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芳年

“这个问题重要吗？”方研反问，没有答他的问题。

“很重要，虽然已经过去了九年的时光，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答案，我想知道当初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离开，没有告知任何人。”叶甫禹耿耿于怀的不是她离开，而是她走的那么潇洒，那么果决。仿佛她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不必知道她的下落。而这些人里，也包含了叶甫禹。

“当初我为什么会离开？可能是不确定我和他的未来吧，他爸爸并不喜欢我。而我对他没有把握，我也不可能去做他的情人吧，他那时都要结婚了，我留下来做什么。”方研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还是有一些私心，当一个人变得足够美好和优秀的时候才配得上一份沉甸的爱情。

“没事，风吹起来更清醒些，也很舒服，人总是这样，越是黑夜里越清醒，你不如去休息一下。”方研与他对视，脸上平静而静默。没有一点起伏的情绪，她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笑了笑。

叶甫禹又递给她一杯温水，他一直捧在窗户的风口上，不一会水就变温了。方研抿抿嘴唇，喝了大半杯，看起来真的很渴的样子。叶甫禹见她喝水喝得有些猛，“喝慢些，我再去拿。”方研停下来，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叶甫禹，你说我和他为什么在经过了十年的时间，兜兜转转，我们又遇见了。为什么他竟然这样执着，你说他真的爱我吗？”方研是第一次跟别人谈起莫赫煊，也是唯一的一次跟叶甫禹谈起她与他的事。

“你当初为什么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广城？”叶甫禹问出了自己念念不忘的疑惑，他为了寻她也流浪异国他乡七年之久。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呢。他只差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走的不留一点痕迹，那么残忍。

方研沉默了，为什么离开？这个答案她问了自己无数次，在自己后悔的时间里，在她即将结婚的时候，她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你要离开。为什么你不留下来。没有一次她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爱情在时光里是冲不散，抹不平的，他这些年心里满满的都是你，从未忘记，他爱你，很爱很爱，至于有多爱，你要等他醒过来再问他。”叶甫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他虽然不知道莫赫煊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但是却知道他一定会冲破千难万险，迎着希望醒过来。只因为他日夜思念的人守在他身边。他是那么自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幸福遗矢。

“你能给我说说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方研不是现在才想问这个问题，不过是现在时间漫长，希望又像风中摇曳的蜡烛，随时会被吹灭。她想尽可能的知道他究竟这么多年都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坎坷，一样身不由己。

如果说，爱情有个模样，那么方研的现在的模样就该是爱情的样子。沉默而寂静，又充满希望和坚持。爱情的模样就是相爱的两个人在这种时刻不离不弃，心中笃定，他一定会醒来。不管等多久，不管天气如何，不管窗外是暴雨还是寒风，丝毫不会影响她等他醒来的决心。经过了这样深刻而刻骨的等待，方研的心再也不会为别人敞开了。

“风有些大，你过去那边坐会。”叶甫禹站在她旁边，眼睛里熠熠光辉忽明忽暗，又仿若没有。但他的眼光是停在方研的脸上，没有移开过，光明正大。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方研的目光才会给予他一点回应。她的脸色发白，嘴唇由粉红变成暗红。耳朵被封吹得有点发红，额前的刘海有一丝凌乱，但不影响她随意的样子就变成了一幅画。

“故事太长，他的事业的成就你有目共睹，他的生活确实似水一样的波澜不惊。自从你走以后，他一度时间很消沉，很颓废。他跟刘沐楚的那段婚姻有名无实，刘沐楚死了以后，他再也没有走进过女人。有段时间，我一度以为他患上了抑郁症。你知道的他，从前有多喜欢社交，有多喜欢热闹。但是你走了没多久，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说话，不交流，不合群。孤僻，决绝，冷漠，沉稳，简直是脱胎换骨。

他身上发生了太多事，很多事都是他一个人撑过来的。他虽然没有对我讲过，但我知道，他在事业上遇见的困难和挫折一定是常人难以承受的，所以才打磨出了今天这样他。方研，他虽然变了，但是他爱你的那颗心依然没有变。如果这次他醒过来，你一定要好好陪在他身边。你能告诉我你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吗？”叶甫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稳，稍微几声叹息。叹息时间的变迁，叹息世事变化无常，叹息岁月不公。

“我挺好的，我在乌兹别克读完大学以后就结婚了。然后又去英国读了两年，再然后就回国了。”方研云淡风轻的说着自己原本受尽折磨和委屈的七年。好像自己真的平淡的度过了这几年，单叶甫禹看在眼里，她眼睛里的沧桑和寂静绝不是平淡度日的沉淀。

今夜的时光过得尤其漫长，一分一分的时间就像拉长的面条。每过一分钟就要了人半条命。等待，无止境的等待，仿若天地已经变换了，仿若黑夜长的就像无尽的路。总看不见尽头，窗外的风呼呼呼的吹着，吹响了树叶，吹散了花香，吹得虫儿都闭上了嘴巴。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只是一个充满希望，但又充满惧怕的夜晚。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吹得方研的心都要被掀开了。这样煎熬的等待，方研全凭自己的意志在死撑。

叶甫禹一动不动的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方研沿着窗户侧立着。叶甫禹只偶尔起来走动一下，伸展腿脚，或者给方研倒杯热水。这时，凉风袭来，方研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夜晚的风也并不都是讨人喜欢的。叶甫禹注意到方研的的衣服有些单薄。他向莫赫煊原来的那间病房走去，拿回来自己白天带来的一件外套。

他轻轻地走到方研的身旁，为她披上那件外套，方研回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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