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传说

跟在女子身后的是两个手执铁枪、身披铁甲的铁卫，二人都体格健壮、面色铁青，让人看了就噤若寒蝉。

“铁……铁莲郡主……”老掌柜一见那女子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名为铁莲的女子冷冷的看了铁心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掌柜的，嘴角生出一阵冷笑，下巴朝老掌柜一扬，薄薄地嘴唇吐出几个字：“来人，把店封了，将此人送交分府天牢。”

“需要一些机械零件。”私生子垂下眼帘，不敢去看铁莲的脸。

“你把玄皇圣谕当做空口白话吗？你这样置父亲的颜面于何地？”铁莲压低声严厉的叫道，一手攥住了私生子的衣领。

私生子大气不敢出，低头咬着嘴唇，几乎把薄薄的嘴唇咬出血。

“我不会抓你的，永远不会，但如果有天你被分府的人逮到，我会眼看着你受尽刑罚，记住了没？”铁莲再次低声呵斥，然后一把将私生子推开，转身准备上马离开。

“母亲留给我的小机关人坏了，我想找零件修好它。”私生子忽然低声道。

铁莲突然站住了脚，沉默良久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能作罢。她冲手下一招手示意带铁铺掌柜离开，牵着马刚走出去半步，便听到身后响起了沉闷的兽角声。声音来自西边，时而高亢明亮，时而沉重凄婉，与渐凉的寒风如影随形，共响了六声。短街上所有人停住步子聆听兽角声，霎时间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是落霞门，大概夜狼群又来避难了。”铁莲警觉的叫道，然后飞身跨上火焰驹，冲自己的手下两人喊道：“你们把人送交给分府，我去看看。”

说罢，铁莲策马而去。剩下两个铁卫还没能反应过来。

“两声敌人来犯，四声敌军两万，六声会是什么……真的只是夜狼群来袭吗？”私生子喃喃自语，他不由自主的转身望向西边的天空。

晨雾弥漫，萧瑟凄凉。铁家堡城内古老的黑铁建筑上都笼罩着一层浅白的霜，这预示着严冬已至，即使是大漠也不能幸免于难。现在是玄纪一一三四年，玄皇苏雾山在位的第二十一年，铁心十六岁。

落霞门广场被几百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约有三十几个铁家守卫，还有十几个联盟分府护卫，剩下的都是围观百姓。

私生子是徒步赶到广场的，抵达之后，他看到落霞门城门大开，并没有夜狼群来犯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战斗过留下的痕迹。挤进广场中央，才看到在场的人里还有自家四叔铁炎甫，他就知道“造访”落霞门的人已经被控制住了。私生子来到四叔和铁莲身边，看到地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那应该是个男人，正被守卫的长矛团团包围着。

那人身形瘦弱，右手扶着长剑，留着黑灰色短发的脑袋上多处擦伤，全身衣物几乎烂成了碎布，只剩下一双靴子还算完整，裸露的皮肤上生着毒疮，有的渗出脓血，有的已经结痂。那人眼神凶恶，细看还带一些恐慌，握着长剑的手抖个不停，似乎随时都会挥剑伤人。

“四叔，那是谁？”私生子抬头看向身影高大的铁炎甫。

“从西边来的人。”铁炎甫面色凝重。

私生子明白铁炎甫口中的“西边”代表着什么。出了铁家堡的落霞门便是西沙固最深处的沙漠，那里是被赤神遗忘的地方，白天烈阳与风沙是死神一般的杀手，到了夜里，寒冷和野兽又会是致命的威胁。除了流亡犯和胆大的沙漠匪帮外几乎无人会去那里。而这个男人独自一人从西边而来，还带着一身的伤，也难怪城门守卫会连吹六声号角。

原本铁莲围着那个男人转圈，突然她停下脚步，冲男人大叫：“喂，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那个男人瞪了铁莲一眼，“把你爹叫来，我只跟他说话。”

“我父亲忙的很，跟我说就可以了。”铁莲蹲在了男人面前。

“呵，铁秋生……教女无方啊……”

“我一刀砍死你个老王八蛋！装模作样，还在这里口出狂言！”四叔突然大怒，拔出腰间的长刀就要砍向那男人，幸好一边的私生子眼疾手快阻止了他，铁莲也连忙叫道：“四叔消消气，且听他说个来由，再处置不迟。”

