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得眼色众人妨主 摒讪容轩子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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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轩子的这种在潘家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高雅举动让潘家人对他更加刮目相看了,对他啧啧称奇了,都不禁向他房里抬去神奇的目光。孩子们更乐癫了,既害怕,又好奇地时不时从门边伸着小脑袋向里面探一下。李无香总是借故端送茶、点心之类的事,轻手轻脚地走进他房间里瞧上一瞧,感受一下,轻轻地问候一声:又读书哇?可别太累着呀!然后她就站在墙角远远地望着他读书的样子,听着他的珠圆玉润,不出声痴痴地笑,久久不会离去。他的这种温文尔雅的书卷子气,李无香闻起来可比大年三十夜那顿丰盛的大餐香味更浓郁、持久,也不禁在这个潘家最出色的年轻人身上憧憬着在这山里“半山半水半太阳”的潘家更飞黄腾达的未来。

老当家的更有独特的见解,说轩子读书时可有早年间那些风流长子的派头呀!又说,可惜的是缺少一位书童,这是潘家有屈于他呀!老当家的这一追捧,潘家人更仰慕、敬佩轩子了,就怕话说重了而打扰了他。老当家的更是以身作责,大白天也把呼噜声掐了。

潘家人的态度,不知轩子感受否?好像他更沉迷于读书了,有时晚上也为之,脚步迈得更重了,嗓门更宏亮了,手臂挥得更有力了。

李无香笑道:“你看看,又把我当外人了,给小姐写诗也不打紧呀!这才是读书先生该干的事呀!”她长叹了一声,道:“我虽然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可年靑时也长得挺端相的,却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哪个多情种子写的诗,你说我这辈子屈不屈呀?”她的容颜黯淡了,眼光也浑浊了,想必是伤感于縻费了靑春季节里那柔柔微风、淡淡细雨。

轩子心里说,有那样的多情种子给你写诗也看不懂呀!脸上却唯笑,道:“你现在也挺好看呀!你这么喜欢诗,要不我写一首给你?”李无香对他一拍,叫道:“看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咋这么不忌口?咱们差着辈份呢!你打趣也不该拉婶下水呀!世上有给婶写诗的吗?”虽然嘴上嗔责,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不禁扭了一把肥臀,抚了一下胖脸。

轩子以为冲撞了她,忙解释道:“婶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李无香截口道:“孩子,我也是过来人,不就是想给小姐写诗没对像吗?你这心里咋想的跟我说说。”轩子真无法解释了,忙端起杯子埋头喝水,可杯里早已空了。李无香的眼可真毒,看出他的窘态,道:“害啥羞呀!你这般年纪的人许多孩子都一溜了。想成家自古以来是男人的天性,只有这样天下才会壮大,公狗来劲了还直撵母狗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轩子真无话可说了,见她期待的眼神,忙点了点头,立马觉得荒谬透顶,因为神圣的爱情怎么能跟狗相提并论呢?

李无香轻叹一声,道:“是婶考虑不周呀!眨眼功夫你就长成人了,我本早该为你的事操心了,可这穷山沟里哪有跟你相匹配的?按说沈家和潘家倒门当户对”轩子不禁截口问:“你说的是对面山坳里的沈家?”

李无香道:“这山里还有哪个沈家?沈之龙的俩丫头倒长大了,可谁敢娶呀?”看着她蹙紧了眉,轩子倒瞪大了眼,竖起了耳。李无香也看出他兴致盎然,道:“沈家的二丫头是个药罐子,听说瘦得没人形了,我担心不是做人的。大丫头长得比泥鳅还黑滑,比小子还野,整天闹事闯祸,谁降得住?你说给这样的丫头写诗不是乱费纸墨吗?潘家不会同意,你也懒得搭理呀!”轩子点点头,心想:不但费纸墨,更费情愫呀!

