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曾经牵过手
舒可努力的抬起眼皮，瞪了弟弟一眼。那眼神，一如当年和笨笨同桌时，当笨笨说错话时，就会被她用这种不满的小眼神瞪上一眼。
笨笨把舒可从轮椅上抱了起来，轻轻的抱在怀里，两人就坐在涵可殿前的石阶上。
“舒可啊，还记得当年你考我的那些问题吗？现在我来考考你，你可要好好回答哈……”笨笨附在舒可耳边轻轻说道:“第一题，听好了啊，宋钦宗和宋高宗是什么关系？”
珍惜曾经拥有曾经牵过手
珍惜青春梦一场珍惜相聚的时光
谁能年少不痴狂独自闯荡
就算月有阴和缺就算人有悲和欢
谁能不扬梦想这张帆
珍惜为我流的泪珍惜为你的岁月
谁能无动又无衷这段珍贵
明天还有云要飞留着天空陪我追
无怨无悔也是人生一种美
……
她伸出手，慢慢的，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的本子，笨笨细细一看，竟是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笨笨接过录取通知书，看着舒可，郑重的说道:“舒可，你听好了。当年我赌输了，现在我就兑现我们的赌注。舒可，我爱你！舒可，我爱你！舒可，我爱你……”
“舒可，我爱你，我爱你啊，真的爱你……”
“舒可，前面三遍是兑现赌注，后面的，不是！”
“舒可，我爱你……我对不起你……”
笨笨像疯了一样一遍遍的说着，但舒可再也听不到了。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
笨笨就这么抱着舒可，像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一样。嘴里轻轻的呢喃自语。舒同和黑子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舒同抹了一把泪说:“姐姐放下了恨，选择了爱，去得很安详。”
日落时分，舒同去村长家里想借一把铁锹，两把锄头。*一听说舒同要把姐姐埋在鸡公岭上，而且还是个杀人犯，死活不同意。舒同因为一直在国外长大，不太能理解国内的丧葬习俗，就只好打电话给笨笨。
笨笨来到村长家，直直的看着*说道:“你只知道她是个外姓人，只知道她是个杀人犯。可你知不知道真正出资投资桃花村的人是她？你看看现在多少桃花村人从中受益？你这个村长也捞了不少吧？”
*立刻紧张的说道:“笨笨，当着外人，你怎么能这样说？”
“那你要我怎样说？要不让舒同查查你的帐？”
“哎呀，我的意思是，我个人是同意的，但桃花村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呀。笨笨，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应该清楚，桃花村的地盘上，除了桃花村的媳妇，从来就没有埋过外姓人。”
“只要你个人同意就行。剩下有不同意的，你自己看着办。你不是村长吗？总会有办法的。”笨笨说着，就和舒同扛着锄头铁锹走了。
从此，涵可殿前多了一座没有任何碑文的新坟。
舒同说，舒可刚刚保外就医的时候就跟他说过，她终究杀了人，说到底是个罪人。她能以这种方式死去是一种福分。所以她要死不发丧，葬不立碑。如果死后能葬在涵殿前，那就是她最大的福分了。
按照舒可的遗愿，她的遗产留一部分作为桃花村后续的投资，给她妈妈五十万，据说她妈妈被那个香港人抛弃了，现在过得很凄凉。给潘家富父母五十万，舒可说这是赎罪。剩下的钱就全部捐了。
舒同问她:“姐姐，是捐给教育系统吗？”
舒可摇摇头。
“捐给医疗系统？”
舒可摇摇头，说:“捐给客州警方，用来改善警察生活。”
笨笨回家就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睡到半夜突然起来说要去上班，这可把杨青英急坏了。抱怨说：“平时你忙我也就不说什么，但这次你都烧成这样，还在想着工作，你卖给他们警察局当丫环了？”
“杨老板，瞧你这话就说得不大气了，很不符合您曾经作为公家公职人员的形象，什么丫环不丫环的，那是我的工作。”
只要一提国家公职人员，杨青英的觉悟就会立刻提高一个档次。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现在还是半夜。”
“我发烧了？”
“你昨天去哪了？回来就发烧，脸烧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没您这么比喻自己儿子的。你怎么不比喻成天边的晚霞或者红苹果之类的。”
“猴子屁股怎么地也是块肉，和你的脸更贴切一点……把这碗姜汤喝了，再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别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笨笨接过姜汤，惊问:“我做什么梦了？”
“谁知道你？还说胡话，好像一首诗。”
“我还有这才华？梦里都能做诗？”
“那是，我儿子嘛。”
“我说什么了？”
“忘了……”
“我好不容易梦里做首诗，你怎么就忘了呢？”
“你别打岔，不是我忘了，是你在梦里做的诗说的。忘了我，别想我，喝了那碗孟婆汤，就当没来过……”
笨笨正喝着的姜汤猛的一口全吐出来了。
经过我情深意浓缘分薄
谁说青春不能错情愿热泪不低头
“哈哈，你不知道了吧，真是笨啊，你不会以为他们是夫妻吧……”笨笨故作轻松的说着。
舒可看着他，眼里竟然有了笑意。她张了张嘴，轻轻的哼唱起了当年没能一起唱的那首《珍惜》:
经过你快乐时少烦恼多
这时有电话打来，他一看是舒同，就急急忙忙的接了起来，只听舒同在电话里急切的说道:“笨笨，你快到涵可殿来，我姐姐在这，可能……快不行了……”
笨笨飞奔下楼，一面叫着黑子，“黑子，快走！舒可快不行了……”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黑子见笨笨坐在了驾驶位上，便说:“还是我来开车吧，你现在情绪不稳定。”
舒可半躺在笨笨的怀里，温顺得像一只猫。听笨笨问她，她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当年那个笨笨的，坏坏的同桌，总是让她又气又笑，又爱又恨。他竟然说宋钦宗和宋高宗是父子，还漫不经心的反问她，总不可能是夫妻吧？他还说我国第一颗*是郭沫若造的，就因为郭沫若写了一篇《天上的街市》！你笑他答错了，他就说给钱先生道歉。
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笨这么坏的男生呢？可就是这个男生，竟然还敢和她打赌！
舒可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舒同在旁边说道:“姐姐从前天开始就不说话了。今天早上起来，好像气色又好了很多，还说了一句话:去涵殿……所以我就带她来了。她到这里，盯着涵可殿这块匾看了好长时间，突然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笨笨黑着脸，说道:“别废话，坐稳了。这个车要是有翅膀，我他妈的都能开飞起来。”
笨笨果真以接近飞的速度把车开到了桃花村的鸡公岭。两人跳下车，就飞奔着向山顶跑去。还没到山顶，就远远的看到舒同推着一张轮椅，舒可蜷缩在轮椅上，脸朝着涵可殿的方向。
“本来就是。”
大家说笑了一会，笨笨悄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看着发呆。那是他去医院偷偷的看望舒可时拍的。照片中，舒可双眼微垂，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涵可殿中间的“可”字，是笨笨叫人加上去的。
“舒可……”笨笨跑了过去，单膝跪在舒可的轮椅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舒可微微睁开眼，看到是笨笨，胸口突然就起伏得厉害，大口喘着气。然后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笨笨连忙握住了这只枯瘦的手，冰凉如雪。
这天天气很好，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早上出门时，笨笨只穿了一件衬衣，结果硬是被杨青英追出来，给他加了一件夹克衫。到了警队，黑子笑他，“今天很冷吗？穿这么多！”
笨笨一板一眼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冷，就是你妈认为你冷。”
“好像充满了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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