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系列之佛魔道

赵燕豪验完背部掌伤，翻过尸身，聚精会神得查验了心、肺等内脏的伤情。之前，对于空净师叔是否果真死于东方震和紫石之手，他尚有些怀疑；如今亲自验看过了，心下再无半分疑虑，刹时之间，胸中的怒火如火山爆发般的喷射而出，焚向伺立于二道身旁的东方震和紫石。

东方震突觉两道怒目如刀锋般劈至，压迫得自己心脏一紧，忙侧首望去，但见身形昂藏的赵燕豪正怒瞪着自己，精光四射的眼瞳之中杀机毕露，状似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不由得心头一凛。

过了好一会儿，赵燕豪才慢慢压制住激荡的心情，目注乌木，沉声道：“自身后偷袭我师叔的凶手，内功深厚，一掌击在‘心俞穴’之上。从心、肺等处被震裂的情状来判断，凶手修炼的，乃是阴柔型的玄门内功。据在下所知，除武当派的太极神功，全真派的先天功，崆峒派的无相神功，龙虎山的一气阴阳神功之外，别的门派的内功震裂内脏的情状，不会是这样的。”

空相上前一步，合什道：“阿弥陀佛，乌木掌门，玉掌门！如今证据确凿，我空净师兄的确是死于贵派的武功之下。若说不是他们俩所为，则作何解释？”

玉掌门摇摇头，分辨道：“刚才只是验明了空净大师可能是死于何种武功之下，可也不能就此断定，一定就是我们二派的武功呀！”

空相面色一沉，嗔道：“阿弥陀佛，玉掌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没想到，你贵为昆仑掌门，尚还在那狡辩，妄图袒护你那不肖的徒儿！”

玉掌门激声道：“怎么能叫袒护呢？空相大师，你所说的人证、物证，又在哪儿？”

空相冷笑道：“在凶案现场抓住了他们，是不是人证？剖尸验看，证明确实乃是死于你昆仑派和武当派的武功之下，是不是物证？”

玉掌门闻言，激动不已，尖声分辩道：“即使空净大师真是死于武当和昆仑的武功之下，可这天下，会这两派的武功之人，并非就只他们二人。怎能就此判定，一定就是他们所为呢？”

“你？！——”空相气得面红筋胀，结舌道：“你……你个……臭杂毛！好不讲理！”

玉掌门勃然变色，乾指空相鼻尖：“老秃驴，你敢骂人！有种再骂一遍！”

“真真是欺人太甚！”空相气得圆睁赤红的金刚怒目，早将素日菩萨的教诲抛诸脑后，跳脚上前，一把揪住玉掌门胸襟，抡起醋钵大的拳头作势击下：“骂你？！老子还要打你哩！”

早已怒火万丈的灵真蓦然冲过来，“蓬”的一拳，重重得砸在玉掌门面颊上。玉掌门猝不及防，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敢打我师傅！”东方震怒不可遏，扑向灵真。

空罔、赵燕豪等见状，忙拉住空相和灵真；乌木和紫石亦拖住欲奋力反击的玉掌门师徒。

一时间，空相、灵真、玉掌门、东方震八目怒怼，目光交战，口中呼呼喘着粗气。

乌木待双方稍微平静下来，劝道：“玉掌门，空相大师，你们都稍安勿躁，听贫道一言，如何？”

玉掌门和空相闻言，终于缓缓收回交锋的目剑，同时冷哼一声，侧过头去。

东方震强压着满腔的怒火，轻声道：“紫石兄，放手。我不会冲动的。”

乌木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此案甚为蹊跷，疑点亦颇多。贫道的意思是：贵我双方都先冷静下来，听听缪大人和汤大人的意思。”

缪易真沉着脸道：“本官身为少林门人，此案若由本官来判，恐有失偏颇；汤大人公正廉明，就由他来判决吧！”

玉掌门和东方震听他对本派的剑法竟然如斯之清楚，悚然动容，既惊诧于他武学之广博，亦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听他那口气，那是认定了出剑之人，就是他东方震，师徒二人均不由得心下发凉。

乌木掌门和玉掌门又对望了一眼，面色均甚难看。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凶手居然真可能是道门中人，霎时心头都很乱。

