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回:幕后主谋大姐大 阵前打手幺麽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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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无香也不愠不怒,那慈祥的脸上还泛有微笑。这笑是讽刺老潘家开布庄时各房的明逆暗违?至少大房的有所触及,忙制止道:“扯哪去了?好好跟婶说叨说叨。”

她们忙矫正舌枪道:“对,婶,你说说,门牙给各房的彩电你为啥不乐意?门牙是各房供养大的吧?她有出息了,致富了,有钱了,想报答各房的养育恩情你为啥半道截下来?是呀,是我们不配享用,还是门牙被你挟持了?那彩电要你出钱还是要你出气?你把潘家各房放置哪位哪头了?韩家才是你的正门吧?韩家搞得嗡嗡作响,你出了多少力?有多少功劳?……”

在尖嘴利舌不绝的攻讦中,李无香一手扶着壁面,一手扶着我走了。今天简直是大捷,她们欢腾了,既压倒了李无香,又可得战利品。可翌日,大房的就跟各房的表态道:“那彩电大房不要了,哪房要要去。”没过几天,二房的、三房的都说不要了……最后只剩五房的没向门牙作总推辞了,也匪夷所思都到手的为啥都避之不及,真烫手还是烧心?在没摸确切情况之前她可不会轻易弃权,于是又去找我。

在门牙身上体念到婚姻团圆才是她真正的满足,那么在门牙身上倾注了怎样的梦想呢?对于年轻就在潘家过枯寂孤苦日子的李无香来说无非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她只能体会到门牙表面上的圆满,设想一下没有她对门牙的资助、牵制、甚至强势,门牙不会苦等十几年吧?为什么说只能体会到表面上圆满?就是有她把脏缎子蒙在韩正门头上之举。有这举,说明就是替门牙发泄。这么看来她又把梦想、意愿强加于门牙身上了。门牙漫长一段日子体会不到幸福,这何尝不是被她囚禁了呢?对这事而言,她真是专制凶悍的。那么她在感情上是否有心里创伤,她有爱过的人吗?

也确实是,有了这种亲近关系,我很快从她生活里的只言片语听出、从她情形里感觉出她对门牙发迹之帮助,这让我在心里一锤定音的是解放前她在县里弄潮那一段了。于是我以后在外面立住了脚,就给她去了一电话,说得很委婉,其实质就是向她要钱,试探一下她到底有没有钱。我说:“我要买房,不买女朋友就要告吹了,首付还缺五万,你能不能跟我爸妈说说,他们没有的话,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多少是个救急。”爸妈那我已经通过气了,其实不通气也知道他们无法筹措。不多久,我果真收到她寄来的五万块钱,那寄钱单的附言栏上没有只字。这让捻着汇款单的我几欲落泪,若她有谆谆嘱咐,我也不至于这么伤感,这说明她不但支持我,且如亲儿子一样信用而不用嘱咐半句钱打哪来的。她应该早就知道我猜得出这笔钱哪来的,而我却时时揣摩她到底有多少钱、老潘家家底之深厚。寄了五万,更确定她资助了门牙。

资助了她多少?别说各房的不知道“十三个铺面”而捕风捉影,我也不可能知道。我也有更深入的思考,她为什么资助本与潘家毫无血缘的而对潘家所有人都捂住口风、绁紧口袋?我料想是这样的,前些年有社会背景的原因,随之社会渐宽松又有“轩子在台湾”风潮在潘家投影放祟的十年,使她涌动心潮要有做为就只有跳出潘家的范畴、束缚,于是困顿的门牙就这样跃入她的视线了。她在门牙身上继续澎湃着心律,实现以前的不逞之志,体念着做掌柜的梦想。如果这样的话,渐老迈的她抛掷在门牙身上的不管是多是少都如粪土了。由此推想,门牙家的衰微、碾死了人是不是她一手筹划、“造成”的?她在门牙身上体会到做掌柜的风光了吗?她把投门牙身上的钱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作为了?这都是我的推断或说人心不足。

