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回:人近黄昏来灾祸 贼运阴黑致影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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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前两疑点,就凭五房的不据实力驳,别说潘家人,就是哪房的心里也偏向三房了。可不但各房的没去五房查抄,就是三房的也没去,这一反常,连我也一时想不明白。可三房的仍对着五房门庭嚷道:“我还不知道五房怨气打哪来的,就是以为当年我把各房集资给李无香治病的钱塞哪缝里了,还有以为我二叔帮我讹了布庄一笔钱……”这些陈年老账一出,欲上去和稀泥的也缩回去了。

又过一阵子,二房又丢了一头耕牛。可二房的没捅出来,还是哪房的见牛不见了,一问,二房的哗哗掉泪道:“丢了,都丢了几天了。”

谁偷了?偷的让二房的都不敢嚷嚷了。各房的没有议论起来,怕是心里对这些事没有一份好奇心了?

这种种举措奏效了吗?在她看来不但奏效了,而且立竿见影,以后五房不但没祸殃,更没丢失一只鸡。而在我看来,她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了。可不,大房痛丧长子都不哜哜嘈嘈了,二房丢了牛都只有缄默流泪,在这种形势下,各房的都在反思十年中各自的差忒及对潘家后辈造成的祸害。就是三房的意欲煽动攻击五房,她们也冷怠、力不从心了,潘家外面的挤兑让她们无颜出山、自挫三分。要挽回遗失的脸面,就得各房里搬回一台台彩电,建起一栋栋小楼,她们准定大声说:这是台湾寄来的钱。可她们没钱,房子破旧,后人懒惰顽劣而搪抵父母尊严。她们都老了,潘家要靠后辈们支撑起来,在有生之年,她们很悲观,无法改变后辈们的人生价值观而恢廓潘家。在这种情形之下,各房的要是再响应三房的而对五房清算,山里的潘家就真要被葬送了。

那么要改变潘家现状,要改造后辈,要恢复“梅林潘家”这块牌子,各房的会拿出怎样的强悍手腕来呢?

她淡答:“这不很好吗?一句话,给了五房在潘家几十年的平安。”

我当时也不知道她这刁悍的回答下隐匿着对五房的怎样的动机,是特别的“信用”还是对豆子初显祸端的一次敲打?由此而又想,那么李无香又为什么垂青五房、宠着我?是大房二房插手布庄,三房那叔“敲诈”过梅林布庄,四房的嗾使过豆子烧了宅子,而五房豆子的罪慝在她看来是可宽恕的?我置身事外,又置身专宠,不得而知,或说难以公然定论。

可我奶奶(五房的)不认可我任何的推测,那就是李无香对她的一次恶性攻击、侮辱。要是没有这次,五房宁愿在老潘家时伸手,宁愿在动荡十年里受各房攻击,宁愿不要豆子、宝庸的受宠。这是她十年后对我说的话,我也在研究她说这番话时的隐密心态,而她当时的举动却恰恰相反。眼见着各房赔了性命,失了这丢了那的,她揣着豆子的事而为了迎合各房的,变着心法儿讨她们欢洽,无非是给她们一些见得着的蝇头小利,平时多帮衬、多叫几声好嫂子。

大房在家的一儿子和俩儿媳回来后,看见崭新的电视就没好脸色。是呀!各房都在积极建或准备建房子,大房却买来一供奉的电老虎,这让做后辈的觉得让母亲克扣了一次厚重的而心里更不是滋味,更濒于发怒的是母亲不肯看(电视)。大房的把电视摆放在床头柜上,有空闲就摸摸,开开关关,调调室内天线,扭扭调台圈……乐此不疲(得说明,她是没插插销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举动)。她这些细腻、迂执可笑的动作,用各房的玩笑话加以说明就是:买个没用的“小白脸”豢养着。她怕花电费,她们在她这一系列动作中好像又看出了她的精神,那就是下一步要造房了:两层的小楼,十七吋的电视,那才相得益彰。可她们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那时各房的是否健在,这也是她们估摸着她攒买电视进展情况得出难以计日程功的结论的。自李无香那台电视后,几年了就只在大房里掌了一眼清晰的屏幕,各房的才知道有多想看电视,议论着把李无香那台烂的修好后,也不去大房里讨耷眼嫌了。可那电视不在了,在她家兜翻了一遍,她们以为早当废品给卖了。

