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

声音很是耳熟，伴着这个声音，一侧的墙壁突然显出两个人来，似乎一直就在，此刻才被发现。

“姐姐，不要！”是小姑娘艾格妮丝，拼命拉住了玛格赫丽德，又乞求般地看着纳尔卡洛。

三人对望着，纳尔卡洛不敢放松，紧盯着玛格赫丽德，只见玛格赫丽德美丽的脸庞有些发白，手中的剑也微微颤抖，似乎已经疲累不堪。

“省省吧你，还能轮得到你？不说主教骑士，就是神父们，看到了水灵的姑娘肯从床上下来？再说帕特若的那位，更是被称作‘至骚的教宗’，可真是贴切呢！”

他们看到纳尔卡洛，奇怪了一下，“哟，看样子是条鲜鱼，怎么还呆在这里，腿被吓软了？”

纳尔卡洛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笑：“刚才有点不舒服，想找个地方吐，结果就落在后面了……嗯，现在还是有点难受……”说着又捂住肚子。

几人一齐皱起了眉，为首的汉子挥挥手：“赶紧找个角落去……小伙子，抓紧点去建功立业吧，鲜血和尸体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自己的！”

“是自己的就更不用怕了！”

几个人不在乎鲜血和尸体，却不愿靠近污秽，转身就往另一边走了。纳尔卡洛看到他们走远，赶紧冲过去将两个倒霉鬼的服饰扒下，回去交给玛格赫丽德和艾格妮丝。她们刚才显然也紧张了一番，此刻神色初定，玛格赫丽德看过来的眼神已经没了敌意，只是当纳尔卡洛将衣服交给她时，她神色又变得冷冰冰的：“我不穿。”

艾格妮丝看她一眼，捧着衣服犹豫起来。

玛格赫丽德看她，脸上浮现温柔的神色：“艾妮你还小，赶紧穿上吧。”

“你不穿我也不穿。”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艾格妮丝的性子倒也倔强。

至于吗？纳尔卡洛心里想着，领她们走出来。可一看到烈火焚烧尸体的场景。艾格妮丝惊呼一声，忙掩住了嘴，玛格赫丽德还是面无表情，伸手遮住艾格妮丝的眼睛，把她拉了回去。

“路上可能到处都这样子。”纳尔卡洛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平道。

艾格妮丝刚松开手，又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要是你们不肯穿，”纳尔卡洛指指衣服，“只怕也走不了多远。”

“我不在乎。”玛格赫丽德还是冷冰冰的。

真是固执。纳尔卡洛有些头疼，难道她们当真被魔鬼蛊惑了心智？自从掌握力量，尤其是到罗典以后，他所接触到的少年天才、豪门子弟层出不穷，对真神、教廷与其说是信仰，不如称为敬畏，就和四级的武士面对六级乃至八级以上的强大骑士类似，只是敬畏对方所掌握的力量，远没有全身心投入的信仰。相比之下，她们简直堪为信徒的典范了——虽然是异端。

“有的还真水灵得很，这么烧死了有点可惜！”

“可不，听说达尔希洛的情人叫什么玛格瑞特来着，可是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美貌，要是落到咱手里，啧啧……”

纳尔卡洛慢慢退开，轻轻归剑入鞘。

玛格赫丽德看着他，还握紧了剑，可显然松了一口气。

纳尔卡洛退开时，看到一边几具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尸首，身上的服饰居然有三重冠冕的标志，心中一动，正缓步走过去时，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有人过来了，还有大嗓门传来：“这些异端还真顽固，以为躲在山里的巢穴里就安全了吗？必定得下地狱！”

接着往前走，纳尔卡洛到了一处堡垒。这里应该是异端的巢穴之一，不过战场大体上打扫完毕，里外全是一片焦黑，围墙中间的空地上正燃着火焰，里面全是残缺不全的尸首，早晚都会化作灰烬，回归大地。

纳尔卡洛行走在这仿如地狱的场景中，看惯了也就麻木了，只管往里走。

他到这里是想找点水喝，再看能不能有点干粮。刚才差点被烧死在山火中，酒袋什么的早就弃之不顾，摆脱后终于又安静下来，此刻当真干渴得不行。

再想到她如此诡异的现身方式，纳尔卡洛陡然有些明白她是用了某种能力才躲开城堡被攻破时的搜索，但也消耗极大。

纳尔卡洛心头中无数念头转过，却见玛格赫丽德咬了咬牙，似乎想迈出一步，又被小姑娘艾格妮丝拦住，的确证实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严做戒备，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就和当日面对艾梅琳的感觉类似，却不知对手藏身何处。

四下无人。纳尔卡洛戒备着，正要缓步退出，就感动有什么动静，随即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不要！”

所有的堡垒都是作为要塞而存在，布局也都类似，角落里零星还有散乱的尸体，但却没看到什么活人，那些审判完异端的修士们应该是直奔前方收获更大战果去了。纳尔卡洛绕过，很轻松就找到了水窖，里面只剩下浅浅一点水底，而且肮脏不堪了。

纳尔卡洛打量着，皱了皱眉，却看到有水滴缓缓渗下，显然是山泉水，忙凑过去。

对付异端，就是这么残酷无情。据《圣典》记载，最先聆听真神传道、在大地上行走传教的几位使徒都曾经有言：从前在百姓中有假先知起来，将来在修士中间也必有假教师，私自引进陷害人的异端，连救赎他们的主都不承认，自取速速的灭亡。

于是，历史上某位教宗说，世俗中的谋杀，只不过是结束一个人在世间的这一段旅程，而异端下地狱后必将长期在火中煎熬。所以，异端领人入罪的罪过远远超过任何谋杀，超过任何世间的人所能犯的罪恶。这样的异端不仅应被处死，而且必须是能想到的最极端的惩罚。所以，千百年来，异端一旦被捕获，总是受尽酷刑，才被绑在火刑桩上慢慢烧死。

泉水缓慢滴落，纳尔卡洛也不着急，用顺手捡的酒袋接上，坐到一边，慢慢等着。

等了许久，泉水终于有了浅浅一汪，纳尔卡洛却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也不知从何而来。

他再度打量，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这感觉突然转为刺痛，令他不觉弹起身，陡然拔出剑来。

大火烧过，山林中只剩下失去生命的灰暗和萧条，偶尔有声音，也是被绑在火刑桩上的异端发出的惨嚎，或者征讨修士对此的指斥、怒吼乃至大笑声。

所有的异端，被捕获后如果弃绝异端邪说，还是会被征讨大军接纳；但如果冥顽不灵，就会被绑上火刑柱慢慢烧死。漫山遍野的纵火，现在看来倒像是火刑的一个预演。

至于这帮异端的领袖，按照教廷特派来主持征讨大局的主教大人的说法，不管死没死，先得到处游街示众，再处以火烙之刑，然后会扯断四肢乃至生死器，最后才处以火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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