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到我身上的正义

“你也……不确定？”

“是这样没错，我其实不知道那发是空包弹，似乎是和轰山锻斧交战时，没注意到，不小心填入的。”袖剑快速甩动没受伤的右手手掌，露出上排牙齿，“因此我说你是幸运的一方，额头中的是空包弹。”

“可是被实弹射中的你却还活着……”

“不了。”

“明智的决定。”袖剑苦笑，鼻翼抽动，“保安官。”

“嗯？”

“人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法完成了。即便抱持再高的理想，死了就结束了，所以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最好不要输，如果不小心输了，也不能死。”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玄铁钺挖苦道，小心翼翼不弄疼自己身上的伤。

“我是不怎么怕啊！指不过还有人在等着我，我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玄铁钺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虽然我很不愿意，但你还是走吧。最好一辈子别再踏进甜蜜酒镇。”

“前半段同意，后半段考虑。”袖剑蹒跚撑起身体，吃力稍稍伸展臂膀，“有空还是找个人把法律条文给写出来刻在石碑上吧！无缘无故被棍子打可是很难受的，保安官大人。”

“闭嘴快滚吧！”

袖剑笑出声，稍微架开满脸担忧的晴，一跛一跛离开徒剩断垣残壁的保安官办公室，玄铁钺则碰碰几声瘫回冰冷地砖，一手摀着伤口止血，一手擦去满脸汗水，仰望满天星空。

“星星真多……”玄铁钺情不自禁低笑，紧绷肌肉延展放松，闭上双眼。

“按照规则上的说明确实是这样没有错……”

“那就这样定了吧！我们都还活着，可喜可贺。”袖剑说道，微微一笑，“还是你想再比一场？”

“这可不算出老千。规则里没提到，需要倒数多久才扣动扳机吧？”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杀了我对吧？”面对袖剑的辩解，被欺骗的感受自玄铁钺胸中升起，他们的确没有约定倒数秒数，纯粹凭借彼此默契与一直以来的习惯来运行这个游戏。虽然袖剑没有说错，但玄铁钺仍有种难以解释的不悦，就像第一次见面时袖剑不断抛出尖锐疑问时的情境一样，令人火大难耐。

“我只是照着游戏规则，做出最有利的反应罢了。所以这次，应该算是平手吧？”

“你那把枪，是我一开始填装的吧？我装了三发火弹，射击了两发，也就是说枪里头至少还会有一发以上。你觉得原本弹仓里面有几颗火弹？”

“我不知道。”玄铁钺没有心思与气力仔细思考，果断答腔。

“答案是零发，那是一把没有火弹的枪。”

“因为我倒数秒数算得比较快。”袖剑再度笑出声，玄铁钺这时才注意到眼前这年轻小伙子的虎牙又尖又利，像头狡猾的狼，“我比你快了一些些开枪，那时你的手臂已经偏移掉了。”

“你……”

可职业习惯使然，他仍打算追根究柢，张嘴继续问道，“这也是这场博奕游戏的一部份吗？关于原本的火弹是空包弹这件事。”

“虽说是空包弹，但也还留有一些能量在里面，一不小心还是会受重伤的……或许吧，我也不确定。”袖剑避重就轻解释，不理会准备剃去他伤口周遭毛发的晴，双眼跟随玄铁钺更换纱布的双手来来回回。

“可是……这说不通，难不成你一开始就打算将自己暴露在死亡的风险之中？”

“并不全然是这样，我也想要获胜，不过完全因为幸运而取胜就太不公平了不是吗？面对其他人或许我就不会装火弹进去吧！这是我对你小小表示敬意的方式。还有……”袖剑手指自己额心，朝玄铁钺抬了抬下巴，接着捡起落到地上的枪，上膛。“保安官，你还记得你一开始装了几发吗？”

“恭喜你啊保安官，很幸运。”仍挂着阴郁笑容的袖剑开口，任凭身旁的晴慌张处理伤口，彷佛全然不感疼痛。

“怎么会……”

“二。”

“所以我说你很幸运。”袖剑边说边举枪对空射击，接连两道红光闪耀，消失在夜空之中。

“可是我却没死，也就是说，射击我的枪内的火弹晶石……我的那一发，是空包弹。”直到语句滑出嘴角，玄铁钺才终于产生自己差点命丧枪下的现实感，瞬间汗水淋漓，心脏扑通扑通地冲撞胸腔。

巨响轰然，剧痛自眉心灌进脑袋深处，巨大的冲击力与下意识抗拒导致玄铁钺整个人向后摔去，后脑与背部重重砸在满布污渍的地砖上，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袖剑同样仰倒，而晴迈开步伐，快步冲来，撞倒成堆照明用火域。

灰黑自眼眶周遭朝中心迅速蔓延，像沙子一般层层堆栈覆盖，听觉总在死亡到临的最后才会完全丧失，因此玄铁钺可以听见办公室内的一举一动，汗液泪水滴落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小桌火弹晶石落地声、照明用火域燃烧逼啵声、大口喘气声、以及──

“我还活着！”惊惧弹坐而起，玄铁钺不由自主伸手抚摸额头的中弹处，一整片红肿突起，刺痛不已，而对面的袖剑也在晴的搀扶下坐起，大片裂伤自左侧额角延伸至头顶，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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