“我用心留意,不仅要端相,还得念过书的,打听县上大户人家有适合的吗?你也不用着急,一时间躁不来的事”她说了许多安慰旳话,好像他一刻都等不及似的。

轩子忙打断了她,道:“婶娘,小月咋还没醒?”李无香脸上露出不可琢磨的笑,盯着他好一阵子,道:“真是风流才子的德性,处处对丫头流露出好意,我可真服了你。可那死丫头是山沟里一朵无名野花,开的不香不艳的,说不定还根不正名不顺。”

轩子有些烦了,忙道:“婶娘,小月要是出了啥事传出去就麻烦了。我可不是吓唬你,准不定山里就乱起来,那帮人就找碴闹事。”

昨个大夫对她又进行了一次检查,说她无太碍,只是有点烧。李无香叫道:“咋还没醒?今个大夫来了吗?”她知道那丫头精灵古怪,准不定和人赌气装得,要闹腾的潘家上下围着她团团转的呢?别让那丫头给蒙了,赖在床上偷懒还要人服侍,她自个却缩在被窝里笑李无香放心不下,决定去瞧瞧。拿着碗碟匆匆走出去,要出房门时又回过头来,道:“你好好写诗吧!”说着,把门关上了。

轩子坐在窗前,一手捻着一块洁白绡帕,深深地嗅着上面特有的气息,一手托着腮部,湛蓝的眸子望着淅淅沥沥的像一首优美柔和曲子的细雨,如抚摸着自个心声一样滋润。他的双眼果然在不远处一个小坡上捕捉到一朵不知名的红色小野花,在风雨中激情焕发地摇曳着,像在舞动着柔拂的身姿在表释雨季中旖旎的故事,在传达平凡生命不屈争斗的真理。“像不像小月?”他出声自问。忙抚平一张纸,拿起毛笔蘸足了墨水,眉宇蓄秀,眼波迷离,心里真涌起了写诗的激情。

老当家的半天没听见轩子读书就失落落的,问李无香怎么回事?李无香正在?褶边,停下手,盱着眼,神密兮兮告诉他:“轩子在写诗呢!”老当家的跷起大拇指,一连叫了几声好。吩咐李无香做好吃的给他补脑子,又传出话下去,让潘家不遗余力创造环境使他写出好诗来。

由此,这以后潘家日益安静下来了。这些天以来,潘家笼罩在一种神密、悄无声息的氛围之中。孩子们总是凑着娘的耳朵,哑哑地问:他在房里写诗呀?娘却郑重地栽着头,又嘱咐着:别哭别闹,别扰了他用功。一群孩子多听话,就是小豆子也乖张多了。七房的怕妞妞有放泼之时而受李无香责骂,忙把她送娘家去了。这两天以来,潘家更安静了,如果说人为的最大响动,那就是不禁意间放的一个响屁了。

轩子羞愧的不敢出房门,干脆蒙头在床上睡大觉。老当家的又解释,说躺着头上血液才充足,更能写出好诗来,自个更有切深的体会,躺着才能想明白许多事理。可轩子回潘家都一个星期了,潘家人翘首以盼也没见他写出一首让人振奋的诗来。

德子也融入了潘家的氛围之中,走路都不发出响声了,瞅准李无香出门了,忙拐进轩子房里切身感受一下,左顾右盼也没觉得房里有什么特别的。郁郁寡欢的轩子在他进房来就知道了,连他都不敢面对一般,屏息装睡。德子转身刚欲走,可眼睛贪婪地盯住了桌上的一副眼镜,脚步慌乱地跩上去,伸手抓住了它。在他要把眼镜装进兜里之际轩子却坐了起来,而德子双手捂住了眼镜怔在当场。

轩子的双眼一直盯在他手上,道:“有啥事吗?”德子龇开一口黃牙,哼哼笑了起来,道:“睡呀!”轩子要使他把眼镜放回去,又不欲让他难堪,道:“你手上咋这么脏呢?看了都作呕。”他指着桌上一块抹布,道:“快擦擦,呆会儿我要检查的,”说着,他背过身去。转过身时,他正用抹布搓着手,眼镜却装进兜里去了。轩子还想给他面子,又出一辙,说刚才把眼镜掉床下了,要他帮找找。德子两眼滴溜转着,脸上的表情游浮不定,到底躬腰向床下探了几眼,道:“没有哇!眼镜是啥玩艺?你说的是眼珠子吧?”他蹦跶了几下,戳指轩子,道:“你咋耍我?两眼珠子不装在你头上,两窟窿呀?”

