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凶杀

杨钊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说道：“王世博的死对老院长来说也许是毁灭性的打击败了，我们医院里的同事都商量着今天下班后一起去看望他老人家呢。”

顾雨嘉有点好奇地问道：“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老院长的儿子是怎么患上这么严重的抑郁症的？”

“这种事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杨钊露出一种惋惜的神情说。

老院长的遭遇令顾雨嘉感到一阵唏嘘和惋惜。她又继续问道：“杨副院长，其实我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昨天走失的那三个病人的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一下。”

“你说的是贺云和许飞还有黄志通这三个昨晚走失的病人吗？如果你想知道他们的情况你最好还是去找陆高亭陆医生，他是我们这里的主任医师，刚好那三个走失的就是他手里负责的病人。”

李正国问道：“你是说那三个走失的病人刚好全是那个陆高亭的医生负责的？”

“没错，他现在人就在上面二楼的办公室里，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好的谢谢！”从杨钊的办公室里出来后，顾雨嘉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陆高亭这个名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难道是因为他以前犯过法去过警察局吗？顾雨嘉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的是有点什么事都会联想到犯罪，这种职业病怕是一时半会都改不过来了。

来到二楼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外面有些病人在闹情绪大喊大叫。根据一个男护士的指引，顾雨嘉来到了一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男子面前。那男子身上也穿着白大挂，身材有点微胖，还戴着一副白边眼镜。他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找他。

“请问你就是陆高亭陆医生吗？”顾雨嘉问道。

男子停下笔，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抬起头看了一眼才说：“原来是顾警官，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你知道我们会来找你？”李正国有点诧异。

“那当然了，我们病院里丢了三个病人，而且这三个病人平时主要都是由我和我的副医师马泉负责的，你不来找我还会找谁？”男子为自己的这些准确的推测感到有点得意。

“原来是这样，我确实是想来了解一下那三个病人情况的，如果陆医生你有时间的话就请详细跟我说一下吧！”

陆高亭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顾雨嘉和李正国说：“这些是那三个病人的一些简单的背景资料，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顾雨嘉接过了资料，看到这三份资料上都有病人的照片、年龄和家庭地址等基本信息。其实这些东西她早就已经看过了，而且还专门让人给这三个病人的家里打了电话并告诉病人的家属，如果病人自己回家的话就让他们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亲自给我说一下这三个失踪的病人。”顾雨嘉说。

“那当然没问题了，”陆高亭看了看周围说：“不过这里有点吵，我们出去说吧。”

精神病院里有一个供病人活动的小草坪，草坪的另一边是精神病院的一个停车场。阳光照在草坪上，草的颜色显得更加的翠绿光泽。这时候医院还在为整天的事情忙着整顿，草坪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顾雨嘉和李正国跟在陆高亭身后在一棵树下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陆高亭先开口说道：“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跟两位说了吧，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分院虽小，但住的都是些重症精神病人。这三个病人里有一个叫黄志通的，他从小就患有遗传性的智力障碍，但基本的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直到二十五岁左右才开始出现攻击性行为，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患上精神分裂症的。”

“智力障碍的人也会得精神病吗？”李正国感到奇怪，他似乎对这方面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陆高亭说：“当然了，如果是那种没有思考能力的人是不会有精神这方面疾病的。不过绝大多数智力障碍的人，只是在逻辑思维或理解能力等方面跟不上正常人，可并不代表他们心里就没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现在这个社会上有不少人歧视这一类的弱势群体，再加上他们成年后很有可能被长期性精神错乱所困扰，所以这一类人患上精神病的概率比一般人都要高很多。”

顾雨嘉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没错。”

陆高亭继续说道：“因为黄志通有一次亲手殴打了自己的父亲，家里人怕他伤害到别人就一直将他关在屋里。后来黄志通的哥哥结婚生了孩子，他们家里的人怕他突然伤害孩子，就干脆请人做了一个笼子直接把他关在了里面。”