说完，目光转向玉掌门，冷冷道：“至于出剑的凶手，亦内功深厚，出剑迅捷。从伤口的状况看来，其剑招属于螺旋劲力。据在下所知，武林之中，剑招属于螺旋劲力的，除了我少林的达摩剑法之外，只有武当的绕指柔剑法，昆仑的飞龙九式剑法，华山独孤九剑之破箭式，青城御剑法之缠龙诀，崆峒六虚剑法之交环诀。……不过，据在下所知，我所说的这后两种剑法，业已失传。”

玉掌门颔首道：“赵少侠武学渊博，贫道佩服已极！不错，我昆仑派的飞龙九式剑法，的确属于螺旋劲力的剑招。不过，从空净大师的创口看来，出剑之人极快，剑招乃是以腕力旋转；而我派的飞龙九式剑法，剑招则是以臂力旋转，而且，出剑也没那么快的。”

赵燕豪冷笑道：“飞龙九式剑法的第一式‘潜龙升渊’，不是以腕力旋转起式的吗？第三式‘劳龙反复’，不是以腕力旋转困敌的吗？第七式‘蛟龙戏浪’，不是以腕力旋转控剑的麽？……从我师叔剑伤的部位和角度来看，不是‘蛟龙戏浪’这一式所刺而为盍？”

缪易真点点头，道：“辛苦你啦，先下去吧！”

詹杵作向他躬了躬身，拎了工具箱转身走出。

缪易真抬首望着乌木和玉真人，冷冷道：“乌木掌门，玉掌门，你们两位俱是当今的武学巨匠，那么，现在就请上前来，与我们一道查验查验，看看能否查验出，我师兄究竟是死于何种武功之下。如何？”

乌木闻言，神情黯然得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赵燕豪看了乌木一眼，颔首道：“乌木掌门能实事求是，不愧为武当掌门！如此就好！”

赵燕豪忙挥袖擦干泪，红着双眼俯身查看。此时，二道正在查看背部掌伤处的伤情，赵燕豪也挨近凝目细看。

二道查验完毕，面色凝重得互望一眼，同时轻叹了一口气，退到一旁。

乌木和玉掌门俱点头道：“如此最好！”

两位真人走到空净的尸身旁，但见被剖开的尸身血腥而恐怖，令人欲呕，于是悲叹一声，强忍着恶心，弯下腰去，凑近剖开的胸腔细细查看。

轻咳声中，身形瘦弱的詹杵作垂首拎着一只黑漆漆的木箱走过来，轻轻将工具箱放在验尸台上，然后打开箱盖，取出一双手套戴上，然后熟练地取出工具来开始工作。

他先是用卡尺量了一下前胸的创口，以蜡笔记录下来，接着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剖开尸身的胸腔和背部掌伤处，然后取出一柄长长的镊子，轻轻扒开切口，弯腰探头，时而用卡尺，时而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得查验了一番，又围着尸身，自首至脚，一丝不苟的检视了一遍，终于点了点头，摘掉手套，汇报道：“经查验，死者背部第四、第五胸椎棘突旁有掌伤，掌力沉猛，致心、肺俱有裂纹；致命伤为前胸剑伤，创口阔一寸半，深五寸三分，直接洞穿左心室。其余部位，俱无伤痕。亦无中毒迹象。”

空相道：“燕豪，你对各派武学造诣最深，就由你去验看罢！”

赵燕豪轻步走到尸身旁，见这位亲传过自己六门少林绝技的慈善长者，死状如此凄惨，不禁双手颤抖；再想起他素日的谆谆教诲，音容笑貌宛在眼前，早已是泪流满面。

缪易真轻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别难过啦，人死不能复生，振作点！现在，还不是伤心落泪的时候！”

空净的尸身赤*裸*裸的停在厅心的木板之上，血迹虽已擦拭干净，但仍凄惨不堪。

缪易真轻步走上前，见状早潸然泪下，以颤抖的手轻摸着空净的脸，悲愤的道：“师兄，你死得好惨！……你放心，我们定会为你找到凶手，报仇雪恨！”又拭了拭泪，哽咽着柔声道：“师兄，为了查明真相，不得已，需要剖解你的法身查验，望师兄泉下有知，幸勿见责！”

少林众僧早已围住空净尸身，面露哀痛之色，闭目合什，低声喃喃念经；赵燕豪紧咬牙关，虎目含泪。乌木一行见了空净的惨状，亦均心下恻然，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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