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五年前
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熬到了吉林长春，随后又坐长途赶到了几百里外一个叫通化县的地方，这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小马哥下车看了眼旁边锈迹斑斑的车站牌，问我为什么选这个地方，我搪塞说这里的人参比其他地方要好，能卖上价钱，小马哥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就连看地上草根的眼神都变了样。
事实上，我在选定地点的时候，无意间在地图上看到了这个名字，隐约想起四舅姥爷说的故事，当中提起过他当年生活的县城似乎就在这个地方附近，于是我便将位置定到了这里。但要是这么解释的话又比较费劲，便找了个理由堵住小马哥。
在路上拦了辆拖拉机搭个顺风车，开车的是个地道的农民老汉，一手扶着握把一手拿着旱烟枪，不时的砸吧俩口，说的话也是纯正的东北味，要不是在部队那会有几个东北的战友，恐怕这会说的啥都听不懂。
小马哥立马接过话口：“山上哪里人参多？”
我有点怀疑他脑子是不是被猪踢了，要问就整点有用的，问这种问题，他要是知道了，还会留着等你来挖？
不过老汉似乎还真的知道这么一个地儿，愣了几秒，猛吸了口烟皱眉头说：“确实听说有这么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那地方进得去，出不来。”
小马哥蹭的下站起来追问：“那你老给我们说说？”
“那说来可就长了儿，十几年前来我们这里采棒槌人可是海了去，村里的人也有去放山的。长白山上九岭十八岗三十六山，山高林密，老林子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狼和黑瞎子，还有好多从来都没人去过的地儿，经常有人被黑瞎子冷不丁的拍一下，嘎嘣下就嗝屁了，收尸的机会都没得儿。”
“于是好些人就组成了参帮一起放山，那会大大小小的参帮不下四五十个，我当年也是个参帮把头。人一扎堆，动静就大了，所以也安全了一阵子。直到十五年前，连着好几个参帮都在一个地方出了事，逃回来的人说是在那地方看见了好多的棒槌，还有个野人，是野人指使着熊瞎子拍碎了其他人的脑壳。”
老汉闷了一口烟，哑着嗓子接着说：“一听说有棒槌，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参帮都跟见了臭肉的苍蝇跑了去，我当时费了老大的劲才安抚好参帮里的人没去，老冯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知道事情这么邪乎肯定不好惹。”
随后老汉猛一拍大腿，拔高了嗓门吐沫横飞的叫道：“啊呀妈呀！果然，后来去的几十号人没一个回来，人们都说老林子里面有个吃人的野人，全都不敢进山了，渐渐抬参采棒槌的人就少了。”
“偶尔有进山的，看见有的树上挂着被拍碎脑壳的骷髅架都被吓了回来，所以说，你们还是不要去那个地方了，进山玩玩还行，运气好碰到个几十年的参，还能发点小财，至于发大财就算了。”
十五年前？我从老汉的嘴里听见这个时间一愣，想起了来三叔铺子里的邋遢老头断山老八也说过这个时间点，他来自长白山岗子岭，该不会十五年前断山老八也是上山挖参，后来发生危险被三叔救下了？可这么一来，三叔十五年前也来过这里？
见老汉的烟抽完了，我又递上一根：“老师傅，这地方有没有个叫岗子岭的地方？”
老汗摸了把胡子上的唾沫星子：“岗子岭？好像听过的，以前那边放山的人也多，不过在几十年前就被狼群破了村子，这会早就没了这地方。”
“你们俩个后生娃娃要是进山，就在村子里找个带路的，不然不容易出来，我要是年轻十多岁，肯定带着你们去，可现在这把老骨头不行了。”
“行了，不和你们侃大山了，我得去趟村里，你们随便转转就好。”
看着老汉关上门，小马哥拉着我说道：“川子，不是我怂了，我感觉这事挺邪乎的，怎么什么玩意都冒了出来？”
我心里还在琢磨着刚刚老汉说的那番话，几十年前就不在了的地方，为什么断山老八说他来自那地方？这会听见小马哥说话，思量了会硬气的说：“你真以为有野人？保不准是那些人进了黑瞎子的地盘挂羊头卖狗肉，说是挖参，但却弄走了个小瞎子激怒了它们，被一个个拍死了。挖参不违法，可弄熊掌违法！”
“也是，你说得也挺在理的，那现在咋办？”
“凉拌！还能怎么办？先去村里找找熟识山路的人，明天进山踩下点。”
到了村子已经是下午，老汉收拾了间厢房让我俩住下，就要走的时候，我忙递上一根烟说道：“老师傅，你看咱俩新来的，人生地不熟的，你老给我们说说这边的事情呗？”
老汉接过烟顺势盘坐在炕上点着，吐了口烟雾：“好说好说，你们要听什么？咱老冯当年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万事通，想知道啥来我这准灵光。”
我一听老汉的口气，发现似乎来这里采参的人不少，于是扯着嗓子喊道：“老师傅，来这里采参的人很多？”
“现在不多了，十多年前的时候人多的很，后来山上出了事，死了好些人，这俩年来这里的人少了。”
