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法自然

忽而，朴玄身边土地泛起黄光，竟钻出一个小人。小人儿相貌说也奇怪，大小只如满月婴儿，身着红肚兜，碧发绿眉，头上梳着一只朝天小辫，辫子上挂着一串红浆果。

小人儿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朴玄脸颊，朴玄未觉。又用鼻子围着朴玄嗅了嗅，最后盯住朴玄怀里的葫芦。

小人儿双手握住葫芦上肚，使劲往外拔，可是朴玄抱得太紧，小人儿怎么也拔不出来，反而累的满头大汗。

忽而，妇人张嘴吐出一颗明珠，明珠绽放五色华光。妇人右手掐诀，明珠飞到朴玄上空一丈，垂下一道白光。

在白光照耀下，朴玄全身竟变得透明了起来。只见朴玄肌肉有金光隐现，骨骼洁白如玉，妇人隔空一敲，有叮当的清越之音发出。

“金肌玉骨，倒是万里挑一的资质。”

忽而，朴玄眉心一抹紫意闪过，妇人面色忽变，当即掐诀，明珠滴溜溜旋转，垂下白光更甚，且凝成一道，直射朴玄眉心。

然而，却再没发现什么。妇人见状，法力激荡，张口喷出一道乳白光华，就要融入明珠中。这是她的本源精气，以之运使法宝可大大提升威能。

忽而，缕缕水光从湖中腾出，拘住那乳白光华倒飞回妇人。

“明珠，本源精气不可轻易动用，你带那孩子进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是，老爷。”不疑有他，妇人吞回本源精气，又取下肩上披着的红纱，执其一端，另一端不断延伸，裹了朴玄来到芙蕖上。

芙蕖缓缓下沉，没入湖水中。朴玄仍是熟睡，丝毫不觉。

与此同时，水月洞天内，一方莲池中，一朵芙蕖出水，上面载的正是朴玄三人。

妇人一步迈出，脚下现出一道虹光，载着朴玄就往洞天中央去。

洞天中央，是一株巨大的桃木，高有千丈，其叶蓁蓁，青枝馥郁，树下奇葩并异卉，四时不谢色齐齐。

遁光落地，现出朴玄三人身影。

“老爷――”妇人轻唤。

空中灵光乍现，四聚到妇人面前，化出一老者。这老者面色红润，慈眉善目，身着灰衣布鞋，双手倒背在身后。

小人儿一见这老者，就兴奋的咿咿呀呀，一下子从妇人怀中跳到老者身上。

“小轩儿，爷爷可禁不住你这般折腾！”老者失笑，敲了小人儿脑袋一下。

“把这孩子放在这里，明珠，你带小轩儿去吧。”老者吩咐到道。

“是，婢子告退。”妇人收起彩纱，朴玄轻轻地落在地上，接过小人儿，驾起一道遁光离开。

“是哪位道友，何不出来一叙？”

说话间，地上冒出一株紫黑灵芝，灵芝瞬间长大，变成一方桌子；同时，桃树上三片绿叶飘下，化成一茶壶、二茶杯落在灵芝上。

老者拿起茶壶，轻轻一摇，壶中即传来哗哗水声。

“哈哈，陶延寿你这老鬼拟物之术倒是用的出神入化！不愧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一声长笑，朴玄胸前玉璧飞出，现出一拄杖老者身影。

“你――渡玄丈人？千年前你不是飞升了吗，竟还有一丝神念留在人间。啧啧，看你这样子，你这丝神念怕是要消散咯！”

“呵，陶老鬼，既然你清楚，废话我也不多说，今日来你这儿，是想求个情面。”

“为这孩子？”

“嗯，这孩子算是我弟子，陶老鬼你能不能帮我照看几年？”

“道友怕是盯上了我这水月洞天的神药了吧？”

“呸，什么神药，陶老鬼你倒会吹，水月洞天里除了你自己，哪还有什么神药！可惜老鬼你已久不结果，要不弄两个桃子尝尝……”

“道友打住，休得胡言！”陶延寿怒喝。每结一个果子都要耗去自身元气，结果这事，他万年前就停下了。

“道友莫生气，莫生气，不过玩笑话。不知在下所求道友可是答应？”

“……”陶延寿沉默。

“陶老鬼，你不答应？”

“道友，非是在下不愿，而是……”陶延寿言语踌躇，忽的问到：“听闻道友曾去昆墟一闯，可否跟在下讲讲？”

“怎么，道友也想去一试？”陶延寿一问，渡玄丈人顿时眉头大皱，道：“道友你乃草木精灵，又是神木得道，寿元绵长，何必犯这个险？”

陶延寿苦笑，伸手指向自己的本体，也就是他身后的大桃木，道：“道友请看。”

“这，这，这是魔渊的气息！”渡玄丈人瞳孔骤缩，待看清是何物之后，更是惊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桃木下深百丈处，树根盘结，包住了一只手臂。这手臂骨节粗大，苍白狰狞，上镇有一道金色符纸，下有一缕碧绿火苗不断灼烧。尽管如此，渡玄丈人望上一眼，其神识虚影竟又生生淡下一分。

“陶延寿，你这老不死的，魔渊的东西你也敢惹！”

“非是我想惹，也是迫不得已。”

“六百年前，天机骤变，忽而流洲方向魔光冲霄，又闻荡魔钟响遍十洲，想那荡魔钟乃凤麟洲至宝，凤麟洲上那群人世代看守魔渊，如此动静，必是魔渊出事了！”

“待我赶至流洲，与同样赶去的众道友碰面，才得知，原是魔渊一具魔尸通灵，与镇守在外的玄霄子道友斗了起来。”