以后门牙能时常回山里,但都做为女儿落在六房里,孝敬六房的。两年后,外出营生的韩正门也来山里了,给六房的送来一台大彩电,以后也时常、并带女儿出现在潘家。再以后,潘家的生活好了,各房的都有女儿孝敬,于是对门牙说,别大娘、二娘叫一个轱辘的,好像潘家这么多女儿就你嫡出似的,好好叫你六房里那老八婆吧!她们对六房的也可以坦然地问:“你女儿这趟回来是不是给你送烂肉罐子来了?不要瞒着,你那龅齿上还有渣滓呢!这么孝顺的女儿当初为啥让你抢走了?”以后,李无香更时常透露出对门牙生活的满意,但从没向谁提及过,包括我,是我看出来的。就那汽车的事,是她对门牙出的主意,让她去坡下围观的人诉诉苦;况且还有六房的暗自运作,以至于淳朴、正直的山里人批判起各房的。当时我也不明晰她们为何就轻易放手了,可工作了,在社会上砺炼了才知道社会舆论是最尖锐的武器,是完全可以杀死人的,正所谓三人成虎也。况且当时各房的觉得在山里正受“轩子在台湾”而动荡十年、落后山里的嘲笑、批判,面子比彩电更值钱,以至于五房的哀求李无香解决那车的事。

可是五房的就给我说出了老潘家、特别是“梅林布庄”的逸闻。由此知道她给我布置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盯着李无香和门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明白就是希望我打听到、深开掘门牙发迹的原因,是不是有李无香资助?这可让五房的摸清李无香到底还有没有老潘家家底、甚至梅林布庄是怎么消失的。因此我大胆设想,各房的把门牙店铺糟蹋一空是成心的。她们经过潘家十年动荡,默契程度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善于布迷魂阵,善于心手相印。当发现门牙目的不纯后,她们就回以“后手”。如果用战术归纳“这手”的话,还是一次围城打援。

我对五房的布置的任务进展滞缓,就是因有我搅彩电这事,以至于李无香一听我提门牙就反感。直到五年后,她给我讲她在县上经营布庄那一段,至使钱太仓那“十三个铺面”呼之欲出了,因此我敏锐觉出门牙发迹一定有她援手。我毕竟叫李无香为“老娘”的人,而她唤我“宝”,我可不能把她出卖给五房的、甚至女人集团。我什么时候起叫她为“老娘”已记不清了,但那鲜活、清晰的画面像在脑里刻了一张“碟”一样,时刻能“放”出来。那天我对她说:“以后我就叫你为娘吧?”而她说:“世上有这么老的娘吗?”我趔她身上,“那就叫老娘吧?”我能说出这话,说明她在我心里不亚于娘了,这是亲近她的一种表现,有了这种亲近关系何尝摸不出她的身价、老潘家家底?

韩正门终于忍无可忍了,躜上几步,抖动着躯体,双臂划动,叫道:“李无香,别欺人太甚了。现在是法制时代,不是以前黑白颠倒的年代。你要做绝了,我去法院告你,你啥也得不到,大不了我和她分开……”进来的门牙制止了他,转而就跪在李无香面前哭泣。

李无香傲着头,淡淡道:“那就请你写下来。”

他转身又冲进了六房,奋笔疾书,心里嫉恶之词,写在纸上的又是一番内容了。这就是一封保证书,是他饱声朗给李无香听的。这年的我已经上大学了,暑期回潘家正好赶上这事,过后我根据“保证书”的内容,自行给他整理了一番,内容如下:外戚潘家,女婿正门叩首,望各长辈见谅!在外十载,奔泊流浪。妻守空房,烛台泪满;浩月繁星,同感悲凉。潘家礼乐,教女有方:养子传品,待夫归还;侍老不怠,冬温夏扇,端汤递药,披孝上山;妇孺称赞,阎闾传扬。小髭知感,回头有岸;西窗桑旺,妻贤家暖。长辈监督,携手共创;永念糟糠,报答不忘。对尊对长,面天面地:如有反悔,果报不爽。

我仍给她排忧解难,要她下坡走走。她以为那车被人盗走了,可没下坡就见那绿壳车还在,不禁纳闷。原来,大房的出坳时,就有人上来打探道:“听说你潘家这次又讹上了七房姓韩的女婿了?”……到三房的出山时,尖锐之舌直搠,“喂!潘家老婆子给我家弄一台彩电,弄不来打点折也行。”到五房的时,那围观车的人就叫道:“黑蔸里出来的来了……难怪潘家都是小强盗,真要抓去给毙毙光。”身有这“污点”的五房的,找到李无香,哭丧着脸道:“婶,你就跟各房的说叨说叨,把那车推走吧!我这些天都梦见那车碾得我血溅肉飞的。你就说我多嘴多舌想要门牙的彩电,陪绑上各房的了。”

翌日,汽车嘟嘟地开走了。推车的各房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可牛都走了,牵着尾巴又有什么用呢!就是弄不明白要进栏的牛为什么就走了呢?不久,各房的从六房的口中知道韩正门出车祸了,碾死了人,不但车没了,连彩电铺子也关了。她们心里真有儿子家遭难一样的心情,方寸难以落槽,真想对六房的驳斥一通、发发怨气。这种难豫的心情不仅是因为到手的彩电溜了,更是门牙忽然发迹的疑问,这心情直到几月后门牙情形憔悴地回山里才慢慢淡去。

“宝庸……”李无香一召唤,我就向那边走去,在摸清原由后,不卑不亢、不藏不噎道:“是我说的,我还说你推辞了。你常教诲我做人要诚肯务实。真实存在的事我为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真实存在的都不能说出来,那什么事可以说出来?真实存在的事都不说出来,那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信用可言?没有信用,何以做个诚肯务实的人?那你为什么要教导我言必行、行必果?我知行合一又有什么不对?”