铁炎甫像看一块烂肉那样看着地上那人，强压着火把刀收了回去，他虽是平西王的亲弟弟、铁家军统帅，但他这个侄女现在是城防总司，于情于理也该让她三分。

在四叔和铁莲说话的时候，私生子那双铁灰色的眸子一直在盯着男人手里那把长剑看，那把长剑虽然布满了黑色的污垢，但仍然能看的出来时质地很好的银柄宝剑，这种银柄长剑不适合实战，却是具有身份象征的重要信物。

当私生子认出剑镗上雕琢的是氤花时，便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因为那是氤谷封家的家徽。

“啧啧，氤花剑，封家家主信物，你是封家的人，封劭佐是你什么人？”铁莲显然跟私生子一样都发现了，只不过铁莲抢先私生子开口了。

男人抬眼一笑，“小蛮女，你虽出言不逊，但眼力倒是可以。说的不错，千年来你们七大封王之地都坐吃祖宗的老本，唯有我们氤谷封家和锁雾岭凌家是靠本事走到今天的地位。本人正是氤谷封劭寒。”

“他娘的，你说谁坐吃祖宗老本！”铁炎甫又拔刀了，可这次私生子没能拦住他，旁边的守卫也没能拦住他，长刀划过昏暗的空气，朝封劭寒的脑袋径直劈了过去。

众人皆惊呼，私生子也目瞪口呆，他知道如果封劭寒被砍死的结果会怎样，但铁炎甫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永远不考虑后果。

只听惊人的刀刃碰撞声响起，一连串火花崩现，铁莲双手各持一把双刃短刀挡住了铁炎甫的长刀。那个女孩的眼神无比坚毅，还带着七分的愤怒，她双臂一推，竟把身形高大的铁炎甫整个推了出去，后者踉踉跄跄的倒在了人群之中。随后铁莲迅速将双刀收回大腿上的刀鞘内，动作行云流水。

“丫头你疯了！敢推你四叔！”铁炎甫连忙从人群里站起身来。

“四叔，这人可杀不得，你要是把他砍死了，我父亲非送你上刑场不可。”铁莲陪着笑脸俏皮的一笑，她这么一笑，眉眼终于变成了女孩子的模样。

看着铁莲的变化，私生子心底里有些嗤之以鼻，他知道自己这位姐姐向来都有两副面孔：冷面杀手和乖乖女。这种左右逢源的为人处事手段，私生子大概一辈子都学不来。

封劭寒拍了拍手，“好身手，早就听闻铁家的小蛮女天生神力，今日一见，所言不虚。”

“小蛮女长大了，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郡主了！”细腻的声音传来，“封家老二，秋生在此，怠慢了，还望恕罪啊！”

柔风清畅，众人皆望向那声音的主人，只见一名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铁炎甫的身旁，双手背在身后。一袭灰色袖袍，披着纯黑的厚重披风，一头黑色长发，发尾用铁箍束起贴于后背，略显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曾历经风霜，尤其是右眼眼角那道与眉毛平齐的刀疤，整个人都像是风中一个漆黑模糊的影子。尽管如此，但这个男人习惯性眯眼的笑容，还是让他成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父亲……”私生子转头望向中年男人，轻声念叨，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平西王金安。”周围所有人纷纷朝中年男人单膝下跪。

“大家都不必多礼了。”中年男人眯眼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有很多身份，如西沙固郡守、黎南帝国平西王、铁家现任家主以及械造术协会副会长等等，但对他自己而言，他铁秋生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西沙固大漠子民的首领。

众所周知，铁秋生是黎南帝国九大分封王里最受百姓拥护的封王，自二十七岁起执掌家族开始，他就勤政爱民，是天下有名的贤明之王。

“大哥，以后不要再神出鬼没了，会吓死人的。”铁炎甫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看着平西王。

“老四，来者便是客，不得无礼。”平西王笑眯眯的拍了拍铁炎甫的肩膀，他跟铁炎甫身高相仿，都是大个子。

“哼，秋生世兄，你终于来了。”封邵寒扶着剑站了起来，迎着铁秋生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私生子定睛一看，才发现封劭寒的右腿已经断了，腰间还别着一个沾满了黑泥的什么东西，再仔细看，那竟像是一只人手。

“封家老二，好久不见了，自从上次盟都一别，已有十六年了吧。”铁秋生缓缓说道，并且准备同封劭寒握手。

“是啊，整整十六年，我记得那年那年你还不是平西王，小蛮女这丫头刚刚出生。”封劭寒却没有要同他握手的意思，他走到铁秋生面前三米多的地方停住了脚，把挂在腰间的那只断手扔在了地上，顿时围观的人群中就发出了唏嘘一片的议论声。