李正国非常吃惊地问道：“你是说把一个活生生的关在笼子里？这不是犯法的吗？”

顾雨嘉说：“我确实听说过有些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会将家里那些患有精神病的人锁进笼子里，据当年的一个记者调查，这样的笼中人仅在某一个省就差不多有10万人，而全国更是有高达1600万以上的重症精神病人。”

“顾警官说得没错，那些将精神病人关进笼子的一般都是些在偏远的农村乡镇，对精神病人缺乏认知的人，而且所谓的笼中人也包括那些被锁在房间或用锁链锁起来，不给予治疗彻底限制了自由的病人。我们的病人黄志通被关进笼子的第三年，家里人带他出来的时候因为没看紧而跑丢了，还将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给杀了，被抓后就被送到这来观察治疗。”

顾雨嘉看到陆高亭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一瞬间悲伤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了。

陆高亭接着说：“第二个病人叫许飞，年龄只有二十三岁，是一个从外省过来的打工一族，患有遗传性的被害妄想症。有这种病症的人大多数的时间都会处于恐惧状态，感觉被人议论、诬陷、遭人暗算、而且对身边的人极度不信任、有的还会自杀等，他们有着特殊的性格缺陷。而我们的病人是知道自己有这样一种病症的，所以他从小到大都在吃药治疗。只不过出来工作时迫于压力就病发了，发病的时候还将他的老板和一个同事给杀了。”

顾雨嘉说：“你是说许飞同时具有攻击型人格障碍的病人。”

李正国问道：“什么是攻击型人格？”

陆高亭说：“顾警官说的攻击型人格障碍，是一种具有明显冲动性的人格障碍。而攻击型人格障碍又分为主动攻击和被动攻击两种，而许飞是属于后者，如果他是单纯的被害妄想症的话就不会被送到这里来了。”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李正国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陆高亭说：“简单点来说，患有主动攻击型人格的病人情绪急躁，性格鲁莽冲动，就是你即使不去惹他，他可能也会冲过来打你的那种人。主动攻击型人格和反.社会型人格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所以这一类人是非常危险的。像许飞那种被动攻击型人格的外表显得很被动和顺从，外面看上去千依百顺，内心其实充满了敌意和攻击性。”

“原来是这样，那么像许飞这种人，是不是只要不主动去招惹那就没事了？”

“那倒不一定，许飞的是属于被害幻想症诱发的被动攻击型人格，这种病人本来就是生性多疑而且主观的，他们习惯性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即使是路上一个行人对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是微笑，这些病人也会觉得那些陌生人对自己是不怀好意。不过如果不主动去招惹这类病人的话，倒是可以减低被攻击的可能。”

“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陆高亭笑道：“就因为有太多像李警官你这样对精神病有认知恐惧的人，那些病人才会得不到公平的对待，其实大多数被害妄想症的病人还是可以治好的，像许飞这种人的话算是极少数的。即使正常人也好，一样会害怕别人对他产生偏见，更何况是这些病人。所以这些患有精神病的人最希望的，还是别人能够将他们当成平常人去对待。”

“真是对不起！”李正国也知道自己的这种错误想法。

陆高亭继续又说：“第三个病人叫贺云，你们应该都听说过这个病人。因为一年前有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而被抓到精神病院的事。”

“那个人我知道，”李正国说：“那时候我还刚来这座城市不久呢，这件事各大新闻头条都有报道，可以说是轰动了全市呢。”

陆高亭点头说：“没错，我从警察那边得知，在贺云杀掉的父母尸体上看到，他们在死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可以说死者身上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

顾雨嘉说：“当时有同事跟我说过，贺云从小就被父母打骂虐待，这才造成长大后被儿子惨杀的悲剧。对了，他被诊断出了怎样的精神病症？”

“贺云被转到这里来的时候极度的不合作，这一年以来他跟我们医生说的话都不到二十句，不过我们根据贺云的成长经历和犯下的杀人行为，初步诊断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也就是说从医院里逃出去了一个真正的杀人狂。”李正国咽了口唾沫说。

