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史达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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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首先达速父母相中了兰花。苦苦劝解说什么讨个媳妇不容易,而且兰花长得十分十分水灵,这可是千年不遇的福气,况且兰花也愿意。达速在众人撺掇推搡下去看媳妇。一路上,几个慈悲为怀的老奶奶教他见丈母娘和媳妇的各种礼节;而他却老是记不住象个驯教不服的野羊;心里不住嘀咕:林林黛玉初进大观园头次见宝哥哥时的礼节也莫过于此!果然,“媳妇”长得十分十分水灵也许他真是遇上了千年不遇的福气,“媳妇”娇羞得人面桃花可能真的也愿意。经媒人说合,先须送丈母娘七千元彩礼;然后结婚过门。定亲那天达速双手颤抖阗捧着七千元现款好生思忖一番:上大学有这些钱也差不多够了;和这钱买个老婆作比较到底哪个更重要?送过彩礼,三天后办了结婚证,第四天入了洞房,糊里糊涂和老婆“好”了大约半年,他才知晓自己心中曾十分诗意万分神密的女人其实半点儿也不诗意一点儿也不神密。而自己这只摩天大雁竟然窝窝囊囊充当了恋巢麻雀的角色。而兰花也渐渐看透了他:人们传言的曾令她暗动芳心的他,根本不会种田;强壮身体里的能量全用在一枝写什么狗屁不中用的诗的钢笔上;传言的他非常发达的大脑竟只会用来念叨什么大江东云、千古风流人物……

双方都失去了对异性的吸引力;失去吸引力于是就厌烦起对方。

一日早上,兰花,这位法律上承认的合法老婆又开始了她几乎每天必行使的“老婆权利”。

宏若有所思;不由自衷地点点头;却不知为什么又不由摇了摇头……

“狗日的你太阳升得老高了还不起床,做饭一点水也没有烧着了火锅还红着……”

任她骂,达速是睡着一动不动;好象鼾声随她的骂音的升高而愈响亮。兰花嫌不解恨,顺手操起鸡毛掸子往他头上用力“一放”:“光景过成了日月穷逑的什么也没有跟你结了婚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活死人你狥日的再死睡!”

宏发现后炕上的墙角摆放一小书桌;上面齐整地放搁着语数外之类书;桌正上方的白墙上贴着一副对联:“未到黄河心不死,不入大学誓不休”。横批是“一心攻读”。看字迹功夫,显系出于达速之手。宏不由多看他几眼,心里暗暗对他的恒心和毅力肃然起敬。

达速自幼聪慧。酷爱唐诗宋词。绝句律诗之类,念两遍就能熟记于心。中学期间一直品学兼优。他常常抒写诗歌、小说之类,几年功夫居然写了十大本诗。高三那年发表了几十首且获过奖。高中毕业差二分考上大学。他本想复读再试,可实在禁不起亲戚们的“热心”,在亲友们的劝说帮助下,达速竟轻而易举地娶过媳妇兰花。

也许是那“一放”疼了他的头;也许是骂语中的“活死人”痛了他的心,他一声不吭爬起麻利地穿上衣服拉起兰花就去同她离婚。兰花以为他是咋唬她,于是决不服输认软,口里还不住吵嚷:你别拉我自个儿会走逑才不离婚!那天,就是那天离了婚。事情兴起的突然结束得也迅速,当他父母知道一切已晚——这真是最明显的——人财两空!二老人气得先是捶胸顿足骂达速,后来伏在炕上气自己奄奄。第二天他理了个“和尚头”(光头)背起被褥书本重归校园一直至今。临走时还留下“不出人头地誓不见父老乡亲”字条……

吃罢午饭,达速送宏出门来。他颇动情说:

“想尽一切办法要去上大学;千万别因经济问题而不备拦阻了前进的道路。穷乡无宝处凤凰不落——咱们娶媳妇难;娶过了过日子还是一样的麻烦。你也要奋力往山外的世界飞呀!”

达速也是刚从田间回来,他刚拴好骡子,添了草,回头忽见宏来了。于是,忙亲热地让宏进屋。达速母亲正巧做好了饭,见宏来了,热情让上炕共进午饭。宏今天中午真的不想回自家吃了;可还是谦让了几声,说什么刚从田地回来顺路来看看达速。达速父亲和他大哥达林也是极力让饭。吃饭间闲话中达速母亲谈及考大学之事,达速岔开话题:

“快别说这些了!婆婆妈妈的,这个考上了大学那个考上了中专,烦死了!”

众人见他心烦此事,谁也不再说这些了。于是又三句不离本行起来:什么豌豆能收获多少;胡麻今年种了几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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