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藉儒雅屡断弊俗 就恩惠争说谑段

最新网址:www.washuwx.com

大房的也饶有兴趣,道:“还说出这疯癫的话来,过两年就要抱孙子了,你还不喘呀?”四房的接口道:“你这是老树发新芽呀!”五房的见那边热闹不已,也忙凑上去道:“这么说你这棵老树还能引来雏凤?”二房的揺揺头,叹道:“那美事就别贪恋了,看能不能引来老鸦吗?”

大房的叫道:“还引来白头老鸦呀!看老二知道了还不得杵死了。”七房的听得乐了,忙捂住了嘴,可还是没绷住“哧”笑了一声,立刻把她们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大房的道:“跟你说正事你就装聋作哑,咱们逗,你却偷着笑。就凭你笑了,灯的事也得你去说。”她们唬起了脸,“嗯嗯”地应和。四房的装成可怜兮兮地求道:“七房的,为了房里的光明,你就屈一回吧!”

大房的说:“现在你们数数建了多少房,又买进了多少山和地?”四房的道:“这还不是我们自个儿的血汗钱?”大房的道:“这是各房挣的血汗钱,可在这山里多少人费尽了血汗也挣不来一个吃饱喝足的?”她凝重了语气道:“这是为啥?”

各房的面面相觑,使劲地翻着头皮。最后五房的小心试问:“是不是潘家有个李无香?”大房的又答非所问:“李无香可不是一个好人,我不定没吃透她的皮毛,她在潘家露的不定只是鳞爪,以后要是有啥事我们还是忍着些为好。”她们凑着头嘀咕开了,都说大房的做得对,就看在一大帮孩子的份上,那一帮可只知道要吃要喝的。

六房的仍在流泪,还在辨驳。二房的冲道:“你咋这么不明事理,小月还是一个刚进潘家的孩子,她都不能网开一面,你可是进潘家门几年的媳妇呀!”她们更是点头认可,嚷嚷一片的,都说不可硬拼,只可智取,现在依仗轩子,只要能巩固各房利益就是胜利。可六房的怎么也难接受,梗在心上的理由是:小月还是一朵未开放的蓓蕾,怎能受此摧残呢?

七房的见缝插针道:“这么说六嫂那天承认了和小月一样会死?”

各房的不禁心一紧,齐刷刷地向她抬去了可恶的目光。病中最忌讳说死字,七房的比喷出一个大屁还让人恶心,她们默默叨念:但愿无心无意无灵念就好了。祈祷后,六房的捂着嘴又抽泣了起来。是呀!毕竟小月还在阎王殿门口徘徊,昨晚各房的去探望了,她烫得跟一个热土豆一般;还真担心她能不能蹚过这一劫去。

二房的鼓励道:“小月定会好起来的。”七房的壮着胆道:“等小月醒了,我们都对她好。”她们应声连连后,七房的心算放下了,缩在一边只顾干活而怕再惹事生非了。

大房的说:“小月这一辈子都会在潘家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她们倒没有谁提出异议,知道李无香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是出了牙血都往肚子里咽的人,十分肯定她不会白替别人养女儿。

五房的道:“看你们说的,李无香不是还有个小枝吗?”这又是一个新话题。就是糟贱自个小月也不会立刻好起来,日日又累死累话的,何不善待自己呢?于是各房的纷纷叨道,是呀!李无香能把小枝锁在身边结出老茧,一直到停潮?她自个儿又消受不起,锁得住身也锁不住心呀!小枝也受不了石女般的生活,那还不得为男人愁死?活人还会让尿给憋死?猫还知道满山遍野叫春呢!潘家一条母狗还不照样怀几次崽?

她们在兴头上,说了一篓子,笑声也起了。七房的力排众口,尖叫道:“四嫂,石女是啥女?”四房的也是信手拈来的,也说不准,好在能融会贯通,道:“石女就是一辈子没男人。”接着信口一问:“你没有,过得了?”七房的晃着头,洒着泪,不停叫道:“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大家看见她恸情不已,心里感概:唉!小媳妇就是纯情,这不是在扯闲篇吗?可谁也没搭理她,知道有乐趣她自个会笑起来的。

