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不平不餍难清讫 是怨是情易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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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的对欲出去的叫道:“回来!你们不要我还要几两面子呢!以前一阵子热乎现在一阵子冷乎,这是潘家对待闺女家、闺女家对待娘家交往之道吗?以后各自求不着谁就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开你的车我量我的步……”

眼见着门牙拽他了,她们还没做出反应。“慢着!”一雄浑似钟鼎撞击的声音传来。人未到声先达,在场的人忙向两边退避,让出一直径,迎接在潘家仍嗓门浑厚、掷地有声的人——李无香。

她又披着绸缎出现在门边了,各房的不知她什么时候披着这绸缎,但可以肯定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了(还有一点她像返老还童了,那就是没拄杖了,多久没拄了?在她们的意识里没准是同一时期。)。六房的说过,她披的就是以前梅林布庄最好、卖得最贵的缂丝绸缎。她披绸缎后,各房的就议论她蛰伏那么些年,现在趁着时代东风是不是又要开庄号了?可这些年过去了也没见她有任何举动。可仍能时不时见她披这块褪色、花不棱登的绸缎,特别是今天这种要显示她是潘家老大身份的场合。可有布庄被焚的笑话,她这种装扮在她们眼中简直是掉价,或是故意影射各房的?她要没披绸缎,就今天这场合,她们准定迎迓上去,可看见她披着如送葬老潘家缟衣一样的绸缎,都没有开腔。

痛打是凌辱,披脏料子更是践踏,可韩正门不但没了傲气,反而用料子蒙着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了。如果各房的是用野蛮把他踩在脚下的话,可她们看出来了,李无香决定是捅着他的软肋、甚至是掐住了他的命脉。这让各房的想抓住这机会好好整一场,备不住就把那半新不旧的卡车给扣下。看见李无香披他料子,如果黑心扣车的话就如扣潘家的一样,让小子们大卸八块也心甘情愿。

韩正门在地上坐了一上午,终于想通、妥协、服软了,把料子递给了门牙,然后捅了一下她的后背。冰雪聪明的门牙立而把他推到各房的面前,赔着笑,施着礼,道:“这是我男人,姓韩,今个认认门,以后好跟潘家各房来往。各位娘,大人有大量,我做小字辈的有错就改,再大的错让各位娘砍了脑袋,也砍不断亲情纽带。原谅我们一次,以后看我们的行动。虽然早就热熟了,还得见见礼,这是大娘……”

韩正门伸出了手,许久大房的都没迎合;转而在她面前深深一躬,道:“大娘好。”

“唉!”她斜头耷眼,淡淡地应了。

有了前头的样子,各房的、就是心里极不顺气的六房的在他施礼、叫娘时,也不由淡淡地“唉”了一声。大房的一走,她们又生搬硬套,都跟了上去,很快就只有六房的在场了。

毕竟是六房里出去的,门牙缠住了她,甘甜地叫了几声“娘”后,道:“你说这事咋处理?”

毕竟只有这女儿了,六房的早就思来想去、掂来度去妥了,还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上策,道:“你们看着办吧!我这头暂时啥也不说,你只要堵住各房的口。你婶婆那里……唉!她许多年不关心潘家这些事了。我还犯嘀咕:今个她咋这么上心你的事,是不是你家有啥把柄让她抓住了?”

门牙先是一愣,确信她停口后,忙掩饰道:“我有啥把柄?一不欠她的钱,二不欠她的情,无非她把我当亲孙女、我把她当亲祖母一样罢了。”

想起门牙不来山里了,李无香在各房的面前就“炮轰”,精明的六房的就阙疑门牙既欠她钱又欠她情了,所以今天就有对她的一试,而她的掩饰之举更彰显了。这事得掩,别让各房的仗着这事全开掘了出来,在各房大兴土木、各房的睁着一双肿胀充血的眼在地上、到处寻找有谁掉了钱的时候,让她们对门牙提拿榨取?……于是六房的自做主张道:“这样吧!你去给各房的置办一份礼物,每房花一百块钱。”