铁心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断手，没有被干涸的黑泥包裹的地方，裸露出来的皮肤十分惨白，隔着数米远他就闻到了尸臭味，想必这只断手被封劭寒带在身上已经多时了。

平西王冲铁炎甫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命令铁家守卫关闭落霞门，又把围观的人们都驱散，片刻之后，整个广场上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什么意思？”平西王看了一眼地上的断手。

铁心也看着封劭寒，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封劭寒的脸太脏了，脏到几乎看不出他的表情。

“这是我侄子的手，你看一看。”封劭寒的声音很明显的抖了一下，说完他就把断手扔到了地上，身子有点发虚的瘫坐在了地上，“顺便让你家下人拿点吃的来。”

平西王冲铁炎甫点头示意，后者唤来一名侍卫去准备饭食，随后俯身走到那只断手旁，戴上手套将断手上已经干硬的泥垢揭开，逐渐还原了它本来的面貌。众人在手背看到了两个黑色孔洞，孔洞附近是一片腐烂后的黑紫色。

“你侄子？你是说封一鸣？那他的人呢？”平西王眉头一皱。

“死了。”封劭寒低头。

铁莲走过众人，来到铁头的身旁，她从袖间取出一根针，俯身在断手的小孔洞内一撇，然后看了看针头，又闻了闻，随后诧异的说道：“是剧毒造成的伤口，很有可能是某种毒刺之类的工具造成的。”

“这丫头说的完全正确，”封劭寒象征性的鼓了鼓掌，然后看向铁秋生：“秋生世兄，这是人面蝎的毒啊！我那可怜的侄子就是被那畜生害死的，您见多识广，该不会不知道这人面蝎是何物吧？”

平西王表情开始凝重，“那是西方才有的生物，你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封劭寒愣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道：“老子好不容易从万木山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眼看着侄子丢掉性命不说，命差点都没了！你说我是在开玩笑？”

“什么人面蝎鬼面蝎的，你自己没本事怪谁？”铁炎甫不屑的看着封劭寒。

封劭寒摇了摇头，“我实实在在告诉你，那不是普通的蝎子，那是恶魔部族遗迹里留下的恶种。”

“恶魔部族？”平西王挑了挑眉毛，随后转身就要走：“恶魔部族只是传说而已，你大概是受到刺激了，老四，带他去休息吧，铁莲！跟我回家！”

“我没有疯！秋生世兄！不不不，平西王！你要相信我！”封劭寒在他身后厉声叫道，扯着嗓子破了音，但铁秋生却没有再回应，封劭寒浑身松懈，无奈的摇了摇头。

平西王临走时看了铁心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私生子凝望着父亲和铁莲离开，趁着四叔在同手下说话的空档，悄悄蹲到了封劭寒身边，“大人，你真的看到恶魔部族的遗迹了？”

“你是何人。”封劭寒把断手收回自己身上。

“在下后生铁心。”私生子恭恭敬敬的回答。

后者冷眼一看他，嘴角轻蔑的笑了笑，“铁心，我记得你，你是铁秋生的私生子。”

“如果恶魔部族的遗迹真的存在，那么……沉沙传说是真的吗？”铁心丝毫不顾忌封劭寒叫他私生子。

后者忽然邪魅的一笑，“小子，最好不要再问了，刚才你父亲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世上大多数的真话……都会造成恐慌的。”

作者 孟鱼头 说：初涉世事的铁家私生子，虽处处受限，但仍然保留着心中的希望和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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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照姐姐所说，这种违法的交易是由我发起的，也将我一并带走吧。”私生子绝望的抬起头，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铁莲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个私生子居然敢反驳她，于是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走到私生子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来，跟我说说，你来铁匠铺到底想干嘛？”

听着老掌柜的求饶声，铁心慢慢低下了头，双拳死死紧握，黑色的额发遮住了眼睛，“请姐姐不要错怪好人，就算有错，罪责也应由我一人承担。”

“别叫我姐姐，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铁莲不停的拽拉缰绳来控制脾气暴躁的火焰驹，“一一一八年颁布的玄皇圣谕写的清清楚楚，禁止除圣城半岛以外的所有地区进行未经当地联盟分政府允许的金属矿产及其交易，此人虽未完成交易，但其心不轨，已然构成犯罪，逮捕他并不冤枉。”

铁莲振振有词，围观人群皆无人敢反驳。

他在铺子里等了有半个时辰了，进门找金属零件的老铁匠终于出来了，“不好意思，黑铁和钢的零件都卖完了，只剩了这两块精铁。”全身黝黑的老头子无声的出现，肮脏的手里拿着两块生了锈斑的铁，表情比那两块精铁还要严肃。