其实各房的心里明白:小月在潘家是扎下根了。可在现在的潘家只有轩子、明子、德子三个后生待娶,都不禁为她担心起来。见她们都绷着脸,四房的试着捅破道:“李无香不会把小月给吃白食的吧?”答案不言而喻,随之大房的又轻叹了一声,她们更沮丧了。六房的情绪更低落,又滚出了泪。二房的终绷不住,笑了起来,道:“大房的滑头呢!那吃白食的早是双影了。”各房的为之一振,丢下手中的活围着大房的抢口探明。原来,只有大房的来潘家时,德子和对面山坳沈家的大小姐订了娃娃亲。

她还没说完,下几房的就呱嗒起来了,有说吃白食的好福气,有说沈家大小姐敢跟父亲打仗,有说她是二百五说来说去,反正只为了归结他俩是门当户对、天设地造的一双。六房的有心道:“要是小月跟轩子就好了。”各房的忙调转舌头,说小月太善良了,只有轩子才配得上。女人中有份量的人驳道,那可难说,轩子是潘家的门面,李无香绝不可能让随来的跟潘家门面沾粘上的。这冷水泼得她们心里透凉的。可大房的悠悠道:“缘份都是前世注定的,我们在这乱点一通不是瞎折腾吗?”

她们连声附和,说得看小月的命了。三房的道:“明子也不错呀!他老实肯干,一个女人不就图个在外面能刨进食物,在里面对女人老实的人吗?”她们又随风而动,说明子长得有模有样,还在抽条,说不定比轩子还高。可就有驳兴、挑骨头的,说人老实也不好,李无香对我们是好了些,可对明子还是那样凶巴巴的,小月跟着他同样受欺负、抬不起头来?她们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说李无香当着轩子在场都对明子斥责,小月跟着他有啥奔头?李无香更会对她想骂就骂欲打则打。大房的道:“跟个好男人才是最主要的,李无香也会死呀!”这句引起一片应和,她们更是抨击李无心,咒骂声不绝。

转而,大房的揺头道:“我倒上心小枝那丫头。”七房的敏感地接口道:“大嫂,小枝不会真成石女吧?”她好像倾心极了,泪汪汪地望着她。各房的对她好不厌烦,四房的更是扯着她的袖口一扽,紧问大房的。二房的道:“不是说了吗?李无香不会白给人养女儿。”二房的总对大房的心有灵犀,好像上房的对小枝的归宿早已知之,更让各房的凝心聚听。可大房的不是摇头就是摆手,更勾起了她们的好奇,更迭着问。二房的对大房的瞥了一眼,道:“李无香一直叨念着在县上开庄号,可就是”大房的瞪了她一眼,叫道:“这没屁没眼的事你也敢捅?”

就是她俩一说一掩的,各房的更相信潘家要在县上开庄号了,不禁对李无香刮目相看了。连六房的也凑上来问:“开庄号卖什么?”这话题更让她们兴奋不已,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有的说开个卖什锦糖果的庄号就好,有的说开绫罗绸缎的最好,有的说开金银手饰的好大房的把刚编好的竹篮扔在她们面前,叫道:“想得美,就卖这个。”各房的争先恐后嚷嚷说,就卖这个,那不李无香没日没夜驱赶我们编这些东西?知道李无香不管有何念头都脱不了榨取干活人的血汗,刚对她有点好感,转而又对她怨声载道、咒骂不绝了。这样说说笑笑、逗逗闹闹,不知不觉在地上蹲了一上午了,她们都站起来活动麻木的双腿。

六房的道:“轩子、明子和德子都没有爹娘,你们说他们是不是亲兄弟?”这类悬疑话题让各房的心都提紧了,马首是瞻般望着大房的。三房的向外边望了望,伸过头来小声道:“你们知道水库尾上的那棵樟树?”大房的踔上来,对她一推,叫道:“你不要命了?这等事你也敢捅出去。刚吃饱两天肚子你就要兴风作乱了?你和二房的咋就藏不住一点东西?就是看见了也有三分假”

见大房的真生气了,下几房的猜测李无香见天早上带着小枝去祭拜的那棵古樟树必定与他们的身世有关,可到底猜不透她扮演了什么角色,可就她的为人准不定忏悔、消除罪孽。可相信他仨不是一根藤上的瓜,原因是他仨轩轾悬殊、品貌迥异:德子对轩子就是蒹葭倚玉之别。德子和明子也大相径庭。轩子和明子虽各有特点,但后者必定瞠乎其后、自愧不如。

外面叫开饭了,各房的解开围裙,争先恐后走出去。大房的忙把蹲在墙角的七房的拎起来,见她还噙着泪。

四房的更加激愤,捋起袖子,叫道:“咱七房合起来斗不过一个李无香?”片刻,她又道:“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老鬼。”下几房的望着大房的,六房的目光更迫切。

