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 之 梵音归处

“殿下言重了，此事在下还要代老父母再次谢过殿下！”龙云敞深深一拜，“若是怃儿到了帝宫，那就真成了天帝手里的一颗挟制龙王府的棋子了，而且稍有不慎就会让她成为弃子！”

这话说得明白透亮毫无避忌，逼得千山一月不得不去直面内心深处最害怕的那个可能性。

“我、我真的很抱歉，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对当下的情势有何看法？”

“啊？”这一问问得很突然又不明确，千山一月下意识开口答道：“大战是在所难免了，可是修罗族众广多，我们无力分兵去一一围剿，若是集中兵力攻伐旗罗洲，又恐那些众属狗急跳墙八方作乱，以我之见，应把中军大营从旗罗洲移到马耳山，以守代攻，毕竟修罗族若不借力则毫无胜算，当下的重点应是严防他们与马耳山封印力量的通联。”

思路清晰直切要害，龙云敞再次投以赞赏的目光，“嗯，当个中军大营的副将是绰绰有余了。”

“什么？要我做修吉大将军的副将吗？”

“怎么，还想当大将军不成？你没有丝毫征战的经验啊，不过这个嘛，多上战场就行了。”

“不不不，以我的年纪资历能做个副将已是惶恐，只是...我担心...”千山一月不可置信地问道：“事关天界存亡之大事，连我都知道修吉不堪担此重任，即使叫我来做了这个副将又有何意义，难道父君他就真的看不出来么？！”

“嗯，还算是个明白人。”龙云敞郑重拍了拍千山一月的肩膀，算作十分认可，忽又嬉笑问道：“倘若换做我来当这个大将军，你会否觉得有些意义了？”

“她自己的路总是要她自己去走的。”龙云敞手握茶盏晃荡到窗前，缓缓闭上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

三界六道哪里有或许？一开始又是什么时候？

这世间事没有一件是偶然发生的，人力不可逆，神力亦不可。

在座的两人都对此清楚无比。

二人遂相互拜别。

善法堂城东市最大的茶庄。

二楼转角的雅室里，龙云敞要的一壶茶已喝得寡淡无味了，千山一月才姗姗步入茶庄大门。

龙离怃回来便会被卷进争斗和利用之中，而且利用完后极大可能会被天帝以平息众怒彰显公正为由给牺牲掉，与此相比，有家不能回的流亡生活反倒是好的。

每每想到这点，千山一月都心痛不已，“我见过那个人，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该阻止的....”

龙云敞再倒上两盏茶，用闲话家长里短的口气说道：“持双山那一趟可不止是举手之劳吧，听说那四名将士差点死掉呢。”

猛地抬眼看去，龙云敞悠闲浮着茶，千山一月心念转了几转，只好坦言道：“我下手是有分寸的，怎么会真伤了自己人的性命，不过话至此处，我也是要向四殿下告罪的，未及与你们商量便自作主张。”

茶博士依吩咐换上一壶新茶，待这位贵客进入雅室后轻轻关上门，便无人再来打搅了。

屏风后面，龙云敞似笑非笑地问：“以前常来？”

龙云敞还礼，道：“自王府一别甚是惦念，哦对了，上次殿下在鄙府喝的那味名为‘半山妖’的茶，在下近来又得一些，改日差人送与殿下品尝。”

千山一月回道：“有劳了。”

雅室不大，布置的精巧紧凑，八扇屏风隔出一个更为私密的空间，千山一月好奇环顾着，回道：“我可没有四殿下这样的雅兴，只是约略知道一些事情，譬如半山妖产自赡部洲某一隅，产量极低十分难得，又譬如这间茶庄总是喜欢寻这些稀罕玩意儿，于是我就来了。”

龙云敞面露欣赏之色，倒上两盏茶，道：“来尝尝吧，我就以茶代酒了，多谢你出手襄助。”

话锋转得急，茶到喉头险些呛着，千山一月正了正神色，心想自己已经来了，必是印证了龙云敞的想法，干脆就大方认下了自己给龙王府通风报信一事，说道：“龙离怃与我总角之交，我这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并非议政朝会的时辰，龙云敞一路行来就没见着别的人，偶遇一些侍从也不认得他，只知行礼避让，有那春心萌动的小女官会忍不住多瞧两眼，到底也无从打听到这是何人。

直走到帝宫北大门，才撞见正在查巡的千山一月。

两人对望一眼，都明白互有话说，可又不能在这里说，千山一月想了想，反正相识，还是主动打招呼吧，“四殿下，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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