这番话堵得李无香哑口无言,浑身栗然,指戳着我。而各房的却恰恰相反,喜形于色,都向我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转而对她群而攻之道:“婶,虽然你是我们的长辈,可你也不能对各房里大包大揽呀!你说你干的啥事?把你的意愿总强加在各房的头上。在你掌管的老潘家我们只有被喝斥驱驰的份。可现在各房分爨各户都几十年了,你还压住不让各房的出头。你要实在精力旺盛、又百无聊赖,就去帮门牙打理铺子。对,你李老掌柜的风头不减当年,把你那‘梅林布庄’那牌匾也带去。保准你要出山,一呼百遂,明年就开分号,卖彩电,卖摩托……”

李无香听后,对他挥挥手,又淡淡道:“去吧!好好待她。”

情况又有变化了,正当他俩对李无香千恩万谢的时候,各房的向这边奔来了。

他也起色纵眉,可没发作,反而拾起纸团,怏怏而去。一进六房,就缩进房里,执笔狠心写下给每房赔偿一千块钱。须臾,就出现在李无香面前,屈膝弓腰,双手恭敬地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李无香没接,但看清了雪白纸上那用毛笔写的端正、寥寥几个字。接过纸,又挼成团,抛在了他身上。五六分钟后,他又递上来了。李无香眼也没打起来,扯过纸,挼成团,抛在他脸上。这时我在他脚下拾起纸团,揭了开来,念道:“给每房一台二十一吋的彩电,给李无香一台二十九吋的。”我趄身依在她膝头上,道:“老娘,你看看,这‘香’字都写错了,像一个‘臭’字。咱家是不是要有彩电了,送你的为啥不要?不要我要。”

“不要,别人的东西得了昧良心。你好好念书,将来凭自个本事要这要那的。”她是对我说的,但我知道她的火气是冲面前这个男人的,把纸挼成团,向他抛去,道:“不要,除非你把那车给我。”

原来各房的离开六房时,走在最后的五房的又踅了回来,躲在门边窃听了六房的和门牙的沟通。在她俩不大、调笑的话里,揣摩出门牙的隆情了,转而添油加醋地给各房的说了。她们通了气后,都紧步来了,想窃听他们和李无香是否同穿一裤子时,却听见她催他们回去打理营生。于是她们别开了李无香,私自设衙开堂,要提审“这事”:正襟危坐,明镜高悬!他们走了不打紧,反正有那车在。

十天半月后,那车仍然没走,别说各房的以身搪轮,就是没有潘家出手也走不了,因为那车不但泄了气,并且陷进坑渠了。要潘家人捋袖援手可以,得每房送一台彩电……各房的可没有这么卑贱,都是一帮穿开裆裤的在嚷嚷。这条件就是各房的提的,不,应该说决定接受门牙的笑纳。因为毕竟五房的仍是有“背景”的,找到了我,给了我一包饼干,如愿打探到了这惊喜的内部消息。李无香对她们冲道:“一房一台彩电,还二十九吋的,黑了心整俩口子了,非要把他们拆散不成?。”

五房的就道:“门牙答应给了,我也是听宝庸说的。”

门牙花了不到半小时就把解决“这事”的书面材料准备好了,先给男人过了目。他没表示任何异议后,就亲自来送给李无香。李无香对她双手伸过来的不接,与她僵持了几分钟后,道:“我要他写,你要搅和,那我就把车扣下了。”

门牙就踅回了六房,让男人誊抄了一遍后,又让他去上交。李无香接过来,又交给了我,要我念。我用标准的普通话大声朗读道:“婶婆、各位娘、潘家亲人们:门牙首先见礼了!前阵子忙,疏远了潘家,更怠慢了各位娘,让门牙后悔莫及。从小受各房养育大恩、长辈教诲,让门牙没齿难忘,也受用一辈子。现在门牙稍有成绩,为了感谢各房,给各房优惠一台彩电,打八折。如果哪房没有买彩电的打算,可领取五百块钱……”

还没念完,李无香就抽回了纸,挼成团,丢在他脚下,冲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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