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剑江湖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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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爷爷一句劝,这一路之上,我们爷孙只管安静赶路便是,爷爷我年纪大,若是与人争执,哪里会是别人的对手,等到了凤凌郡见到你二叔,让他在张老爷府上给你谋个差事,你以后也好有个着落,老朽即便是死,也能安心的去见你爹娘了。”

王小啃着手中坚硬的干饼,沉默不言,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来说,梦想或许只能是存在于梦中,而江湖仍旧遥不可及。

不知何时,一个面相俊朗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爷孙二人身前,这着实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苦口婆心劝说王小的王老汉吓了一惊,他小心的将少年护在身后,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见到余长安同样是吃起了干粮,王老汉心中戒备别放了下来,毕竟同是路客,难免有些投机,他说道:

“余公子,老汉姓王,这是我的小孙儿王小,今年虚岁十一,既然咱们同为路人又刚好在此相遇,也是一桩缘分,老汉斗胆敢问公子,此行所去何处啊?”

余长安喝了一口噬魂葫芦里面的老酒,他说道:

“在下想要从东陵城去往佘流城,这些年碌碌无为,只好去投奔一位远方亲戚,前一日听人言,说在东陵城有两条路,一条南路一条东路,不知老伯可知,这两条路那条好走一些。”

王老汉笑着说道:

“公子算是问对人了,老喊我住在这东陵城治下四十年,附近道路却是熟的很呐,公子先前听人所言不假,这东陵城到佘流城确实是又东南两条路,东路随近,但却是小路,平时春夏还好一些,这一到了冬天,下过雪之后,便很难行走,南路相比之下虽然远了三四十里,却是大路,一路之上畅行无阻,公子走南路最好。”

余长安刚准备开口道谢,王老汉摆手笑道:

“同是赶路之人,公子不必客气,实不相瞒,我祖孙二人此行也是途经佘流城,公子若是不介意,一同赶路如何?”

余长安笑着说道:

“老伯是心善之人,这次倒是余全要厚颜随行了。”

王老汉笑意更浓,余长安看着少年吃东西也不忘抱着的木剑,他打趣道:

“喜欢练剑啊,这可不错,只是可惜,是一把木剑。”

作为一名剑客,哪怕仅仅是他自己认为的剑客,自然是见不离身的,哪怕是吃法睡觉拉屎,也是同样如此,他听到这个年轻男子的话语后,有些不悦的反驳道:

“木剑怎么了?木剑就不是剑了?就不能闯江湖了?”

王老汉急忙呵斥道:

“王小,不得无礼!”

随后他歉意的对余长安说道:

“余公子,你别介意,这孩子父母死的早,被老汉我惯坏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整天就想着要带着他这把木剑去闯荡江湖,老喊我是说破了天说破了地,说了多少次了,就是没用。”

余长安解释道:

“不打紧的,我之所以说木剑可惜,是因为这是柳木,质柔易折,远不如桃木的刚硬,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用桃木也削一把。”

听余长安这么说,少年欣喜的点点头,只要不是说他带着木剑闯江湖不行,那就没什么不行了。

余长安对此置之一笑。

离开厄莱城后,余长安一路向东,按照当年李老头指定好的路线向东过东陵城,再到佘流城,辗转之后经凤凌郡转入少华山脉之中。

一路行来已有十日,为了提防厄莱城与大东郡两件事情败露,余长安便以化名余全示人。

王老汉还礼道:

“余公子莫要客气,我老汉祖孙二人也是因这沿途积雪,在此处休息,公子请便。”

年轻男子低头会意,他靠坐在一旁,同样是从身后的行囊中拿出干粮吃了起来,第一眼吸引到王小注意的是,这个年轻男子腰间栓了一个墨绿色的葫芦,葫芦一般晒干之后都是黄色,这种颜色还是头一次见,在年轻男子打开行囊取干粮的瞬间,王小恍惚看到行囊之中有一个细长的物件,被白色的布条所包裹,按照他身上的行囊大小推断,这件物件差不多有三尺长短,王小有些好奇,只不过却不好多看几眼。

这柄木剑是王小八岁那年,依照村里唯一一位走过江湖的葛大叔所携配件削刻而成的,他本来想给木剑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只是翻来覆去冥思苦想了几日后仍旧没有所获,便干脆放弃,听之任之什么时候想出来再说。