坏事传千里!大房里请了一尊电视让外人知道了,问各房的,“唉!潘家老八真从台湾寄回彩电来了?”在潘家都有些日子没提这档子了,她们更觉得是很敻古的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外人比潘家人还念念不忘?可她们不但脸上没笑容,心里也不爽悦,才知道这是外人对潘家的潮笑,于是恶声恶气道:“那是大房里自个买的。可只是黑白的,以后各房里要买准定买彩电,你可要上潘家看哟?”潘家折腾了十年,在山里落后了,就是有这自知之明的各房的看着她脸上讪讪地笑,好像她在回应说:好,等台湾寄来了美金买了大彩电,我一定去看。各房的心里像被谁扇了脸一样的痛,摸清她家从没买过电视后,商量着回去让大房把电视开起来,大房出电视,各房分摊电费,她要是来了好羞臊一顿。没走几步,豁然明白,不是羞臊外人一顿心里就平衡了,这是潘家丢失了尊严的问题。她们开始寻思着怎样找回“梅林潘家”衰微的尊严,集中的体现无外乎潘家在这山里又轰轰烈烈了,至少不落后于外姓人。

各房的向“梅林潘家”这块牌子看齐、欲凝聚时,事不如愿,接二连三出着不幸的事,率先从大房里发生了。

先说五房的为什么对三房的公然诋毀也没回应一声?这触碰了她心里一个深藏已久的痛疴。前面有叙,老潘家时,李无香为了试婿,谎说丢了一块大洋,影射她了。就她一哥盗窃被财主家打折了一条腿,由此而说她是蔸里出来的。就这一隐痛,让她恪守着做人的原则,别说短手短脚,就是以后知道大房二房插手布庄的事也恝然不理(当然,在“红火辣日下”争夺例外),以至于能在潘家十年动荡中明哲保身而不被各房的逼于风口浪尖上。可在这十年里,她抑勒不住房里的了,以至于三房的急赤白脸地诋毁,她仍浑如湔洗前罪一样在人后默默地流泪,因为她是被李无香在各房面前点过名的。

我问过李无香:“你为啥考查畏子而拿她垫背?”

大房的果然按各房的提的建议照办了,该说的也不说了。只是她把电视搬房里去了,整天在房里摸摸、擦擦、扭扭、按按的。可没谁笑她豢养没用的“小白脸”了,各房的却觉得她就是用心关照她的大儿子一样,守护着,亲近着,心里默默呼唤着。

没过几天,三房也出事了。临近冬月,三房杀了一口经蹲膘而滚肥的猪,亲戚朋友每位买了几十斤,在三房腌制腊味。整天微火熏着,一月后就熏得黑漆漆、滴油溢香的。可在一个岑静的晦朔夜,让贼人全部窃走了。这次三房的没有向大房的那样保持沉默,直接戳准了五房,并且拿出了所谓真凭实据:腊肉被盗的前两天,从不进三房里的五房的来了,并且走进了放腊肉的密阃了(腊肉昼熏夜藏),这在三房的看来她是来踩点;第二疑点,三房的本怀疑她,颇有心计地在她面前叨说丢了三四百斤腊肉。而她说:“有这么多?两百多斤吧?”这在三房的看来她这是暴露出丢失腊肉的具体重量;第三疑点,窃贼偷肉时顺手偷走了一担大水桶,这在三房的看来这是刁滑的五房布的迷魂阵,好让三房放眼贼是远道的。三房的说出了无数疑点,而五房的没有回驳一句,这在三房的看来她这举动又是一疑点,这叫做贼心虚。至此疑点成真凭实据了。

大房的珍爱着新买的电视机,珍爱之余就一天只准看一个小时。各房的还没开腔,大房里的就起内讧了,进进出出唠叨了几天,转而把电视从她房里搬在堂厅里看了。大房的没有哭闹,也没有把电视搬房里去,这是出人意料的。看着她青黑的脸,各房的心里笑她准是憋着要再买一台了。

有了电视机的汇拢,潘家又热闹了起来,各房又坐在大房看节目了。第一个月电费让儿媳悄无声息地交了后,大房的也坐在电视旁了。不久,临近潘家几户外姓邻居也凑来看了。各房的最开心了,要是就着那天被一路人说了几句的性子备不住大房电费让各房包揽了,由此劝大房的道:“你该退休了,把大房里的钥匙交出来,在外打工的每月上千、几百块的,大房里一切吃穿用度由有钱人主张!你身体要爽利,帮带带孩子,该吃吃,该穿穿,别走出去让各房的都没面子。”

