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遇、奈何深藏
谁曾想，回京第一日她便与他遇上了。这能算是缘么？
算吧，毕竟夫妻一场，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只是无份罢了。
他一袭水蓝衣衫立在喧闹中，依旧那么地书生儒雅，仿若遗世独立。
此次进京，她再不是为他而来。
“夜姐姐，你可让我一阵好找，阁主进京了呢，你可要去见见？”
她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青衣小丫头，直直冲向她。
那丫头抢过夜媚手上的帕子，便往脸上抹着，嘴里还不忘交代来意。
夜媚看着她这般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走罢。”
她淡淡道，也不等青衿反应过来，便迈步离去。
青衿抹完汗，又提起裙摆追上夜媚，喘着浊气。
终于，二人来到琴瑟阁。
夜媚注视良久，才提起裙摆进了阁。
琴瑟阁，京中最大的青楼，阁主仲兮是这去年的武状元。却也不知为何他会罢官，而选择营商，这家青楼，便是他的产业之一。
琴瑟阁分风、雅、颂三院。
夜媚一年前遭难，被他路遇救下，加之她琴技一绝。便答应，来年，她若有缘回京定来雅院承这雅妓头牌之位。
若在一年前，她定然连看都敢看青楼一眼，更莫论踏进这污浊之地。
但仅仅一年时间，她恐怕成了这世间最污秽之人吧……纵是青楼怜人、风尘女子，都比她干净！
“喲！这是什么风把我们夜大美人刮来了？”
方仲兮扇弄着手中折扇含笑朝夜媚走来。
夜媚挑眉，一脸鄙夷地看着仲兮扮着儒雅公子。
“我们狗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骚包了？”说着，又转头看向青衿，问：“他莫不是又被母狗追着满院跑，故而神经错乱了？”
闻言，青衿噗嗤笑弯了腰，小脸笑得通红。
突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她捂住笑地合不拢的嘴抬起眸子，便见自家主子正瞪着她，那视线仿若冬日里的冰雹，冷地她心肝一颤一颤的，她瞬间止住了笑。
仲兮这才不再看她，一脸幽怨地看着夜媚。
青衿小嘴一撇，果然只有夜姐姐制得住他。
“小媚儿，你可别忘了你说的，我雅院雅妓的位置可一直等着你呢。”
他收起折扇道，一脸得意。
“自然不会忘。不过琴瑟阁半成的入账归我你想好了？”
她本不打算收什么银子的，但见他这副嘴脸，实在想煞煞他的锐气。
“好！”
他答应的爽快，只是那表情却不怎么好看。毕竟是足足半成收入啊，去掉那半成，他还要给这里的怜人佳人们发银子，还有朝廷纳税等一切费用得从那一半里扣。他最后入袋的能有多少。
但这给半成银子也是当年他嘴贱说出来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又怎么敢不答应。好在，他也不止琴瑟阁这一家营生，否则迟早得饿死。
他那样子，似乎若他知晓她只因他当时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才要了他半成银子，他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得了，瞧你那样子，忒小气了。你这儿可有什么隔音好的厢房，我有事与你商谈。”
她也瞥了眼他，旋即认真道。
“青衿，你去和夭夭说雅院明个儿开院！”
说罢他便带着夜媚去了宜家居。
“说罢，什么事？这儿周遭都有暗卫守着，隔音也极好。”
他替她斟了一杯酒，缓缓道。
“听宫中归荑说太厉皇时日无多。如今四王鼎力，太子未定，四王皆有对皇位的野心。齐王有左相助力，且与莫大将军交往甚密。允王有国舅相助，国舅又是四大世家之首的莫家家主。而越王则有右相相佐，且贤名在外。炽王则手握十万精兵。你觉得这四人，哪个夺位的几率最大？”
说罢，她接过酒盏，轻抿一口。抬眸看着他。
只见他眉紧皱。握着酒壶的力不自觉加重，指尖泛白。
“你当真要搅入朝廷？”
他语气森冷，似是压抑着什么。
她微微颔首，对上他如墨的眸子，眼中是难以撼动的坚定。
空气仿若凝滞，只听她笑道：
“你不也早搅进去了么，不还活的好好儿的？”
闻言，他霎时苦涩一笑。
“你若一定要搅进去，我定然会助你。只是，你切记不可轻信任何人。还有，切莫轻信任何人，这宫中的人，没几个是真心的。”
“嗯。”
轻信？她如今连自己都不敢信了，还会轻信谁？
“这四王的消息你打探地如此详尽，恐怕谁最有可能登上皇位，你比我还清楚吧？”
说罢，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她笑。是啊，这四王看起来鼎立，但真正有能力争夺皇位的却只有一人，而且，太厉皇早已暗中拟好诏书。只是那诏书的存在知晓的不过五人。
只要那诏书未下，她便能搅了这局。并非她狂妄，只是，若这局搅不了，她……还有她所要护的人，都命不久矣。所以，她必须搅了这局！
直到两人相背，她才缓缓松开衣袖。爱了十八年，她确实无法做到一载放下。但一年时间，足够她将那爱意深藏。
或许，她也不曾料到再见他时她可以掩藏如此之深，深到，她险些也以为自己真的放下。
两目相视，他眼中，是常人可见的惊艳。
而她，波澜不惊。
彼此，擦肩。
那时她听罢即喜又悲。
喜她的木瓜似乎承认了她是他的未婚妻了。悲她似乎给她的木瓜丢脸了。
往事如斯，她竟依旧历历在目。
但只有她才明白，他也不过是万世浮沉中看重功利名誉之人，只是不过他更善于用外表伪装自己罢了。
手，不自觉捏紧衣袖，本想与他擦肩而过，岂料，他竟对上她的眸子。
她缓缓阖上眸子，吐了口浊气。在睁开双眸时，一怔。
是他！
呵……
她蓦地一笑，嘴角勾起万千风华。
似乎她十岁后她便再也没有如此走在京城大街上过。只因为他的一句：
“你长的这么丑，不要出去乱走，如果被别人知道我未婚妻是这么丑的丫头，我以后在别人面前如何抬头！”
周遭空气仿若停滞，美人若此，一笑百媚。
似乎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只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去，直至红衣不留只影。她们这才回神，或低谈或高论，不过只谈论方才那美的不真实的女子。
又是一年春色，几簇桃花怒放。
第五章相遇、奈何深藏
夜媚拂了拂衣袖，缓步游走在京城街上，所过之地，皆引得行人驻足，眼神或惊艳，或淫靡。
她唇瓣轻抿，只是四处打量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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