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换亲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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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面的树上俏隐隐听见“呸呸”声,还以为刘老金在客气地也向她“拜拜”;把她游荡在半空中的虚荣心又吹高了几寸;她回头一笑:

“啊,什么时候你也会讲几句洋文了?了不得!”

刘老金不由一惊。他看见她那“回眸一笑”足以吓跑世上最凶猛的狼……

“老不死的东西,我老婆呢?狗日的你耍美人计耍到老子头上了!你说你说给藏到哪儿了?”

车上其他人围住了;一根根木棍围成圆形状对准半半仙;使人很易联想到小学生图画课本里的太阳射发出的光线。半半仙吓得面如土色,双眼发出惊骇万分的光:

“你……你说啥?放下我,勒……勒死我了!”

“你还装糊涂?!咱夜我老婆——你的闺女乘我醉酒给偷跑了!你还不承认?说!你给藏哪儿了?”独司唾沫喷溅在半半仙脸上眼上;半半仙不由眨眨眼,本能的自卫使他把镰刀勾住独司粗壮如铁皮水桶的脖子上;看上去恰似削铅笔刀勾住一根老榆根——

“啊?她跑了?我……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哇!”

一会儿,聚拢来许多人;好心胆大的人在棍圈外劝架;树上俏脖子弹簧似的拉长了看,很有兴致的样子。娟和桂敏走至自家大门外,听见吵闹声匆匆赶来……

欧阳兵和媳妇杏女的新居在全村最高处。兵和杏女在家隐约听见街上吵闹声,全出大门外,了见了也听见了街上发生的一切。杏女得知芳——她嫂子偷跑了,于是也哭着闹开了——

“呜呜,你们姓欧阳的欺负我们郝家!呜呜,眼看着两家人过不成日子了!我也不在你们欧阳家了……”

兵见父亲老命危在旦夕;再经杏女胡闹,气血汹涌;亮出明晃晃的杀猪刀,架在杏女脖子上,推着她向街上走——

“走吧!今天咱们一同去见阎王去!”

下坡路上,杏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满口娘呀爹呀地呼叫。

“再嚎,老子就削割了你这个‘马铃薯’疙瘩”兵的刀向下一压。

杏女深怕自己的“马铃薯”落地而脖子上即刻“开红花”;一下子噤若寒蝉,眼斜着死死盯着刀;乘乘被兵拉在人群中中。兵冲着独司怒吼,木棍一下缺了个口子,又把四个人围在里面——

“狗日的你把我姐弄哪去了?你倒反过来向我们要人?狗日的你如果害死我姐,咱们今天一同上西天!”说着刀往下一按;杏女吓得叫一声“妈呀——”脖子橡皮带似的一下收缩了许多。棍围内两个一只眼的人满腔怒火全通过各自的一只眼迸放出来。两人杀气腾腾的两只眼瞪视了一阵。独司先收起目光:他从这形势看出姓欧阳的无亏心事;才顿悟:很可能自己一时性起错怪了人!他这样心思着,手不由一松,半半仙跌落在地上,割了头的母鸡似的,昏厥过去了。

这边杏女惶恐中发现半半仙倒地,还以为她哥锹杀了的,她双眼白的一翻,口吐白沫身躯渐渐软瘫下坠。兵不由一惊,权开手,她在地上动了几下不动了。

这时围观的更多了。刘老金、桂敏等人勇敢地上前拉架;棍圈顿时散乱了。树上俏站在远处一个高大石头上悠然吸着烟,自语:

“哼,独司熊的!连十五岁的娃娃也敌不过!”

两个独眼人也吓了跳;再顾不得争斗了。

这时,半边天匆匆跑来,她一见两个倒地的人,尖叫一声,登时瘫倒。

人们马上挽救三人。掐人中的;作人工呼吸的;呼唤“死人”名字以唤复苏的;慌忙找寻医生的;全如掐了头的苍蝇乱跑忙走。一时间,人声鼎沸,人心惶惶。经过奋力抢救,杏女和半半仙醒苏过来了。而半边天确是气绝身亡。半半仙一恢复了神智就寻找兵;问人们是否公安局把兵当作“犯”抓了赶来;而杏女许是神经失常,刚睁开眼就在地上乱摸;说是找拾自己的“马铃薯”……

几天后,经村长刘老金和副乡长贾英等人处理了此事。半边天自骇身死,不作法律追究;但是由郝家挑起事端,故郝家出安葬的一切费用。郝家没有真凭实据,不许再要人;但允许继续找人。如果真是欧阳家藏人了,或许郝家无故挑衅,将报及派出所和公安局处理。在未知道芳下落前,杏女不许因之离婚……

正值大热天,尸体不可久存;于是人们又忙着力理半边天的丧事。

呜呼!给人算了几乎一辈子命的半半仙却未预卜到自家横遭飞祸;半边天精心设计,到头却是红喜事办成了白丧事;她原想给“下一代”一并构筑两处爱的巢窝,结果却是首先给她自己三下五除二掘就了坟墓。