“也不知这魔尸生前是何等修为，即使无有法力，只凭一具肉身，以玄霄子大乘期修为，手持荡魔钟，竟也奈何不了它。”

“最后，我等五位渡劫期修士联手，把那魔物挪去了太阳上，以太阳真火灼烧魔物。”

“我等守候两个月，那魔物化为飞灰，却有一只眼珠遗留，我等使尽办法，也无法把其销毁，最后是蓬丘道友出面，将其镇在扶桑树下。”

“尔后两百年，魔渊中不断有魔物出现，我等故计重施，可每次皆有些许物事遗留，我本体下这只手臂就是由此而来。”

“陶老鬼，你水月洞天人丁单薄，也敢接下此事！”渡玄丈人冷笑一声，接着道：“各大玄门号称天地正统，斥我等散修与你等异类为外道，依我看，你就该坐观一旁，看那玄门如何应对。”

“这烫手之物哪个愿挨？只是涉及远古一宗约定，这才……”陶延寿叹了一口气，神色无奈。

“我倒忘了，你水月洞天一脉传承久远，甚至比大多数玄门还古老，有什么隐秘也是正常。”渡玄丈人感叹一番，突然话语急转：“老鬼，我把昆墟之事告知与你，你可答应我的要求？”

“自然。”

“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昆墟入口千年一变，我昔年是从……其中，去入口向东五万里，有一山脉，山脉里坐落一片仙宫，仙宫里…………我耗去一张破界符才逃出。”

渡玄丈人缓缓讲述，将从他进入昆墟到逃出昆墟的经历详详细细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他在天宝殿得宝一事。讲了大半个时辰，渡玄丈人神念虚影已几近透明。

“老友，我所知已尽告知于你，望你履行诺言。”说完，渡玄丈人虚影完全散去，只剩下陶延寿在原地默默无言。

一会儿，陶延寿右手一招，朴玄怀中葫芦飞出，悬在陶延寿面前。

葫芦嘴自动打开，从中蹦出一粒种子。这种子自吸收了那道碧霞，竟由之前的干瘪扁皱变得圆润饱满。种子静止在空中，散发淡淡青芒。

忽而，陶延寿挪移至桃木前，右手食指在树干上一划，顿时，一股芳香之气传出，却是那食指所划之处，青霞蒙蒙，一丝丝绿液渗出。

绿液凝聚成滴，空中香气更甚。陶延寿神意一动，绿液飞到种子旁一尺处，树上划痕飞快闭合。

陶延寿抛出一面铜镜，镜面正对种子。

神意一动，绿液融入种子，种子青芒大放。陶延寿法力注入铜镜，镜面彩光流转，忽而，镜子中显出一个画面：

一株小树五彩玲珑，高约三尺，主干苍劲，道道枝干却有如翠玉雕琢，晶莹剔透，最令人惊奇的是，枝干上一枚枚叶片形态各异，如苍龙咆哮，如彩凤翱翔，如大鹏展翅，如剑，如刀，如日，如月……

陶延寿怔怔看着这幅画面，喃喃道：“天地宝树，竟是天地宝树……”

妇人怀中，刚才那小人儿一手牵住妇人一绺乌发，一手指着朴玄，小脸上有紧张之色。

妇人仔细打量朴玄，却不言语，把怀中小人急得咿咿呀呀。

这番动静，朴玄也没醒来，到真是睡得沉呢！

一会儿，大湖中水波四漾，浮出一朵芙蕖，芙蕖花娇艳欲滴，其上立有一妇人。

这妇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披罗衣，珥瑶碧。

葫芦就在脚边，朴玄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又站住不动。

屁股疼得火辣辣，朴玄忍不住，左瞧右瞧，叉开小腿朝着大湖跑去。湖水清亮，纯湛澄净，有风拂过，翻起涟漪微微、细浪粼粼。

放下葫芦，脱去裤子，掬起一捧湖水小心地浇在略显红肿的屁股上，清清凉凉，朴玄顿觉疼痛减少了一些。

而后，小人儿抱起朴玄的脚，扯着朴玄奋力拖。可小人儿连朴玄怀里的葫芦也拔不出，如何又拖的动朴玄呢？

小人儿没办法，放下朴玄的脚。晃了晃小脑袋，小脚一跺，黄光泛起，小人儿又钻回地下。

归梦如春水，悠悠绕故乡。朴玄紧抱葫芦，小身子缩成一团。

赤乌西飞，暮色四合，朴玄没有醒来。只是冷氛渐起，小家伙缩的更紧了。

好似想起了什么，朴玄拿起葫芦，拔开葫芦嘴，先倒出一滴星露，张口吞下，又倒出三四滴，抹在屁股上。

朴玄穿好裤子，拿着葫芦，四下乱转了起来。一眨眼他就从祠堂到了这里，应该没离多远，朴玄这样想。

环顾四周，山脉成环，圈出一个盆地，脚下茵茵绿草铺展，连向中心一个大湖。

这是哪儿？祠堂呢？族长，爹，娘……朴玄茫然无所归。

转了一刻钟，辨不清东西南北，反而有些饿，有些晕，朴玄一屁股就地坐下。就在他转的这一刻钟内，屁股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朴玄神情疲惫，今日祭祖已是劳累，又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心神受到冲击，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子怎么吃得消？

小家伙迷迷糊糊，一股睡意袭上双眼，倒头竟是这样睡了过去。

青天高远，白云悠悠。

朴玄被摔在地上，仰面朝天，屁股成了四瓣，吃痛不已。

小脸紧皱，朴玄左手摸着屁股，右手撑起身体，忍住疼痛，摇摇晃晃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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