轩子没发作,瞧着他贲头、鼠目、蒜鼻、稀稀拉拉几根眉毛,嘀咕道:“没准鼓上蚤就你这样的。”“你说啥?没啥事我可走了。”德子略等片刻之后,逃也拟的拐出去。轩子蹦下床,躜上几步,手一抓,“嗤”地一声,把他的兜撕裂了,忙双手托住了掉下来的眼镜,转而以一个屁股对着他。

德子倚在门边,又拐上来,眼睛一直瞪视着桌上的眼镜。轩子却一声不响地把它递给他。德子把眼镜瞧了一遍,又摸了一遍,再擦了一遍,啧啧不绝。在一个山里,一个特殊后生用袖子一遍遍擦着一面眼镜,此情此景,在轩子脑袋里深深地印上了画面,不禁亲近地拍了拍他的肩。

一个小小的善举,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轩子更是循循善探,直到德子把潘家“阴暗角落”里的事全抖了出来,让轩子听得触目惊心、说不出话来。

德子叫道:“那帮干活的比猪还蠢,我就不信那一套:老东西越咳嗽我就越添饭,老婆子越打眼我就越夹菜。”

轩子心里在滴血,身在颤抖,感喟一个看上去轰轰烈烈的潘家却被陈规弊俗所困。眼前浮现一张张诚笃、黝黑、却永远对自个带着微笑的潘家干活人的脸庞,那知他们却生活在如此苛刻、禁锢的处境里,不禁让他感触颇多、潸然泪下。

“我更见天挨打挨骂的?”德子说完李无香的不是,又对各房牢骚满腹道:“总是看我怪怪的,像贼一样防着我”他可找到了诉苦的对像,一吐为快,倾腹而出,眼睛也红了。轩子向他建议:别整天跷起双腿过日子,别让各房有意见,你也该找些活干,这样潘家人才不会躲你。德子倒像自嘲地笑赶来,容或自大而为之?轩子又道:“放放牛总可以吧?”德子把头揺得腮帮子嘟嘟响,叫道:“这干不来,那两头母牛还带着崽,公牛正是来劲的时候。我托着两腿追不上,我出了啥事倒不打紧,丢了牛可是大事,再说那帮毛崽子干啥呀?我这可不是懒。”他油腔滑调地说了一大篓推脱的话。

“你还可以干些别的呀!”轩子停顿了片刻,道:“婶娘还准备帮你张罗媳妇呢!”

德子情绪一璨,凑上头,道:“婶,真说了?”轩子却不搭话了,闭着眼像在养神。德子急得要喷血,捅着他,喋喋不休哀求。轩子扭过了头,道:“可你啥都干不了。”李无香原对德子有打算,想让他去学做伞。他有了维持生计的手艺,又希望各房多帮衬,给他找个合适的女的成个家,使他这辈子不至孤佇佇的。为此征求轩子的意见。

德子紧问道:“做啥伞呀?”“撑的油布伞呀!婶娘说要是干不了就不为难你了。”

听说李无香要给自个立房,德子砸着胸口应了下来,把刚才说的“在外面一块大石头都会把自个绊倒,刮风下雨还腿痛”等推卸之辞都抛之脑后了。

而后德子道:“哥呀!那帮女人说你读书跟法师做道场一样。”他戴上眼镜,又道:“有这玩艺就是不同,我还是照着你的样子念会儿书,特带劲。”

一声哥,让轩子心里像倒了一个杂货铺——五味俱全,更伤感于他这个特殊的人,听他要读书,忙递上一本。德子迈开步子,抬起手臂,张大了口轩子怎么看他都像一个法师在做道场,还是一个蹩脚法师。一回头轩子走了,他却兴致盎然,又绕着圈子,挥动着手臂,吼开了嗓门。

门一撞开,李无香冲进来,怒不可遏地戳指着他,喝道:“干啥?耍猴哇!”她一把夺过眼镜,道:“滚!哪凉快滚哪去。”在潘家人的哄笑声中德子灰溜溜地拐走了。李无香唉声叹气道:“这一搅和,还指不定轩子啥时候能写出诗来呢?”

听如此一说,李无香把手上的杯碟放下,倒了一点茶水在砚里,不紧不慢地研着墨,道:“你说的我懂,说写啥字呀!大姑娘绣的花也比不上你写的字端秀好看,你这是写文章吧?老当家的说早些年间的风流才子就总是望着窗外的细雨给喜欢的小姐写诗。”

一个“诗”字让轩子的心情不觉好了起来,道:“婶娘,我可不是给小姐写啥诗啊!”