“这不好吧?我承诺了优惠一台打八折的彩电!”门牙是提醒,更是探试于男人。

“你这不是吊她们的胃口吗?就一百块的标准。爱要不要,不要我收了。你是什么大老板呀,不就一铺子一车吗?你要真有钱就给我优惠一台彩电,打九……十折。”

门牙看出男人有意解决了,因而有心情应道:“娘,这打折呀,打的折要大,说出的数字就越小。你说打十折,这毫无优惠,就是全价买一台。”

六房的冲道:“不要,我哪买得起呀!我一百块也拿不出来……”

门牙对巴望着的她逗道:“你说呀说呀!只要你敢觍着脸说。”

“难怪她们说你是正门里的牙!”六房的在她头上戳了一指,甩着手走里面去了。

各房的思维快速地运转着,一个山里老太婆,一个身价不菲的女人,怎么两者的身份在眼前颠倒了起来,难道仅仅是一句毫无血缘的关系的“婶婆”让门牙伏首贴耳、唯命是从?在她们对老潘家的算盘中,总觉得梅林布庄消失的有些仓猝、诡谲。每当遇有“利益”场合让她们的思绪都不禁跟布庄的消失联系在一起,今个也不例外。可这次她们仍是在心里问问、掐掐,连对“门牙这事”考虑最深入的人也没试问一声,“婶,是不是潘家真把那车扣下来或把她的彩电铺子没收了?”没有。不但一句也没透露出来,而且连脸色也没表露出,各房的也明白探不出来,因为李无香太高明了。在各房需要大量资金改善居住条件的当下她们装成毫无察觉、漠然置之的样子,说明她们真有或暂时有某一方面的人格魅力了?

李无香又踢了他一下,道:“小子,希望你是聪明人,希望我以前对你没走眼。你要是顶着来,在山里你就是一落水狗。你自个好好掂量、想想该怎么办?把想好的以书面形式交我手上来。你要想不明白我可有的是闲功夫。”说着,把背臂上的绸缎扯下来,严严实实盖在了他的头上,转身轻脚轻步走了出去。她这举动,在各房的心里连连叫好,料想不到已快八十的李无香仍有展示自己轩昂风采和抖潘家威风的举动。她们永远自愧不如,她们只能在窝里斗斗,就是今天对韩正门的出手远不如李无香把脏旧缎子披他头上来得潇洒、举轻若重、更具有展现潘家有“涵养女人”的雅致飘逸。

门牙缠上去,“想开回去!婶婆,请你老做主。”

李无香对她冲道:“滚边上去!你的事还没向各房的交代呢!在潘家面前你就是一罪人,你以后要过好日子就好好给我呆着。”

门牙果然退避不及,垂头抹泪,噤若寒蝉了。

走在回山的路上,她不知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糟,若现在门牙问……可为什么扇出去的是巴掌,这一巴掌扇出去的不仅是电视,还有一个女儿呀!可心里还没来得及做出检讨,就觉得自己真老了、头脑迟钝了,因为后面不仅跟着门牙,后后面还跟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卡车。

门牙在她没倒时就决定跟去,没有紧而上步搀扶她,就是怕男人更暴虐待她。这趟去山里会怎样、以后他又会怎样对自己?门牙不能逃避了,知道这趟不进去的话就永远进不去了,更别说撄怒了李无香。保持着一定距离,或急或缓地跟在六房的后面,就是发现他开着车来了,怕他把她碾了。有这种担心,更担心他在强势的各房的、极具号召力的李无香面前搅起轩然大波,那么又会出现怎样始料不及的事,难道他又想送一辆车给潘家?可门牙没驻足,跟着她上了坡,眺望着车开不进的地方。

十分钟后,他没有跟上来,门牙稍稍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跟来是担心自己,开着车来也许让潘家知道他已怒海钓鳖?若是这样,她觉得这趟不但没危险,而且潘家那头纷扰准不定会平抑下去,因为车于各房的来说又是稀奇瑰宝的事物了,特别是受法律保护的潘家女婿开来的。也肯定呆会走进巢穴有不愉快,甚至有摩擦,这就要看他对潘家的接受态度了,大方慷慨就更好了,但也得出自经济承受能力了,正如六房的传各房的话所说,正门里还有门牙嘛!

