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闹到了太太跟前，太太被姨娘挤兑得不敢管束两个庶女，而她也以为太太跟爹爹一样只疼妹妹，因而性子越加古怪，后来连太太都不亲近了。
“娘，没事的。都过去了。”清容用帕子给太太擦干了眼泪，真诚而肯定地说，“您看，女儿如今不是很好吗？以后我们也会更好的。”
太太好容易慢慢得止住了眼泪，拿着帕子，却欲言又止。
她的爹爹不像那种不明是非的人。
尤其在今天晚上的晚膳上，她更确定这一点。
“娘，您放心吧。”清容安抚着太太，又说，“今天女儿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太太听着女儿略带俏皮语气的话，一叠声地夸她。
“那娘可放心把厨房的事情交给我管了？”
太太一听，犹豫了一下。
女儿已经到了要学女红管家主持中馔的年纪了，她虽然一直心疼女儿，但也怕女儿不懂这些以后在婆家吃亏。
现在女儿主动提出来了，又有了今天的几番表现……太太仔细打量着女儿，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女儿端庄大方。
“可厨房最是脏乱……。”
太太还是有些犹豫。
“娘，又不是让我去当厨娘，不过是管着厨房罢了。”
清容笑盈盈地拉了拉太太的衣袖，撒娇般道:“娘就让我试一试吧！”
太太想了想，迟疑道，“那你可要仔细些，若有不懂的，就来问娘。”
又道，“让陈妈妈陪着你，你有什么也可以先商量陈妈妈，拿不定主意的，来问娘……”
这就是同意了。
清容连连点头，笑眯眯地哄了太太喝了药，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几个丫鬟都在屋子里等她
“你可有哪儿不舒服的？”清容坐下，瞧了一眼采桑。
许是白天日头晒狠了，如今瞧着她脸上倒有些泛红。
“回姑娘的话，奴婢没事。”采桑说着话，跪在了地上。
清容挑了挑眉毛，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回姑娘的话，奴婢今天闯了祸，给姑娘添了麻烦，叫姑娘烦心了，奴婢……奴婢给姑娘磕头了！”
清容端了茶碗，轻轻地吹着上头的浮沫，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去惹八姑娘！”
采桑一愣，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容见了，就弯了弯嘴，笑着道，“起来吧。你为了我的事出头，怎么说是自己惹了祸？你做的不错，不必担心。”
清容说着，把茶碗撂在了一旁，正色道，“把门关上。”
汀兰一听，立刻走到门前，招来了一个小丫头让她看门，又亲手把门关上。
门内，清容的脸色有些严肃，她望着跟前的四个丫鬟，沉声道，“你们四个都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君辱臣死，你们真心为我好，我也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
“像今天采桑这样，为了我的事冲撞了八姑娘，我心里都是明白的。你们既然为我，我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白白欺负了你们去。”
清容对管着她屋里事情的汀兰说，“一会儿去给采桑拿二两银子。”
又对采桑几个说，“采桑做得很好，以后咱们院子里头的丫鬟，你们告诉她们，若是为着主子的事儿挨了板子受了罚的，我不会不管，可若是做了背主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轻饶！”
几个丫鬟都没想到清容会说这样的话，采桑尤其激动，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原以为清容不埋怨她多事，也会板了脸不说话的。
毕竟以前清容就曾经因为类似的事情有过一些小情绪。
可今天，六姑娘却变了，赏罚分明……
像她最后一次见到爹，是在她晋升董嫔，皇帝特许了她跟家人见上一面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爹两鬓斑白，面容沧桑，经历了几年的流放，他看上去更像清容的祖父。
可就算那样，她爹却也是衣着干净朴素，浑身带着一股子正气……这也是为什么清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皇帝竟然说董家跟贪墨案有关的原因。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太太语气里的无奈更重了，“娘怕，到时候他会不会听了些谗言，反而恼了你。”脸上有些戚戚然。
清容皱了皱眉，太太这话的语气，好像爹爹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只疼两个庶女的人？
可今天晚上一见，她爹爹却分明是个清明的人。
“你那样委婉地告状，让老爷知道姑太太挑剔，所以才晚了晚膳的时间。又让厨房做了清玉爱吃的菜，若是清玉跟老爷说起她没能按时用膳的事情，老爷也早已经从你这里得知了给她的补偿，倒不好再追究。”
太太叹了一口气，欣慰又觉得心酸，“我的蓁姐儿，难为你这样的心思了。都是娘没有用。”
“娘，你这是说的哪的话？”清容把脸挨在太太的肩膀上，模样乖巧又柔顺，道，“娘只是心地好罢了。”
“怎么了？”清容轻声问她。
太太露出了一个苦笑，道，“娘也盼着以后更好。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有多疼清月跟清玉姐妹。今天你这样告了状，又哄得你爹开心，只是不知道他到了那边，又会听了什么话，到时候……”
她拉着清容的手，眼泪簌簌地滚落，说:“娘以前见你闷声不吭，还以为她们待你虽然不很亲近，却也尊重你是长姐，况且你爹又只听姨娘的话，处处以为我苛待他们母女，对清月和清玉就纵容了些，今日一见，恐怕她们私底下都欺负到你的头上，蓁姐儿，都是娘没用……娘让你受委屈了。”
清容心里叹了口气，前世她确实是个锯嘴葫芦，像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心地好，所以不愿意为难庶女和姨娘，却反而叫人骑到了头上来。
“你这丫头。”太太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顶，轻声道，“娘一直担心你这性子往后要吃亏，却没有想到，你是个心里有数的……”
董成新既然是个当官的，而且也不是什么糊涂官，那有些言外之意，肯定也能听得出来，否则他还怎么在官场上混，跟上峰和下属打交道，可不能总直来直去地说话。
“我的蓁姐儿，真是能干。”太太摸了摸她的鬓角，眼底有水光闪烁。
沉默了一会儿，太太扣住清容的手，语气里竟然还带上了几分哽咽，“娘没用，我的蓁姐儿以前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却没有对她这个当娘的说。
清容不是很能明白太太的激动，可她却还温声地哄着太太。
而太太望着懂事的女儿，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用过了晚膳，董成新往姑太太的住的地方去了，太太也打发了张姨娘和董清月，只留下清容陪她说话。
“娘，您放心了吧？”清容笑着给太太捧了热茶，“爹爹倒不是完全偏着别人的，我告状，爹爹不是也没有怪我吗？”
关键不过在于告状的方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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