“这个我们的医生还没完全下结论，只是他的行为跟这种病症相符。希望你们可以尽快将这些人给抓住，要不然的话……”陆高亭停了半晌，最后盯着顾雨嘉说：“真的会死人的，而且死的还不只是一两个人这么简单。”

杨钊摇头道：“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即使是一般人有这种遭遇，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他都不愿承认更不会接受治疗。更何况老院长本身就是从事心理方面的工作，他不肯自动承认病症并配合治疗那也无可厚非。”

老院长虽然自己是从事心理治疗这方面工作的，但有句话叫医者难自医，如果他自己有办法说服自己的话，那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了。

据王若后来自己说，他虽然从没动手打过自己的儿子，但是他看到自己的儿子时就会想起自己难产而死的妻子，两人的父子关系变得非常紧张和压抑。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是非常痛苦的。王若自己虽然是帮病人做心理辅导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心里有着无法跨越的坎。他是医生又何尝不是病人？

最后王世博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在自己的房间里吞食大量的安眠药自杀，幸亏发现得及时送去医院之后被救了下来。后来王世博又被发现了两次意图自杀的举动，王若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将他送到了自己所在的精神病分院为他治疗，看到一直饱受精神折磨的儿子王若这才追悔莫及。王若每天都非常努力想要治好自己儿子的抑郁症，然后父子两人重新开始，谁知道事情却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

李正国在一旁问道：“老院长既然意识到自己所存在的问题，那他为什么不找心理医生治疗呢？”

几个安装工人正在精神病分院的门口，将那两扇被车撞坏的大门给换下来。

“你好我是警察，我想找你们的院长谈一下！”顾雨嘉一个人走到前台护士那边出示了证件说道。

“不好意思两位，我们的院长今天没来上班。”前台护士礼貌地说。

据杨钊所说，老院长王若和妻子李海琼是大学同学，两人结婚之后就一直非常的恩爱。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结婚两年后李海琼因为生下王世博难产死了，后来这件事就在王若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王若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一直觉得李海琼的死是因为王世博的突然降临，所以他对自己儿子日常的要求非常的严格，不过王若的儿子王世博倒是很为自己争气，在学习上他几乎都是班上的第一名。

“顾警官你好，两位快快请坐。”杨钊招呼道。

“我刚才听说你们的老院长已经向总院请辞了，他没事吧！”顾雨嘉出于关心问道。

顾雨嘉觉得，昨天晚上老院长王若的儿子被劫犯放出来后跳楼自杀了，今天没来上班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他有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会来？”李正国问道。

昨天唯一还活着的犯人孙明，在医院到现在都还没醒。医院里的人一大早就传来消息说他的头部受到重创，最后能不能平安醒过来都是个问题。

今天只有顾雨嘉和李正国两人，和几个派来继续走访和查找那三个走失的精神病人的同事一起来到了这家精神病分院，不过到了现在靠漫无目的的搜查来找到那三个病人的机率已经变得很渺茫了。

“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吧！”前台护士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失落的情绪，“我今天早上给老院长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已经让总院的院长尽快派一个新院长过来接任工作了。现在暂时由我们副院长杨钊在全权管理，你如果要找他的话我帮你支会他一声。”

“好的，谢谢！”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顾雨嘉发现这个杨钊是一个差不多快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的身体挺结实就是个子有点小，穿着一身白大挂看上去倒是挺老实的一个人。

早上的七点到八点左右是这座城市上班和学生上学的高峰期，来回的车辆和穿梭的行人，就像发动机齿轮上的皮带。为了整座城市的正常运转，各自井然有序地通往不同的方向。

顾雨嘉回到警局看到有一部分人很早就已经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管其他人，因为昨天晚上走失的三个精神病人到现在一点消息都还没有。

她怕那些走失的病人躲进民宅里，曾让人提醒过住在周围的居民，可惜至今也没有人报警说看到他们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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