可门牙见着她后,扑在她身上哭道:“婶婆,你要早来就把我早超度去了,我知道你一惯宽宏大量、申明大义。你知道我店铺和车都是贷款来的,就那车停开一天得还一百多块贷款呢!更别说我铺子里的事了……”

李无香推开门牙,径向韩正门走去,伸出脚对抱头蹲地上的他轻踢了一下。他一弹而起,气势嚣张地与她对峙着。各房的哗然,李无香制止后,对瞪视的他道:“想开回那车吗?”

可还在零敲碎打!各房的对门牙责备不了,可对他兜头盖脸、口伐不休,“你是啥东西?在女人娘家人面前打女人。不看在那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份上,把你的蛋黄踩出来。当年我们就看出你不是好东西,借来一辆车就把闺女骗走了,在以后我们多后悔没把你给废了。家没家,地没地,来潘家空手套来了。你套去了就安心养着,快活了几天,又在外面筑野巢了。一走十几年,眼见闺女过好了你又溜回来了,你是乌龟王八两头缩呀?别跟他说没用的,这趟开着车来潘家干啥来了?别以为有钱我们就手软,打的就是腰膗额高的,一台彩电打八折,送给我们也赔不了闺女十几年流的泪水。你说你是正经人吗?那野孩子打哪来的?在外这些年有多少野孩子……”

韩正门被痛打一顿后,甩手离开潘家,五年十年能再开一辆小轿车来山里摆阔吗?在各房的看来他没有这样的气魄了,因为现在的他像一条被驯服的狗一样趴在潘家人面前;他觍不下脸顺时应势像门牙一样哀求、哭诉或恭维,就只能赖地上不起来了。她们又能把他开来的车扣下,让各房里的开着在山里山外展现“轩子在台湾”的风采威风吗?说实在的,在没打他之前,其中有一小撮人就他轰轰烈烈的家庭背景而蠢蠢欲为了,虽扣车无名,且各房的也不受用,至少能笑纳之前门牙的承诺。可现在见门牙紧闭牙关了,她们也声嘶力竭了,都道:“叫婶来,看她咋处理……”

走进六房时,六房里黑鸦鸦一群人,各房的不落一位。各房的都是鸠形鹄面的,可李无香不在,门牙就没乱了方寸,毕竟是回娘家,毕竟都是亲人。她近乎是低头闭眼对每房的都叫了一遍娘,问候了一遍在场的所有大人,亲近了一遍小孩。又故作轻松道:“我就知道各位娘晓得我要来了,准定聚在一起和我交心说叨说叨。可我觉得意外,以为各位娘会在坡上迎我呢!我也知道,做女儿的失礼在先,好些日子没回山里了,没来看各位娘了。这不忙吗?贷款把铺子真改卖彩电了。在贷款还没还清之前,我就决定给潘家各大房各优惠一台彩电,打八折,一台便宜四五百块呢!对不起,女儿小本薄利,只能尽这点微薄之力了。以后发达了,女儿再尽更大的孝心,保准彩电平安送到各家各户。生意人嘛!就得钉是钉、铆是铆,运费得各房自掏腰包啰!”