电视买来了,各房的也能看出她在各房集资的事实,无非在牌桌上耍赖,在近中午时向她们讨要下锅的菜,甚至有久借而“忘”的例子。她们没有在外风言风语,反而肯定她这种执着的精神。她平时舍不得给自己买一星半点吃的,头痛脑热向各房借清凉油,几年没做一件衣物,别人给的、儿女不要的全花花搭搭裹在身上,管别人看了是不是扎眼。前几天她还套了一件儿子落家里的时髦红衬衫。各房的笑道,你这是老帮子装红萝卜,要穿一条红裤子就更像了。她笑道:“没有了,你们就当红萝卜下截煨黑了。”

各房的知道她这样攒钱,又“先斩后奏”把电视买来,就是怕家人反对,甚至她买它的时机都精心选择的:家里一儿子、俩儿媳出家门了,就一病老头在家,她把电视买回来了。就大的时机那就是李无香起死回生了,四房在各房帮衬下把两层小楼建起来了……这都是买电视的好契机。各房的不会带房里的去闹腾,因为她买电视的艰辛是眼见为实的,不会发泄积怨而迁怒在电视上。更知道都六十多岁的大房的攒了这么些年钱买的电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命,各房的可不愿砸了电视而后又跟四房的要挽回李无香的命一样吮溃掏脏。

大房的道:“啥要紧的钥匙?就关闭一张口一双眼就是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她们说,该看的也不看,该说的也不说,退居三线四线。

正在潘家各房的其乐融融在一起看电视时,厄运降临到大房大儿子身上。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他爬上屋顶拨弄天线下梯子时摔了下来,当即不能动弹、言语了。当大房里一堂人看完电视,尽兴而回才发现地上的他,可他已经冰冷了。阙疑作恶之人在梯子一腿上垫了一块砖头,他下房时至使梯子失去平衡,人和梯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大房的在妯娌中来说也能让外人看得出是一个有理想的人,甚至能看出她身上体现的一种精神,那就是买了一台电视机。在李无香被四房的揍打一顿而活下来不久,就花了小七百块钱买了一台十七吋的黑白电视,距李无香那台已有小十年了。她是潘家第二个买电视的,这让各房第四代媳妇也诧异不已。买电视之前她没有什么征兆,连各房的也揣摩不出她有这大动作,其实没往这方面想。她自个儿去县上挑的,又雇了一辆三轮车把它送到家门口,就此土坯房的大房里就有了这让人献慕的镇宅之宝、门脸了。可嫉妒小性的见这“门脸”跟寒酸的大房有多不协调,不禁人前人后嘀咕道:“下场暴雨要塌了房子别把电视给砸坏了。”

大房的攒买电视是个漫长、艰苦的过程。无非是平时能省的狠下心来省,逢年过节给仨嫁出去的女儿下达孝敬的硬指标,说啥都不要买,给钱,方便又实惠。害得大房女儿在各房里叨登道:“今年过年又早早下了指标,又涨了一截了。可过年的席面一年不如一年了。往年还口下留情给老的面子。今年钱照样给,可要解开裤带、毫不留情地吃,吸溜光了碗、舔光了碟看你下年还觍着脸开口要不要?”

在家人看来,她也在钻头觅缝捞钱,无非是家里该置办的她抢着去置购而从中撙节一部分,家里该出售的或不该出售的她抢着出售。有她这种心态、手段下,家里在原本很紧巴的生活基础上,被她克扣一截的生活水平就更糟糕了。儿女们有这么一个苛刻的母亲,在各房捯捯怨气还是好的,以至于在外面打工的接到她的口信,说你老子要快死了,寄几百块钱来救命!做儿女的都不会应,真的假的都归络于她敛财的一种手段。她攒钱买电视的时间太漫长了,对儿女的克扣太漫长了,她何止是克扣了儿女的一些钱而已?就现在她有俩儿子、女儿、儿媳、女婿五人在外打工,就是每人开口二百,何尝买不来一台好点的电视?她这是得不偿失。但愿儿女们看见她买的电视后,能看出她身上拥有的一种精神从而摒除与母亲之间的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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