷叫清青花,明代生产的叫明青花,元代生产的才叫元青花。这碗要是元青花,有六七百年了,价值不菲,至少值一千万。”

没过几天,有一位掏腾古董的,闻着口风来潘家了。他就拿出碗来鉴,潘家轰动了,连各房的也撇开牌来凑热闹。掏古董的拿着碗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弹沿听响,对阳验釉,抹啥(一种油质)看花,近眼看款……捣鼓一阵,舒眉缓容,然后把碗递他手上,一副不屑的样子。他也知道这碗不会带来一笔意外横财,对欲走的掏古董的叫道:“你懂不懂呀!这是一百多年前景德镇宫窑里出产的元青花。别说一百多年前的,就是现在景德镇出产的元青花,就这么一小碗也卖几千块呢!你是打哪来的?有高级鉴定文凭吗?你没学识好好学呀!在这里混充二把刀……七分故事三分宝嘛!我给你说叨说叨,上一课。当年咱潘家可是富甲一方的豪绅老财,庄号遍县,李老掌柜的虽是女流,在县上吼一声都地动山摇的。更别说潘家少爷潘贵轩了,在民国时期就是一方大品要员。后来他去了台湾,听说挤进了政治局的核心层了,号拨一方风云。那时的潘家牛马遍野,粮仓满地,金银满庄,丫鬟成群。第二代少爷潘贤豆,那是风流成性,光小老婆就娶了八个。在女人争宠吃醋时,他一怒之下把潘家富丽堂皇的宅子给烧了,当时百姓抹着泪说把山里的‘圆明园’给烧了,其中焚毁了多少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比如说名人字画,四大名绣,翡翠青铜,珍珠玛瑙,钧汝官哥定的瓷器,那是数不胜数了。”他擎起手中的碗,叫道:“知道这碗就是其中的宝贝吗?那是从老宅子里的地基下掏出来的。”那掏古董的一笑了之,又迈开了步。他就拨开人群追上去,“你不是一骗子吧?要不一文盲?还搞收藏呢,元青花都不知道……”

各房的真不知道什么是“元青花”,但听岀他话里许多扎耳的,都向他聚拢了上去。他看出她们就奔着自己来了,不察什么时候撄怒了这帮“老古董”,撇开了大房的,却对五房的笑道:“那一番话都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就蒙那小子。想把这碗兑给他,换几条烟吸吸,没想到遇到一懂行的了。”

正在各房的“下班”出门时,听见一群人嚷嚷挖出了什么宝贝。她们对“宝贝”业已失去了好奇心了,可挖着宝贝的倩她们辨认真伪。他知道各房的不懂文物鉴赏,可毕竟她们是有年纪的老古董,请掌掌眼,说不定能一眼洞穿呢!是有价值的宝贝(相对于金玉而言)他也不会满世界嚷嚷了,可也泛起了得意外之财的心态。他在离老潘家房基不远处挖蓄粪池,抡起四齿耙,用力一耷下,“当”地一声,碰上硬物了,锩耙齿了。在黑泥里露出了净白的一块瓷来,于是小心地刨了出来,洗净了,既然是一只做工精巧、细腻、外饰青花的碗。碗内触耙,不但没裂罅,而且振锩了耙齿,他如此断定这碗不一般,掏到它的时机不一般。由此跑上来,倩“老古董”鉴古董。

各房的首先欲埋怨上碗人瞎耽误工夫,下午还得酣博呢!可目光落在碗上就目不转睛了,让她们想起一桩往事,想起了一位久没想起的人。看着她们都屏气凝神、双眼直勾勾的,他一把从大房的手里夺过碗,探着头,凝气哑声地问:“这是宝贝、元青花吧?”

她们不仅只迷恋打牌,大多还有念想、甚至可以说是理想的。大房的理想一惯、坚定不移的,说要买一台大液晶彩电,就传单上广告说的那种:薄如蝉翼,艳如剧场,一丝能量自由畅享。自她买第一台电视起,大大小小不知买了多少台了,最近又买了一背投的。现在又被广告拐带了。她的钱投入到支持中国的彩电事业中去了,生活中把吝啬当成一种嗜好,以至于各房的都不愿跟她玩牌,看出她在牌桌上扯赖要实现买液晶的大梦想。

而四房的梦想最离奇了,要减肥。在各房的就着火炉,乌烟瘴气在牌桌上争吵时,她准定在桌边和着争吵的节奏抖着一身肥膘。她们被她晃晕了头,就不禁道:“弥勒佛似的有多福相呀!都要进棺材了,减肥掉膘欲勾引黑白无常不成?”先别说效果怎样,在她身上,她们看出了传说中的“铁杵磨成针”的精神。或许,她信奉的是一种养生之道,以至于各房的都走后,她能独自享用五年光阴。