可她们仍是绷着脸,一言不发。门牙没辙了,在汽车鸣笛之后,她明白她们不为心动的原因:在各房全力改善居住条件的当下是不会买彩电的。她原以为立竿见影的办法现担心又是一次不恭敬的行为。汽车不断鸣笛,让她心里躁动不安,一屁股坐在她们面前的地上。

韩正门在门边看见一老妪给了门牙一巴掌,转身进房搜了一把钝器,凶狠狠地奔了出来。门牙迎上去阻挡,冲道:“你别添乱了,她是我娘。”

拨开尘封的记忆,他认出她来了,不由因山里掳夺那车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在外十几年艰辛画面一拥而上脑际。把钝器一丢,强制把门牙推开后,又把六房的拽出去。被推下台阶的六房的踉跄了几步,终于倒下。接而拾起几砖头,“哐哐……”把那玻璃橱窗砸了,然后纵步返回。

她们听见六房的叨了一声门牙来了后,就蹜步来到了六房,真有跟她一样有扇人的冲动。可她迟来的十分钟,也是她们自控自调的十分钟,虽然觉得曾让她当猴耍了一回,可想着她守了漫长的空房,这冲动就一点点冲兑了。况且出手还得师出有名,难道她们责斥道:“你为了让别人知道你有多贤惠淑雅,为了把男人召唤回身边,就把山古佬不当回事、当笨蛋了?”就是在别人面前能发这样的牢骚,在她面前也说不出口哇!这无异于自取其辱,还是泄着一张糙皮干巴的脸才是最好的鞭挞。不久,门牙就泪涕肆流,自忏自扇。再接着,韩正门来了,拽起门牙就走,这戏也该收场了?各房的也觉得是,也好散场。可偏偏门牙不走,在争执中,他俩就打起来了,他落在门牙身上的都是结实的拳头。

她们都知道他就是门牙男人,十几年过去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六房的也告诉她们了,说门牙男人也来了,并且开着汽车来了。就他们的身价,潘家各房是远不能及的。如果他一进来就以小字辈入礼的话,她们准会招呼起来,“呦!这不是小韩吗?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真出息成大老板了,还开来了汽车?正好,载各房的去兜兜风、坐坐车是啥滋味。”没准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听着辘辘车轮声,她们还能做一场美梦呢!可他才不停摁那烦嚣的喇叭,现在又在潘家人眼眉前欺负潘家闺女。

各房的把对门牙的怒气又迁到他的头上了,一群疯子一样对他群而攻之,不少后辈也动了手。在山里人看来潘家人就喜欢干些欺负外人的勾当,几十年了,一场接一场,从未断过档。韩正门早早领教过了,可仍没接受教训,被踩在脚下才知道她们还是那么有力气。他不得不后悔这趟又来潘家了,不得不后悔又开着车来了。他是门牙哭着哀求着从各房的脚下救下来的。而那车虽没用鹿砦拦着,却被潘家人泄了气,瘫痪在路上。难道要罗掘一空?

正在门牙决定要回山、正想明白迟回山更不利时,走来了六房的。门牙透过玻璃橱窗看见她时发蒙,忘了男人在家,忘了思考应附男人看见她会发生什么事。可此时在她的内心里,六房的就是自己的娘,六房的代替了七房的在心里生根了。

六房的进门后就无视于女儿,瞧上了柜头货架上大大小小、里进外出的电视了,看得出神失魂,好像她心里在掂量把哪台扛回山似的。在门牙心里六房的进门后的举动就是这样的,丝毫不差,潘家六房的就是这样的人。可这次来的她,门牙还是感觉到不同,那就是她没亮嗓子。也是她这种原因,让门牙心里发憷,毕竟近两年没回山了。一年前她曾托人捎话,要闺女回趟山,带五百块钱来,就急。而她没去,把责任推卸于客观原因上也没意义,因为又过一年了仍没回到山。想到这,门牙忙迎了上去,笑道:“娘,你是不是看上这台了?”

“噼”地一声,六房的掴了她一掌,恶声恶气道:“我不是你娘,我是六房的。我这趟来不是向大户人家讨要的,我是为各房的向你出气来的,你心里明白为啥讨打吧?各房的受着你的气,还窝着你婶婆的火,笑她们把狗崽子带大了。我来替各房的,是因为你借我六房里出来的。这一巴掌,算我断了你潘家六房里的念想,也是把你开除了头上顶着的‘潘’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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