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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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卡洛不知发呆了多久，远方若有若无的声息一点点淡了下去，最终杳不可闻。

可不知何时，动静又渐渐明晰起来，慢慢地就如在身边不远处：有不断的光影变幻，寒热交替，乃至强风飞矢，一一清晰可感，陡然又有轰然巨震。

一瞬间，外界动静尽数传入心底，有山风呼啸，有朽木摇摆，还有各种哀鸣悲嚎，以及远方若有若无的声音。

他凝神分辨，声响动静仍是隐隐约约的，什么也听不清，只是莫名地有模模糊糊的想法掠过心头，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

但随即，有动静传来，分明是有几个人到了附近。

三个人，咦，应该是四个人……距离自己这里……不算太远……直接过去的话大概一刻钟……

不知为何纳尔卡洛自然就有这样的结论，正想继续探究，就感到有莫名的动荡。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想了想，往那边悄悄靠近了一点，有些好奇，想验证一下自己刚才对动静的判断是否准确，也想弄明白质性截然不同的动静各意味着什么。

他越走越近，看到几个人往某处石缝走过去的身影时不由愣了一下，仔细打量后又松了一口气，被挟持的小姑娘不是艾格妮丝。

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颇不舒服。几个征讨大军的骑士和扈从挟持一个小姑娘到僻静之处，不用说想干什么。他也知道这次征讨异端中类似事件频繁上演，但还未亲身经历过，此刻居然有种冲动想去制止。

但也只是冲动而已。纳尔卡洛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身离开。

可模模糊糊的，有个念头不时提示，那个小姑娘就和艾格妮丝一般，如今面临这样的命运怎能置之不理？

纳尔卡洛走了几步，不得不停下来，抗拒这个念头的指示。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他不得不与这个念头争夺身躯的主导权，实在怪异得很。

蓦然间，那边有了奇怪的动静。

“停……”有人试图制止什么，声音陡然停住。

纳尔卡洛忙看过去，一道身影一闪，继续往石缝深处行去，身后两名把风的骑士扈从直挺挺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纳尔卡洛心中一震，那里已爆出一声怒吼，紧跟着是剑刃交击的声音。

纳尔卡洛不再迟疑，快步就奔了过去。

“帕鲁家的野种，你竟敢偷袭我？！”纳尔卡洛赶到时，就看到艾梅琳与一名身材高大、上身赤裸的男子交锋得正是激烈。角落里，一名同样半裸着的小姑娘在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男子嘴里咒骂和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艾梅琳则是一脸漠然，出剑迅捷无伦，一副生死相搏的模样。

男子实力不错，但事出突然，连着挨了几下，虽然只是皮肉伤，更加暴怒：“你敢来真的？我一定会让伯爵大人……”

“你没有机会了！”艾梅琳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还敢杀我不成？”男子惊怒地大叫起来。

艾梅琳没有开口，剑下又快了几分。

“有人来了！”男子勉强格挡这，突然指向外边，倒把悄悄靠近的纳尔卡洛吓了一跳。

男子身手也相当不凡，只是失了先机，又没穿甲胄，此刻只能左右支绌。

艾梅琳动作略迟疑了一下，男子已飞速后退，一把抓住小姑娘推到身前，显然是拿她当肉盾。

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松鼠了。纳尔卡洛看一眼远方，再度收敛心神，一点点宁静下来。

旋即，他再度感到了自我意识的萌芽，仿佛是一个念头跃跃欲试般要挣脱束缚，要自由遨游，又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冰刀霜剑而不得不瑟缩在身体里。

闲呆片刻，他想起当日小松鼠就在头顶上啃松果的旧事，不由心中一动。

修习斗气和魔法，以及神术后，会拥有超越凡俗的能力。比如玛格赫丽德的神秘隐身，也不知在堡垒被攻破后藏身了多久、躲过了多少次搜查。

据纳尔卡洛所知，类似的能力有“鸥鹭忘机”，说的是一个人能完全隐藏气息，令野兽、常人乃至一些能力者当面时都无法发觉其存在。纳尔卡洛那天无意间触摸到这种境界，此刻回想起来，依旧留存有奇妙的体验，似有启发。

出了堡垒，眼看四周无人，纳尔卡洛道了别，准备分开，但还是将衣服塞给了玛格赫丽德。这次玛格赫丽德没有拒绝，接到手里后突然道：“真希望再见面时我们也能这样相处下去。”

纳尔卡洛苦笑一下：“我也想啊，可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任务。”

玛格赫丽德不由沉默，旋即淡淡笑起来：“你还挺会煞风景的……”

这是有强者交锋震动了大地。纳尔卡洛浮现这样的念头，随即吃了一惊，下意识跳起，打量四周，这才安定下来。

前方就是建功立业的机会，纳尔卡洛却选择了当“逃兵”，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去面对。也许是不敢面对大能强者，也许是不愿面对玛格赫丽德，再或者是不忍面对艾格妮丝。总之，他在能遥遥望见那座城堡的地方停了下来，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呆着。

倏忽间，他遍体生寒，似乎有无形无影的长风刮过，不自觉地慑服了一下，旋即又若无其事，一切如常。再四处打量，没有什么异样，深山中也一如从前的萧瑟。

可再往前走了一段，纳尔卡洛不知为何内心越来越不安定，后来迟疑地停了下来。

“只是实话实说。”纳尔卡洛应道。

“就算是实话，也得看场合合不合适……”玛格赫丽德说道。

到这里之前纳尔卡洛就听说过，这里的异端使徒同宗会的虔诚信徒几乎都是成双入对，像世俗的情侣一样生活在一起，但彼此之间称为兄弟姐妹。

纳尔卡洛也要去那边找罗宾，倒是顺路，就在前面打探，领着她们避开人群，一起从堡垒溜出来。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倒是艾格妮丝有些不舍地告别，可很快就转入小径，看不见了。

自己在艾格妮丝这个年龄，虽然觉醒了血脉，开始在武备学校修习斗气，可于信仰也是懵懵懂懂，只知道随父母家人一起去教堂见神父，哪里知道什么是异端邪说。这样的话，大祸临头时也只能是完全的茫然的坚持，最终任命运的洪流将自己淹没。

纳尔卡洛不由冒出诸多想法，最后叹了口气，不再多想，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走，玛格赫丽德神色越是严肃。

山路两边不时可看到乱七八糟的尸体，一开始艾格妮丝还因为看到熟悉的人而痛哭起来，现在早就不哭了，失魂落魄般的往前走。

纳尔卡洛本以为两人要逃出去，却没想到她们竟然决定往里走。在更深的山林中，有一个废弃的巨大城堡，是使徒同宗会最后的据点。达尔希洛就在那里，他是使徒同宗会的首领之一，也是玛格赫丽德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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