德子心痒痒了也躲在没人的地方学着轩子的模样叫嚷着,一瘸一拐地来回走动,身子一揺一晃,手臂一冲一缩的。可怎么看他就怎么像戏台上演滑稽剧的小丑。累了他就吐着舌头、露出一口参差黄牙、粗着嗓门大笑了起来,就以为自个是读书先生了,就有别于其它被李无香播来拨往、度命劳度的潘家人了。德子认为做一个高雅的读书先生并不难,比早出晚归、栉风沐雨在山里刨进食物的人容易多了:日上三竿李无香才叫起床,一日三餐都吃香喝辣的,茶水都送到了手上,这是怎样舒爽的日子呀?德子还有一个问题脑子转不过来,就是这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读书有什么用,能挣得了饭吃?经过一番冥思苦想,认为也许读书就与巫师做法术一样,或哪家死了人请去做道场?

看着潘家人把自个当成一颗闪耀的明星,轩子心里就沉重起来,觉得再矫揉造作地读书就是羞辱在地里流汗的兄嫂们。当认识到这一点时,他把书重重地抛在了床底,沮丧、忧悒、哀伤的情绪如潮般浸满心里,觉得静下来的双手无处可搁。

轩子的读书声刚停止,李无香就进房收拾餐具,捡起地上的一支笔,道:“咋不读了?是不是累了?我就说不要太用功了,这天天日日的事。”轩子虽有一种想逃的情绪,但情不自禁要她手中的毛笔,道:“哦!我想写写字,整天读书怕扰了各房。”

李无香筷子一挥,轻松道:“吃饱了呗!”德子嘟嘟喃喃道:“吃、两口、就饱了?针眼、大、大的肚子呀?”轩子移开望着李无香的目光,小声地扪心自问:“难道握锄头把的真的吃不过握笔杆子的?”德子又道:“每次、吃饭、都、这个样子的。”

李无香变恼怒,手中的筷子往德子脑门上一戳,骂道:“吃你的吧!嘴里塞满了也不怕噎死。”德子闪了她一眼,忙又伸出了筷子。

轩子刚要张口之际,李无香上一步道:“我哪管得了这么多,鸡毛蒜皮的都揽着我还不累死?他们都有正常的行为能力,饿了自然会吃的。”她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菜往轩子嘴里递,道:“你看这鸡腿多肥呀!”轩子忙避过脸去,转而下了桌,疾歩走向房里,觉得再吃下去不但是吃“骨肉”,更是吃亲情呀!闷在房里,想着回潘家后哥嫂们的拘板的种种,想着这场“洗尘宴”的细节,觉得这次回来的潘家再不是梦里快乐的摇篮了。

当然,轩子读书时对于潘家人来说,肯定是一种精神享受。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愚者见愚,俗者见俗哇!各房的议论轩子读书时的情景怎么像一头饿得发狂困在圈里走来走去、“嗷嗷”叫唤的猪哇?更有甚者说像困在栏里发情的公牛。人多口杂,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在她们看来轩子这高雅举动和禽兽的习性紧密相连。当然,轩子自个起初准不定认为卖萌呢?

还有一位痴迷于轩子这高雅举动的人,那就是德子了,总在轩子房门口转悠着,迟疑着进房体验一番。可李无香发现了就把他赶走了,说怕他打扰了轩子用功,实是怕他玷污了“神圣”的地方。这些日子以来,她近乎整天守在轩子房门口了。

轩子的待遇自然与众不同,李无香从他的饮食起居到小小的手纸,照顾的样样周全。对于李无香、潘家为自个的点点滴滴,轩子感到盛情难却,又不知怎样报答,为这份恩情扰得夜不能寐、食之寡淡。可是李无香、潘家人越加把他捧着了。

既然潘家人这么看得起读书人,轩子就开始缩在房里读书,并且涌起少年之激情毫无顾忌地大声朗读。看他读书时,手中的书远远地撑在面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挥动着手臂,朗到激情澎湃处昂首挺胸,朗到悲伤忧怨处蹙眉哀声,朗到婉约温馨处深情款款,朗到滑稽可笑处春意盎然,朗到可恶肮脏处面貌狰狞节奏抑扬顿挫,感情汹涌起伏;步态有急有缓,有轻有重,有长有短;手臂挥得张驰有度,动静结合这哪仅仅是在读书朗诵,分明是在和着心灵节拍在翩翩起舞。他忘情的时候就在房里踱来踱去,手臂挥舞着,朗诵着,完全沉醉在字里行间的韵律中。