看着老汉用脚开车，我着实觉得有点悬，便没继续说话。出了县城没条像样的路，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老汉家住的地方，是个规模不小的村子。
小马哥摸着下巴似乎觉得挺有道理，低声笑了笑：“确实挺在理，要是再有点钱，上下五千年都不成问题。”
又抬头说道：“得得，先说说啥事，赶紧弄完了我得好好合计合计。”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陪我跑一趟，这一趟要是成了的话，房子、媳妇啥都有。”
小马哥开口问道：“师傅，你知道哪里有住的地方没？”
似乎是烟瘾来了，老汉干脆丢掉了握把，换做用脚蹬在把手上控制方向，坐在后面的我看的心惊肉跳，老汉倒是淡定的很，猛吸了一口烟雾：“你们是嘎哈的？我看你们也不像是来耍的，八成是来去山上找棒槌（人参）的吧？我家就在山脚下，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住。”
“管他谁说的干嘛，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药馆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和店里的俩个伙计打了声招呼，说是出去玩几天，高浩头脑不灵光的没多想什么，倒是周黑皮鬼精鬼精的似乎猜出了我要去干什么，出门的时候给我塞了点防蚊虫叮咬的药品。
小马哥狐疑的盯着我看了会，道：“斌子，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可得掂量好了，要是捅了篓子，咱俩个可兜不住。”
我压低点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咱俩一个战壕出来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前些天我三叔馆子来了个老头，带着根一米长的人参，我店里的伙计说那家伙值几百万，于是我就寻思着去发笔财，就算没有那样长的人参，稍微差一点的也行，这可是无本的买卖。”
第二天我去火车站，隔着老远就看见了马士豪，一米八几的高个，身材魁梧的很，站在人群里显眼很，不过这会哭丧着脸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回药馆的路上我问他咋了，一副吃了死猪肉的表情。谁知这小子立马急了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相亲的，结果你说有事情，我把几张卡上的钱凑到了一起才买到了车票。路上看见个乞丐朝我摇着碗，我都觉得他在向我炫富，差点没过去揍一顿。”
我一听也乐呵了，这小子虽然叫马士豪，和“土豪”俩字沾了个亲戚，可绝对穷的叮当响，他说的那些事我相信，可什么时候闷不做声的跑去相亲了？就他那模样，看上他的人恐怕还在丈母娘胎里，没好直接打击他，我猛拍了下他肩膀说：“得，我给你报销，成吧？还有我说小马哥，媳妇这个事，只要你够帅，上哪没有？”
小马哥听完了还是有些怀疑：“这么够意思的吗？不过，你咋知道哪里有的？”
这倒是也是个事实，要是长白山的人参真的好挖，也轮不到咱俩去挖，恐怕山都被挖空了，不过这会最重要还是先得稳住军心再说，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插着腰说道：“你怂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毛主席教导我们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去实地考察一番，你怎么知道没有？年轻人要多吃苦，不然老了怎么办？”
“可拉倒吧你，老了？习惯了就能吃更多的苦，还有那是毛主席说的吗？我怎么记得是……”
在断山老八来店里后的一个星期，我动了去长白山挖参发财的念头，我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闲的久了肯定坐不住。心想着如果挖到了那样株人参，以后的小日子可就不用操心了。不过自己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事不好应付，药馆子的俩个人走掉哪个都不行，最后我将主意打到了熟识的几个人身上。
掰指头数了半天，我决定拉在部队里一起扛枪的战友下水。马士豪，他算是我耍的最好兄弟，如果在长白山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能信得过的人。
打个电话过去简单说了句要帮忙，具体什么事情没说，马士豪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答应明天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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