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到我身上的正义

“只是刚好在残骸之中捡到，刚好把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又刚好被你们听见。”晴看着挂满蜘蛛丝的天花板，稍稍挪动肩膀，“你不觉得我一直都很诚实吗？包括告诉你晴是假名，还有说出我观察到的，关于你的一切。”

“即便是这样好了，我也不打算相信妳。”

“是吗？那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谎话，你还会相信我吗？”

“那就开始吧！”

袖剑打了个响指，小冴虽满脸不愿意，但还是放下牛奶壶，迅速整理出一张完好无缺的桌子，铺上黑色桌巾。

“游戏很简单……”

“我这样的状态可以玩吗？”晴插话，袖剑想了想，请小冴帮忙扶她起身，“妳应该有带着替换用的义肢吧？”

“有是有，但可能也要麻烦可爱的小冴稍微再帮我一下，”晴边说边瞇起眼，挑衅似的噘起嘴，“毕竟是自己的爸爸弄坏别人东西──”

“妳话有点太多了喔。”

“什……什么！你是这个小女孩的爸爸？”老板虽仍躲在吧台后，可是见气氛舒缓，露出半个身子，双目圆瞠，彷佛听见千百年来的天大秘密。

“谁跟你爸……算了，随便你们。”

袖剑甩甩手，赌气似的走向大门，半个身子露在外头，却又不放心地紧盯两人，晴则拜托小冴从另一侧角落拖来大袋行李，里头装满各式机械。

“先从右手开始吧，帮我拿螺丝起子跟第三格袋子最里层的铁片，帮我把手脚都拆下来吧。”

全数拆卸完毕后，晴从袋子里挑选新的义肢，避开特殊色泽，包裹最柔软红润外皮的似乎是现在情况下最佳首选，小冴双手抱起义肢，帮她锁上每颗螺丝，滴入润滑油，打开隐藏在假皮肤下的电流开关，一阵剧烈震动之后，晴才能渐渐控制义肢的每一处关节。

接着重复左臂动作，前后折腾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她终于能够再度起身走动，右手嘎啦嘎啦将身上灰尘拍干净，低头替换左大腿与股间接缝处零件。

“好了吗？”转身回到蓝琥珀酒吧的袖剑浑身烟味，似乎一口气将肺都给抽了，动作比之前轻柔许多，可手指在裤头来回且快速敲击，半是催促，半是疑问。

“可以开始讲解游戏内容了。”

“我也不打算多等妳。”

“是吗？”

袖剑没多说什么，领着晴来到桌前，上头早摆好两个脏兮兮的透明酒杯以及两颗骰子，他伸出三指轻捏，一并扔给身旁的晴。

“数字一到六，检查一下。”

“嗯嗯。”

“这是以前我们家乡男女约会时用来消磨时间的游戏，名叫冒险提问，也有人称它为诚实答复。”

“那我就乖乖跟妳一起去找破砮。”

“可接受。”

“这样不太合逻辑……算了，别再装声音了。”

“这样才对！杀人不好啦！你……”老板这时才敢探出头来说几句话，袖剑抬起手打断，“这样好了，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果我赢了，妳就将契约书还给我。”

“我赢呢？”晴反问。

仰躺在破碎家具里头的晴大声说道，满脸自信，丝毫不像是处于劣势，随时会被取走性命的样子，袖剑装完子弹，斜睨她一眼，弯腰捡了个较干净的地方坐下。

“我……不对啊！喂！你啊！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不要再多杀一个啊！”

“杀一个跟杀两个有差别吗？”袖剑回应老板的惊慌，紧盯晴微微颤抖双腿，倾身伸出手，“不过相较于杀人，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袖剑不禁露齿而笑，在新东方闯荡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有趣的家伙，“我知道妳要说的是……”

“说谎的人说自己正在说谎，那就表示我是诚实的人，妳应该好好夸奖我才对。”晴撒娇似的眨眨眼，装出少女嗓音。

接着偷偷平稳呼吸，将这样的想法逐出脑中。

“倒是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偷走别人的契约，某种程度上就是骗子了吧？”

“原来是个变态大叔啊──”

“妳多想了。”

然而一旁的小冴反倒事不关己似的，抱着牛奶壶跳上高脚椅，喝了几口后发现壶空了，随手扔到一旁，翻过吧台寻找更多牛奶。

“老板你别紧张，马上就会处理好的。”

“不能随便碰别人身体，这是基本常识吧？”

“说谎的人，不只说的话不能相信，人格也不太会被尊重喔。”

“哦？怎么确定我是说谎的人？”晴笑出声来，袖剑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意外喜欢对方的笑容，竟稍稍抚平不小心冲溢而出的怒气──他大感不妙，脑中浮现不好预感，收回停在半空中的右手。

晴呈奇特姿势躺卧在地，四肢满布弹孔，发出恼人且奇特的滋滋声。

袖剑清空了弹夹，深吸好几口气，双目低垂，一句话也不说，从破烂斗篷里掏出火弹晶石，一颗一颗装填。

蓝琥珀酒吧的老板瑟瑟发抖，双手各抓了把联合币，躲进吧台下方，气氛莫名凝重，空气中的水分好像全凝结成团，搞得他浑身不对劲，他不知道袖剑为何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也不确定自己的酒吧会不会在几分钟后，完完全全毁坏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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