几个月过去了,芳还是毫无声息。有人说她早已自尽身亡,不必花钱去找寻;也有人说总有一天她会自个儿回来,到时真相就大白。

每天夜入睡前,杏女胆战心惊地看着兵把那柄刀放在他枕下。柔顺地猫儿似的蜷依在兵身边。她常常半夜惊醒,刺耳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她惊醒首先就摸自己的“马铃薯”,看是否还连着脖子。

她显然精神有了点毛病。白日里,她说错话也不敢说和兵离婚;总是看着兵的眼色做事。

而现在,燕妮上自费学要走,她觉得寂寞倒也在情理之中。

树上俏还未回了家,黄泥村郝家开一辆卡车冲入柳村。车上二三十号手持棒棍的。独司一眼看见提一把镰刀走在街上的半半仙。卡车擦着半半仙的身子停下。独司这回真当了“司令”,他一马当先跳下车,一手抓住半半仙胸衣拎水瓶似的提在半空,半半仙脚腾空了。另一手把铁锹搭在半半仙肩上,锋刃尖对准干瘪的脖子,犹如对准了一个果实饱满的谷穗;只要那么轻轻用力,就“噔”……

“哎,快来看呀,看呀!我掏住了一窝雏鸟仔!还有一颗臭蛋呢!哎,快扶下我,腿好酸痛!”

人们忙找来梯子把她抱下树。她手里捧宝似的端着一个鸟毛草窝;里面五六个雏鸟张着嫩黄色的唱嘴咝咝惊叫……。这也正是“树上俏”的来历。

她在婆家呆了几年;后来改嫁了贾英。她早年生了三个儿子全夭折。又过了几年才生了燕妮,以后就不能再生育。她对“独生女”燕妮昵爱之至。世界上她“怕”的唯一人,就是燕妮;而燕妮世上每个人都成多或少有点“怕”,却唯独不怕她母亲。

“呵!”树上俏显示出一种春风得意的神态留下一团烟气边走边说,“看我那个考上大学的闺女!唉,娘生就的上大学的天才脑袋,——又不得不花一笔钱了——有什么办法呢?!”

先看她那如刚熟的红烧肉的满脸横肉已使人直想呕吐;再听她的狂言,俩人被激得几乎气结。望着扭着腰走去的树上俏,桂敏咬牙切齿地说:

“绢绢,你替我争这口气,明年上全国名牌大学!我明年要喂三只肉猪,供你上大学!”

树上俏何许人也?

她本是三十华里外王家庄人氏。至于大名叫什么大概柳村无人知晓。蒋逃往台湾那年,嫁给柳村贾二小。那年她才十四岁。贾二小是一个连长。娶过她两天,他就被令火速归队,奉命连夜出发。离家却一走杳无言信。后来有人说他死于战场;也有人说他跟从蒋逃出。树上俏少女时代却生得伶俐俊俏,又具男孩野性。娶她那天,她骑在披红挂绿的小毛驴身上一路东瞅西望,悠悠然快乐得宛若她坐在牛背上去牧牛。娶回她举行酒宴时,人们忽发现新娘不见了。正当人们忙乱成一团时,忽听见大门外一枝榆树上传来一个女孩声音:

“唉,还不是因为我那个要上大学的女儿?过几天她要走了。剩下我这个老太婆,寂寞死了!唉,我那位宝贝闺女呀!……拜拜!”说着话空中了丢下一团烟雾动身走了。她本想学电视里的“Bay,Bay,可是,口音严重失调;而恰似她呼唤她女儿的乳名——“白白”。

刘老金立刻停止了笑容,直挺了一下身子,冲她后背狠劲唾唾沫“呸!呸!”两声。

“嗯!”绢坚定地点点头。母女俩向家走去。

树上俏走了十多步又遇上了村长——刘诗的父亲刘老金。刘老金远远地先问:

“哦——”树上俏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用举高临下的优越感神态盯视着绢和桂敏,“史达速又没考上,是吧?”

“嗯。”

“今天没出田劳动?”

“哼,哪有时间捣鼓那几根庄户!这几天啊,我这大脑考虑得太多了。你看昨天整整麻烦了一天。哎,给,阿诗玛!”她熟练地从烟盒弹出一支;然后使出她施舍她家那只大狼狗的手术,抛给刘老金;而刘老金显然较之大狼狗还欠缺此火候,——双手忙合并,险些未接住。他身子不由微缩,赶忙陪上武装到牙齿的笑盈盈——

“哟!乡长夫人又有什么大动作啊?”

贾英家整整热闹了一天。第二天人们才陆续散去。中午,村街上,燕妮母亲“树上俏”叨着一支阿诗玛烟款步向家走,正好碰上刚从田间归回的绢和桂敏——

“咦!绢姑娘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怎么还没走?”

“今年由于经济太紧张,她不能去上了。她哥走了。”桂敏说。三人站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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