轩子一走,李无香把鸡腿往德子碗里掷,把桌子一推、凳子一跷,也走了。德子夹看鸡腿估量了一下,又勉强吃下去了,腆起肚子直打嗝,看着桌上肥油油的荤菜,实在是力不从心了,直叨念:“要是才不盛饭就好了。”这时,狗颠屁股而来,捡了地上几块骨头啃了后,向德子摇尾乞怜,舔着他的鞋面。德子把桌上一堆骨头拨在地上,又淸着碗碟,倒光了荤菜。

下桌后,他灌了一大碗水,肚子撑得像一个绷圆气球,隐隐作痛。李无香走过来,看着叉开腿、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抚着肚子的德子,骂道:“就这副德性,撑死了给你配一副薄棺材。”“哎哟!”德子呻吟起来,又道:“婶,救命呀!”李无香气愤地扔来一双破鞋子,刺刺不休地走了。

“轩子,咋不吃了?”李无香放眼望去,也觉得异常,叫道:“你们咋不吃了?”“是呀!你们也吃呀!哥哥嫂嫂咋把我当客人了?”轩子见进来一位就这样招呼一声,可不一会儿,伸着脖子也难见着一位进来了。

最后,屋里只剩下轩子、李无香、德子,连狗也不知哪去了。轩子的心抽搐着,口里的食物干涩涩的怎么也咽不下去。德子却风卷残云之势,噎得直打嗝,可还往嘴里塞。李无香又招呼道:“吃呀!”轩子陡然惊醒,哀伤地问:“他们哪去了?”

外面。女人们一边干活,一边疑惑地问大房的:昨个傍晚那顿大白米饭、还有桌上那么丰盛的菜为何不吃?倒便宜了那吃白食的。二房的接腔道:“这不是李无香打小月了吗?”她们更糊涂了,说李无香打小月当时不闹,跟大白米饭怄哪门子气呀?三房的继茬道:“这不是轩子回来了吗?”她们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又问那我们跟轩子怄哪门子气呀?

大房的气得撂开了手上的筛子,叫道:“这是跟轩子怄气吗?”她们还是一头雾水,恭请般的望着大房的。大房的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一眼就看准了,轩子可不是无心”原来,为了应附日益尖锐的家庭矛盾,为了给李无香施压,上几房的又使心眼了,昨晚吃饭时对下几房的使了眼色,各房的又把男人和孩子动员起来了,才出现那餐“筵席”冷场的局面。虽然没摸清轩子的“政治面貌”,但大房的肯定轩子会同情受压迫的各房,要是他回潘家的这段日子不能为各房谋得利益,也要让他看出各房不慊、怨气。

轩子从潘家人的眼神、形态中看出来对自个尊重有加,同时觉得自个对潘家、各房是那样陌生,于是他只和潘家人同桌吃了一顿饭,他的饮食都是李无香亲自端到房里了。他这样做是怕伤害到潘家干活的人,也怕自个受伤害。

天还没有黑,鸡刚要进笼时,李无香就嘶叫着开饭了,这在潘家是绝无仅有的事。潘家人中午饿了一顿,晚上开的是大白米饭,这都得归功于轩子的不期而归,救了小月,更解放了他们肌肠辘辘的肚子。菜又满又没汤,青的紫的,荤的素的,软的硬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李无香一直往轩子碗里夹菜,用盛情有加来形容是无过之、无不及。最好吃的不过家常菜了,况且这么久没品尝了,轩子撸起袖子,大口大口馕,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德子更目无他人,专拣好吃的狼吞虎咽,把一个前胸贴后背的肚子撑起来得费多少食物呀?

当轩子抬起头时,看见堂屋里的人寥寥而已,更看出他们显得拘谨极了。按说今晚没有老当家的守甑,李无香只顾照应着轩子,又饿了一顿,潘家人哪顾得了吃相,就这香喷喷的大白米饭,不用菜也能吃个河干海涸,可为什么显得这么场清?可轩子觉得进屋盛饭夹菜的更少了,不禁搁起筷子,向哥嫂们望去;他们都望向轩子;双方都显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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