二房的正要说话,大房的忙堵口,却不正面回答,而是忆畴昔:她进门时潘家同样是一个破烂不堪、看不上眼的家,就是后院西边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更别说家当了,就是一摞碗,不是有罅就是有?的。过了一二年就建房买地,过一二年就建房买地。

“我不是怨你们,是担心小月。”她抹着泪,道:“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

女人就是心软,况且是亲身经历过的事,都眼眶湿湿的。大房的喃喃自语一样道:“咱别太怨自个了。小月现在那个样子咱也不能做些啥?小月是个好孩子,老天会保佑好人的。”她抬头望向窗外,她们都抬去了目光:可天还是那样阴霾,雨仍连绵不断。

二房的哀伤道:“这是命,得听天由命。”六房旳嘶叫道:“这不是命,那天我们可以救小月的,你为啥拉着我?为啥?”上几房的被她冲得低了头。许久,大房的才凄切道:“是我主张的。我来得最早,对潘家最了解,为了咱自个也得屈她一回。”她哽咽着,噗噜噜掉泪,沉痛道:“是我害了小月。”五房的忙道:“那我们为啥不站出来?大不了撕破脸。”

可人心原本就是这么不知足,潘家人希望狗都能吃上肉,尽管自个儿还在嚼着土豆、啃着红薯丝。可轩子的大驾还在潘家呀!趁着这当口,潘家人心里能不活动起来?

对于各房的来说,正待轩子解决的还是老掉牙的一档子,那就是晚上照明的事。自轩子回潘家的那天起,这档子事憋在她们的嗓子眼里,可谁去对着他的面“擞一擞嗓子眼”呢?大房的推二房的,二房的推三房的,一房一房往下推“我可不去。”六房的泄着脸,对上次偷油的事还心有余悸呢!也认为只要跟轩子一说解决的机律还是不小的,可又因为对上几房的还耿耿于怀,于是往下推道:“七房的去。”

“我去?”七房的嘟噜了一句,忙收回了目光。七房的小巧玲珑,性情怯弱,低头走路,夹裆做人。说来还有一段趣闻:七房成立之夜,七房的却哭了起来。各房的都敛息屏气关注着,还以为老七把她怎么着呢?第二天早上李无香对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也在每天律行的“迎亮训”里加了一条:女人们在房里不许叫闹,违者罚活。各房的中有揣着一颗蹦跳的心打探她昨晚上为何哭?原来一个好作恶者把一窝没长毛、粉红的鼠崽子放进七房被褥里,她被吓哭了。来潘家做七房的,她好像越来越蔫了,潘家人若不主动搭理她,会一天到晚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这时,六房的手上竹鞭往桌上重重一抽,冲道:“乐够了没?”各房的心里一悸跳,两眼发愣地望着龇牙咧嘴的她,才知道说笑了这么久,她却一直默不作声。都纳闷:她对这类说笑最卖力,声音比谁的都尖锐,笑声比谁的都浪荡,今个她却成闷葫芦了?没冲撞她呀!这不一直在拿七房的当“小菜”逗吗?发的哪门子火呀?眼见她眼眶里流出了泪,各房的才知道她真难受。

大房的走上来,摩挲她的后背,安慰道:“你何必当真呢?不就是说说笑笑嘛!你要真乐起来说我也无防呀!自古说笑无尊卑大小。”各房的都以为无意之中犯她忌讳了,忙点头应着,甚至有表示歉意的。

连二房的这少逗乐子的,为了表示对五房的抗议,而对七房的道:“不是我们做嫂的为难你,我们有自知之明,老当家的说轩子是风流才子,我们老模老样的怎能引起他的注意?你比轩子一边大,灯的问题解决了,我们跟着沾光呀!”三房的停下活儿,朗笑了一声,道:“你这是用王司徒的美人计,要把七房的送给出呀!”

二房的道:“送出去咋了?轩子那模样可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我吃了也不喘。”

关于潘家照明的这类政治事件,七房的是不掺和的。如果各房的商量好,为表现民主要她表态,她认为可行的话就点个头,认为不可行的话就埋着头不搭理。现在各房的让她接受这么严峻的任务,她哪敢呀?可几双锐利的眼睛让她无处可逃,如果一咬牙能往下推就好了。于是她故技重演,隐在暗处只顾埋头干活。

其实各房的在六房的拒绝时就泄气了,唬着她也是欲拿她开涮而已。大房的却冷哼一声,表示不满。她们知道这事又泡汤了,同时暗暗埋怨大房的:你为什么不去跟轩子说呢?而大房的同样眼睛逐望着她们,最后落在二房的身上,嘀咕道:“那就一辈子摸,谁让就这瞎子命?”