其实这碗就是当年六房的让小月去偷油掌灯、用来装油的。油偷来了各房的又惊惧不用,她只有上盖一块砖把这碗油藏在了路下的一个废弃的拱沟里。整整算来,都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真是沧海桑田呀:当年的路成为了后来的房基,后来的房基又成了再后来的旱地,再后来的旱地又要成为现在的粪坑了。在这岁月的更迭里,回忆着浩繁往事,各房的心里酸溜溜的,脸上悲戚戚的。

看着一群愁绪满面的耄耋老人,他认为这碗是宝贝,忙揣在了怀里,试探着问道:“我听说老潘家在县上开布庄时,李无香都不用粗糙一些的器皿,一批一批砸了,要去景德镇订制?当年是不是在景德镇特意订制了宫窑,这碗就是那一批里头的?”

她们不但没接茬,而且瞵了他一眼后四散而去了。他看出“老古董”们对碗投情倾意了,好在宝贝在怀,拿出来仔细辨、漫端详:胎釉白净,青花湛蓝,内壁润泽姜黄,碗底还有难辨认的落款。他寻思着就是当年潘家在景德镇订制的也是老货了,准定有个市场价吧!

时代沉重的脚步迈入二十一世纪了。山里的变化是日新月异、眼见为实的。广义的山里、五个自然村合并为一乡,贯穿山里修了一条公路,公路就横卧在潘家水库边上。因此潘家去乡中心的集市里只有几里来路,若去地区市里也不到百里路程,以前传说中的市里变成了朝去夕归的桑梓地了。还有山里开发了两个大型煤矿,潘家打工回来的子弟大多在矿上找到了工作。山里煤矿蓄量大,采掘年代长,几年以后潘家子弟成了产业工人了。山里依靠煤矿的开采而一年一大变,因此山里变成了山外、许多地方献慕的聚宝盆了。富裕了,通电话、网络了。别的不多说,单说山里人口里的“娘”也改变成“妈”了,这是山里与山外接轨的主要现像,改变的不只是叫法,而是观念。

潘家各房里的(这里指各房的儿子)都有两层小楼了,这在没迈入二十一世纪就实现了,最迟实现这目标的是五房老三。他落在后面自有实质的原因,别的不叙,就说建房。都嚷嚷好些年了,逢年过节,他经常带着各房亲戚、女婿去瞧建房地基,大声议论横起竖起好?这房基还是五房分家之前就筑好的,分给了老三,房基原本就定了方向。亲戚头些年还热忱有加地陪他看房基,几年过去了,面对各房里的都高楼耸立,被他拉去看房基都觉失色,直到每次来都躲着他。这已成为各房的一块心病了,一发作就对他说,走,去看房基,是起两层还是三层?他就是撂下手上活,也必定跑上去搀扶着她们,唾沫横飞地糊侃一通。他就是这样一人,她们哪有心思再戏弄了,还是想想该怎么搭把手吧!把六大房里的都召集了起来,商量着给他建房,给潘家抹去最后一块荒芜的房基。很快在强有力的资助下,他的小楼也起来了,他也在同辈的帮助、督促下在煤矿找到了一份工作,慢慢偿还建楼资金吧!这是他建房的故事,听起来有些淡索,但外人看出来了,潘家在山里不但是人人有家室、名声赫然的大家族,更是具有凝具力、帮扶心的仁德之家了;前者是兴家之业的话,后者就是传家之本了。

各房的晚年安逸、自在、并且是繁忙的。每月在儿子手上领一百元养老津贴,四房的每月最多,三房的每月只一百。养儿防老,在外只是体现在嚷嚷的零用钱上,实际的感动就是体现在对老人的孝顺上,各房的看出来了,六房猫子对六房的孝顺就上心了。他能上进,以前同样是她们激励的结果。而且女儿逢年过节、每月都有孝敬的,也逐渐形成了制度了,这让三房的弥补了心里的失落了。她们没有后顾之忧后,颐养天年,手上每月几百块钱,很宽裕,无非是为了打发倦闷时光打打牌,这就只能用繁忙形容了。无论天寒地冻、刮风下雨,她们一大早就嚷嚷着上班了。有老头的就成为她们的后勤服务员了,端茶倒水,递药披衣……就方便之事不能代替了,可有饭菜都递到麻将桌上的。她们叨叨离不开“老本行”,做梦也这档子,甚至有哪房的说今生有缘和一把“一条龙”,笑死了有多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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