淬火炉里炭火烧的劈啪作响，私生子默不作声，只是盯着那炉火。

“打扰了，告辞。”私生子一脸平淡，把脖子上的棉麻围巾蒙住半张脸，踌躇了半晌后他还是起身离开。

就在铁莲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她身后的两个铁卫迅速下马，其中一个拿着封条走进铁铺，先是一通乱砸，最后在门上狠狠地贴上“西沙固守护铁家·封”字样的封条；另一个铁卫从马鞍上取下沉重的铁枷，抓起地上的老掌柜给他套了上去，整个过程不过一袋烟的功夫。

“饶命啊郡主大人！是您的弟弟自己找上门来的！怪不得老汉我啊！况且我也没把零件卖给他！饶老汉我一回吧……”老头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又朝私生子伸出手，“公子！您可怜可怜老汉我，跟铁莲郡主说句好话！”

他转身要离开，可话音刚落，街上忽然生出一阵骚动声，略带寒意的东北风卷着黄沙弥漫，街子的另一头有几人骑马出现，街上行人纷纷退让，老掌柜见状吓得脸色煞白，身子不受控制后退了几步。

不消片刻，三人三骑赶到了铁匠铺前，为首的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子，此女子面容身材皆好，但满脸尽是凶神恶煞之色，她骑的是赤鬃火焰驹，身穿灰色猎装和黑色软甲，腰间别一把附魔的黑色长刀，留着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同眉齐刘海、杏眼柳叶眉，跟铁心一样的铁灰色瞳孔，两颊有微红的晒斑，虽是一名女子，但从气势上看丝毫不输给街上任何一个男人。

“请留步。”铁心刚走出铺子没几步，老掌柜便弓着腰小跑着追了出来，追到私生子近前，老掌柜先是四顾周围，见没人经过，才松了口气，“公子，你来老汉我这儿的事情，还请别让你的父亲知道……”

七尺少年回过身，眉头紧蹙，一阵冷风吹过，把他蒙在脸上的围巾吹掉，他那张脸暴露了出来。黑色的中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右侧鬓角婉起的小辫藏在耳后的头发里，露出了耳上的黑金耳环，但这些都不能与他英俊的面庞相比，额头宽厚、鼻梁高挺、柳眉浓密，与西沙固大漠人的长相大相径庭，丝毫没有大漠人脸上常见的粗狂。

西城这条短街上，两个挑粪汉子冒着零丁小雪渐渐走远，而路边的铁匠铺里，那个眉眼俊秀、气度不凡的少年却再也耐不住等待，他坐在布满油垢的长凳上，左臂靠着桌子，穿着鹿皮靴的右脚踩着布满沙粒的石头地面，发出燥人的响声，他自认为长大成熟了，但还是会做这些小动作，并不是故意而为之，而是习惯使然，这种自以为是的成熟，使得他表面上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实则内心早已像是热锅上的沙漠红蚁。

之所以说他气度不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出身自封王世家，从小锦衣玉食，素有贵族之风；而之所以还说他眉眼俊秀，是因为铁匠铺所坐落的这条短街位于城北贫民区，比起街上那些脏兮兮的贫民，他自然称得上是眉眼俊秀。可惜谁也没把他当块料，更没人把他看做贵族，因为他是私生子，西沙固郡守、黎南帝国平西王的私生子。而他的母亲是身份卑贱的牧羊女。

私生子用围巾重新蒙住脸，装出一副厌恶空气中沙尘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老掌柜追来的目的，便不假思索的答道：“放心，我不会说的。”

“公子，老汉奉劝你一句，整个铁家堡都不可能有零件卖给你了，还是快些回家吧。”老铁匠态度冷漠，背着双手朝店里走去了。

“谢谢您，晚辈知道了。”私生子拱手道。其实她自己知道，自己没有联盟分府的买卖许可证，加上自己尴尬的身份，任何人都不敢卖给他。

“你听说了没啊，中原现在闹旱灾呢，听说有五十多万饥民都去了盟都，求玄皇赐粮呢。”挑着粪桶的家伙努力把扁担往肩上扛了扛。

另一个推着装粪独轮车的家伙呲着牙花子，满脸不屑的说道：“放屁，还去盟都求粮？半道上就被联盟抵抗军打散了，五十万？你以为那是造反啊。”

“谁知道呢，总之现在这天反常得很呐……冬长年来的太早了，氤谷和锁雾岭还没半点雪花子，咱们西沙固就快下大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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