什么诗呀干的,潘家干活人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眼下的大白米饭就是一首翘首以盼、让人兴奋的“诗”。还有、所有的改观都是轩子给潘家带来的,劳作者愿意把他当活菩萨一样供着:他喝点这吃点那怎么了?这是潘家人的福份。就是德子也不敢有什么怨言,眼睛总盯着送进他房里的食物又怎么了?一个吃白食的,潘家还没到鄙弃他的时候。

就是那条狗,轩子给它带来的泽惠也不小哇!剥脱下的骨头不都进它肚子里吗?

潘家女人中二、三房的追随大房的,四、五、六房旳不但互相牵制,更谁也支使不了谁。虽然轩子是潘家现在的保护神,是架在李无香与各房之间的一座桥梁,要是哪天这桥梁崩踏了,那所挑的两头就会严重失重的。她们就是看淸了轩子在潘家只是“客居”而已,谁想让李无香抓住小辫子而以后给穿小鞋呢?别的不说,这罚重活就够受的。况且现在是潘家的“太平盛世”,总不能一步登天吧?

沉重的气氛压得各房的透不过气来,使得干起活来榨骨勒筋般的累,于是又欲逗七房的,虽然不成事,也可以磨磨牙呀!默契地通了气后,四房的首先道:“七房的,你咋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没灯不是你的事?现在又舍命吃饭,黑灯瞎火的,就不怕老七跑偏了”

她还没讲完,五房的就明白此逗而截口破道:“啥可惜了种子,喝碗浓米汤就补回来了。”于是她们说,五房的孩子是米汤搅和的。五房的却黑下脸来,道:“米汤搅和的能长得眉淸目秀?米汤搅和的能这么有灵性给小月打伞”机关枪一样“呱嗒”一阵后,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她们这才知道她故意岔开话题是为了钻牛角尖。她无数次赞誉过小豆子,各房的都厌烦了,于是都给她一个难看的脸色。

读书先生回来了,不但解救了小月,还给各房带来了切身的利益,真是喜庆齐臻。潘家的劳作者可喜的是不再受迎亮训了,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头脑仍晕晕沉沉在她的责骂声中赶出家门开始一天的劳作。现在起床比以前晩了许多,李无香交付众人全天活计后,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一改观轩子倒费了一些心计,晚上缠磨着李无香聊天。哪知李无香乃侃神,精神焕发,在昏暗的灯下两眼莹莹放光,可以整晚整晚不睡,白天还时时在潘家能看见她的身影。轩子可耗不过她,两晚上就蔫了,白天更是呼呼做陈抟。思来想去,只有直接对她说,你这么早让兄嫂起床,吵吵嚷嚷的,影响我用功、写诗。李无香请示过老当家的后就依了他,但有个附加条件:一定要他写出一首让潘家俩大擘认可的诗来。

轩子心情一改往日阴霾,既然藉写诗为幌子能为潘家破除弊陋、能为各房排忧解难,何乐而不为呢?在他一再进言、争取下,潘家的变化可以说是日新月异:老当家的没被搬出来守甑了,下面人夹菜时李无香也不打眼了,她甚至有意端着一碗饭下桌吃而为大众便。桌上的菜也明显多了,虽然是自个种的,但至少有个夹头哇!甑里的饭也堆高了,虽然里面同样掺了红薯丝,可不比三根红薯丝抢傍一粒饭的局面了。李无香一高兴还直嘶叫:下厨的,下白米,别掺红薯丝,别蒸土豆了,统统吃大白米饭。这样一顿饭对于潘家人可谓是打牙祭了,饭勺刚用完又被另一只手接住了,李无香同样接过几次,同样吃得直打嗝。在这样的年代,肚子里撑饱了,潘家人还有啥可怨的?当然,这“喜庆之事”还有很多,就不缕述了。只是对于现在潘家的改观,轩子答应的却不是一首诗了,看来李无香和老当家的要把他逼成诗人才舒爽呀!见天催问他的大作。

轩子又有兴致读书了。老当家的又要评论一番了,中心意思是说,轩子是一边学一边写,他这样学以致用,我以七十岁的面子断言他准能写出千古绝句来。

阅读梅林潘家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

  • 加入书架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