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土门沟

“五旦、五旦！安床饭吃了？”

“吃了、吃了！没吃饱还要吃呢！”鲍五旦眉飞色舞地说着径直去了厨房。

“只要吃饭就好！”

“强不强的，年轻的时候爱要好看的，等年纪一大还是会过日子的实诚……”

“就怕她胡跳逞，不好好个过日子……”

“跳逞啥呢？梁家坪可比两眼泉强上十倍千倍，啊个连好日子有仇呢？”

“婆娘女子么！只要日子能过就不跳逞了……”

“过上个一年半载的，娃娃一养叫她走都不走了……”

“就是。走，曹听男人们在商量啥呢！”

“走、走……”

王岁红一直在厨房心神不宁地晃悠着鲍五旦进来了，“大嫂子、大嫂子！他四妈还要吃饭呢！”

“你要死呢！”鲍五旦的说话声把心事重重的王岁红吓了一跳，怪怨道，“这么大声把我吓死了！”

“他四妈想通了我不是高兴么……”

“她真愿意连老四过了？”

“愿意了、愿意了！要是不愿意还能吃两碗饭？”

王岁红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沉思着――六月既然答应和柱脚儿过日子，以她对六月的了解以后肯定也不会乱说的，这让她稍稍放下了心。可大家对偷人这种事的兴趣与热情远比其他事的关注度高而且持续时间长，日后她和汪栓栓肯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之前汪栓栓就听到了风言风语打过她，现在又让他在村民们面前出丑，他会不会休了自己？

鲍五旦舀完饭一回身看到王岁红在发呆，突然想起了六月说她偷人的事，试探着问道，“啊门了？大嫂子！”

“哦！没啊门、没啊门！走，我也看她四妈去……”

“大嫂子！嗯…嗯…她四妈说的真的假的？”

王岁红心里一惊，随即说道，“啥真的假的？根本没有的事情。她着急了胡说的，爱大都不信。你信？走、走…”

厅房里，没嚷成房的年轻人情绪低落、低头纳闷地等待着，不知有什么安排，汪尕有说话了，“我知道，大家为老四的事……都是我汪尕有对不住大家！”

“没有、没有……”

“看汪家爸说的……”

汪尕有这样一说，反倒让众人不好意思了，七嘴八舌的解释着，汪尕有继续说道，“要说嚷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老四这婚姻事前世注定就不顺境，大家多担待担待！”汪尕有说着回头对马奎道，“他马家爸，我看还是你安排？”

马奎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虽说房嚷不成，可老四的这事情――老四的这事情还得大家再出把力……”

“马家爸！你就安排好了，都不是碎娃娃了，轻重缓急还掂得出来！”

“天冠说得对，马家爸你就安排好了！”

“大家能这么想，是你汪家爸的福气，也是曹梁家坪的福气！咳、咳…这老四婆娘来是来了，大家也都清楚，她一时半回肯定不安分还要跳逞着跑的。”

“马家爸！你还不知道，六月安床饭都吃了两碗了。肯定是死心塌地了。”

汪尕有听安咀蛋这样说叹了口气，“咀蛋，六月这娃娃虽说到梁家坪才一年时间，她的脾性我还是知道的。这娃娃虽然做事情小心谨慎也从不得罪人，可却是个有主见的人。她要是闹腾我这心上还有底呢！你说她不闹腾了，怕只怕要出啥破茬……”

“能出啥破茬？孙猴儿七十二变还逃不出如雷佛的手心，她有多大的本事？”马奎不屑地说道，“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老四他是个男人。我保准过了今晚她就啊来都不去了……”马奎的话惹得男人、女人们都笑了起来，马奎继续说道，“不过大家还得辛苦几天，要轮流守着她！我还不相信……”

“马家爸，你就看着安排！”

马奎又咳嗽了两声环视了大家一眼说道，“大家都别吵了，听我说……”

“麻利不麻利，灯吹了一个毬样……”

“要不是柱脚儿人长得丑了点，样样真比他南三娃强……”

“就是，‘好马不备双鞍，好女不嫁二夫！’只要老四今晚肚子上一趴…嘿嘿嘿…就算南三娃不嫌弃，她还有脸再去寻南三娃？”

“要我说，南三娃有啥好？”

“就是，没大没妈没房子，人光长得麻利好看能当饭吃？”

六月回味着毛月梅的话，她可不想在梁家坪和柱脚儿慢慢熬日子。等天一亮南三娃不见她送囷囷，肯定会回家，只要一回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到那时，他一定会来梁家坪，而她也就有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稳住柱脚儿拖延时间，六月想到这里渐渐有了主意，心里也觉得亮堂多了。被折腾了大半夜，现在看到鲍五旦端的面突然觉得饿得难受，鞋也没脱就爬上了炕，屁股还没坐稳一把将盖头扯下来擦干了脸上的泪，顺手丢到了炕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吃饭！”

六月突然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鲍五旦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着！焦彩花稍一愣神的时间似乎明白了，上前捅了鲍五旦一把笑着说道，“他三妈！你瓜了么？他四妈要吃安床饭呢！”

“哦、哦！嘿嘿嘿……”鲍五旦自嘲地笑了起来，“看我？真成瓜子了，端着饭都舍不得叫他四妈吃……”

“看来这娃娃想开了……”

“不想开能啊门？”

“不过么？”

六月说着将碗伸向鲍五旦，鲍五旦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来，“过呢、过呢，可啊门能不过呢！我端去、我端去……”鲍五旦笑盈盈地接过碗分开了挤在门口的孩子们刚到院子里，就被女人们围住了――

“咳、咳！”

鲍五旦将饭递给了六月，柱脚儿觉得大家似乎忘了还有自己这个新郎官，急得直咳嗽，焦彩花回身打了一拳嗔怪着，“看这他四大【四叔】，你光知道咳嗽，还不赶紧上炕去一达吃安床饭？”

任凭泪水肆意横流，六月背靠着她的四脚柜一动不动，毛月梅叹了口气说道，“六月，曹庄农人样样事情都求个顺顺境境，这安床饭趁热吃了图的就是个热热火火！以后的日子还长，慢慢熬、慢慢熬，也就熬过去了……”

“熬？”

被说得脸色微红的柱脚儿瞄了六月一眼，只见六月似乎无视了所有人的存在自顾自地吃得正香。便顺着窗根爬上了炕接过了鲍五旦递过来的饭吃了起来！

“我还要吃！”

刚刚还哭天抹泪的六月，这会儿却像好人样地要吃要喝，柱脚儿一口饭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嚼惊愕地看看六月又看看鲍五旦、毛月梅和焦彩花，几个人面面相觑愣怔着随即会心地笑了！

年轻人被马奎赶走了，门口成了孩子们的天堂，争先恐后地在门口等扫炕时抢核桃、枣儿呢！一个个推推搡搡地不时传来小声地争论声！六月非常感激马奎替她解了围，但鲍五旦端着安床饭来到阁房又让她揣揣不安了――吃过安床饭、扫了炕，新人就要歇息了，六月看了柱脚儿一眼，厌恶伴随着恐惧向后退去――

“他四妈！这饭不吃就冰出来了？”

“就是，你看他三妈都端了半天了，他四妈你赶紧上炕去趁热吃了！时候也不早了。”焦彩花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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