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芳年

时间已经是深夜，所有人都像是待命一样，绷紧了神经，等待着医生的宣判。不只是身心煎熬，更是磨炼一个人的耐性的时候，很多人会在等待的过程中缴械投降，或者逃避。莫庭君的身体很差，管家把他推回了病房让他躺在床上。

但是今晚，每个人的耐性都备受考验，方研的嘴唇在不经意间，被自己咬破了，但是她丝毫不知。叶甫禹给她送来一杯水，才发现，递给她一张纸巾，她的嘴唇破了，嘴角还起了一个水泡。这是急火攻心，她虽表面上一语不发，内心却是急躁不安的。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无数种结果。她害怕就此失去莫赫煊的生命，这个她再一次重新爱上的男人。

终于四个多小时过去了，所有的煎熬燃成了希望，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所有人都迫切的站起来想知道答案。

医生虽然说了会安排医生和护士守护莫赫煊，但是方研、叶甫禹、聂云安却不肯走。聂云安劝走了管家和司机，自己照顾莫庭君。他在莫庭君睡着的时候靠着椅背眯了会。

方研和叶甫禹却固执的在观察室门口等着，就像两尊冻僵的冰人。别人劝不动，他们也不听。别人也拿他们没辙。这样的人往往最执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说好听叫执着，说难听就是自我。他们一定认定的人和事，就会万年不变的坚持下去。

叶甫禹、方研、莫赫煊他们是一类人，都是为爱痴狂的人，都是爱情至上的人。别人是无法劝阻的，无法走进他们内心的。

医生见他们的谈话已经完成，进来催促几位离开，叶甫禹先推着莫庭君出了病房。

莫赫煊却用尽全力握紧方研的手，仿佛在给她一个我会活下去的，因为你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方研怕弄疼他的手，心疼的抚上另一只手“你要说的，我都明白，我都懂，我会等你醒过来，我就在门口，你别怕。”

莫赫煊艰难的笑起来，他笑起来那样好看，那样温暖。更让方研难过，她轻轻放下他的手，凑近他的耳边“只要你醒过来，你说什么，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决不食言。”

“手术很成功，等赫煊醒过来，再看看他的智力和记忆有没有受到损伤，还有没有别的后遗症。手术成功不代表赫煊立刻会醒过来，也不代表我说的那些风险都不存在了。我们现在要等赫煊醒过来才知道。大家别着急，赫煊现在不能见任何人，我会安排医生和护士彻夜守着他，大家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医生说完，脱下手术的外衣和帽子扔进了垃圾桶。

他没看到莫庭君，就朝莫赫煊的原来的病房走去。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莫庭君。

漫长的等待就像一场凌迟处死，痛苦而忍耐。希望它尽快过去，可是时间就是一个贱人，不断的在你面前晃来荡去，久久不肯离去。一个小时就像一年，每个人都被凌迟了几十次。

方研的心里把最坏的结果想了无数次，甚至想到了，他如果成了植物人，自己应该怎么照顾他，怎么给他擦身体，怎么给他读书听。怎么给他读报纸和笑话。甚至想到了他变成一个小朋友的智商，自己怎么哄他，怎么让他变得聪明。如果他变得半死不活，无法料理自己的生活，那么她就是他的双手双脚。她可以为他做所有的事。她唯独不想他会死，她不愿想，她坚信莫赫煊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莫赫煊的笑绽放开来，眼睛紧紧的望着方研，那眼神似乎要将方研淹没。如果他能伸出双手，他一定会紧紧地抱住她，如果他能说出声音，他一定会说，我爱你。如果他没生病，他一定会好好吻她。只是莫赫煊眼里强烈的爱意已经通过眼神准确的传达到了方研的心里。

“方小姐，时间差不多了，一会赫煊可能还会昏迷，趁着现在，我已经吩咐好了立刻做手术。你必须出去了。”莫庭君的老战友解释说。毕竟这样大的手术，算是生离死别了。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更不敢承诺什么。

“赫煊，你答应了方研，答应了莫叔，你一定要做到！”叶甫禹莫赫煊神志清醒，不过是有些无力，不免担忧起来。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他真的不敢想，如果莫赫煊撑不过去，或者变成植物人，变成一个智力低下的人。病房里的人该有多失望，多痛心。

莫赫煊一样眨眨眼睛，算是也答应了叶甫禹。答应他们，他一定不会死，他会撑过去。他一定会清醒过来，他的病一定会好，他一定会完成父亲的嘱托，他会娶方研，这是他毕生的心愿和遗憾。如今，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方研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他怎么能让所有人失望，让自己不明不白的去死。

“医生，我请你一定要保住他。”方研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对医生说，眼睛里满是恳求，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她眼里的希冀满满的差点烧烧起来。

“我会尽全力，但是我不能保证。对不起。”医生说完，关上了那道门。那道门隔绝了方研，她的心也随那道门关上了一样。

所有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有的人坐着，有的人站着，有的人蹲下。方研一言不发的站在走廊的窗户口。

听完莫庭君的话，莫赫煊点点头，眼神看看方研，又看看莫庭君。

莫庭君会意的一笑“等你病好了，不管什么事，你自己决定，我绝不会再干涉你。爸爸已经做错了很多事，以后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你放心，我也不会为难方研的，你们这么多年以后还能在一起，爸爸感到欣慰，也会祝福你们的。我希望你的病早点好起来，早点把她娶进门，给我生一个孙子或者孙女。赫煊，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做到！”莫庭君一向硬气的外表，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被渲染成了一个柔情的父亲。他的一番话说的语无伦次，生怕这是最后一次跟莫而赫煊说话。说到底，他怕自己白头人送黑发人，而方研则是莫赫煊求生最大的希望。

莫赫煊点点头，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还对莫庭君笑了笑，尽管只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莫庭君由叶甫禹推着，双手交叉在一起，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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