王小在村子里面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以至于他三天两头的会被大他一两岁的孩子们围殴,原因是当初有人嘲笑他拿着一把破木剑就整天做着闯荡江湖的白日梦,梁子便是这么结下的。少年性子执拗,忍不了自己的梦想被别人污蔑,所以哪怕每一次都是被大的鼻青脸肿,他仍旧不服,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这把木剑去闯荡江湖,然而这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尽管此次路途只有五百了,而且还是去投亲,但是在他的严重,五百里江湖,那便已经是真正的江湖了,以至于激动地昨夜一夜无眠。

王老汉一早带着这个和自己过尽苦日子的孙子离开村子,一路遥遥而行,半日时间,只不过行了三十里,才刚刚抵达东陵城西门外而已。

男子看模样不过二十岁,穿了一身水绿青衫,王老汉一眼便看出这虽然不是大户中所盛行的绫罗绸缎,但也不是想他们这种人所能承受的了的粗麻布衣。见自己的突然出现惊扰了祖孙二人,青衫男子有些歉意的抱拳说道:

“在下余全,劳顿数日,路途积雪众多,想在此修整片刻,无意冒犯,还请老伯见谅。”

王小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木剑,说不出为何,竟然有些心酸,穷人家的孩子,向来懂事的要早很多,因此王老汉所说的这些,他或多或少的也能明白,只是,真的很向往这座江湖啊!

从身后的行囊中拿出两块干粮,爷孙两人一人一块,坐在满是风雪的小路边老松下风餐露宿,王老汉一遍嚼着毫无滋味的干饼,一遍说道:

大年初三下过得一场浩荡大雪,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七日,仍旧是积雪遍野,王老汉拉着对什么都充满着一颗好奇心的小孙子,他来到一处唯独没有被风雪侵蚀的老松下面坐下,他穿着粗气,对眼前欢闹的孙子说道:

“出来之前咱们俩是怎么说的?路途遥远一切多加小心,你这么蹦蹦跳跳迟早是要招惹来麻烦,这一路之上江湖之人众多,他们与村里每天与你打架的小王八蛋不一样,轻则打断你我手脚,重则眨眼间便会要了咱们爷孙性命,你怎么就不懂呢?”

他这一次是和已经年过花甲的爷爷从大东郡东陵城一路辗转到凤凌郡郡城,去投奔他那个在城中替大府做看门护卫的二叔。自大东郡东陵城到凤凌郡郡城,一路之上尽是山间小路,少说也有五百里路程,老爷子自知时日无多,因此哪怕是搭上这条老命,也要给这个苦命的孙儿找个托付。

爷孙二人本就拮据贫苦,一路之上所携带的物品除去几身老旧衣裳与充饥的干粮,便只剩下王小手中的那一柄以村头枯死的柳树所削的木剑了,柳木质软,本不适合削作木剑,稍用力些便会折断,最好的应属桃木或者榆木,只不过一老一小家徒四壁,逢年过节即便是所谓的梁上君子都不好光顾,哪里有桃木榆木?

或许是被这个顽劣的孙子所气到,老汉剧烈的咳喘,满脸涨红,王小本想反驳几句,结果见到自己爷爷是真的动了怒,只好将木剑抱在怀中,乖乖的坐在一旁。

看到被自己一桶训斥有些沮丧的少年,老汉有些不忍自己刚才的重话,他缓和着语气说道:

“不是爷爷吓唬你,实在是这江湖着实险恶,你不是一直很崇拜村里的葛天明麽,总跑去他那听他给你讲那些江湖往事,可是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左手的三根手指头是怎么丢的?闯江湖,哪里是那么好闯的。”

豪门世子及冠之后,便会负囊远游闯荡江湖,然而除去那些天资卓越或者家境殷实的少数人外,大多数人并不能算的上是闯,只能是走江湖罢了,走江湖路,看江湖风景,品江湖儿郎,这也是一种别具一格的闯荡江湖。

江湖路难走,江湖人难测,世道复杂不如人心复杂,这些被酒楼茶馆说书先生以讹传讹的江湖险恶危言耸听毫不意外的烙在每一个向往江湖,然而有未曾踏足江湖的年轻儿女心中,今年十一岁的王小也不例外。

王小,名字简单,只有两个字,据说是他那个早死的爹睡梦中梦到的名字,以前他是极为反感,尤其是村子里其他的小兔崽子整天喊他王小王小,他都要骂回去一句“你他娘的才小”,只是后来叫着习惯了,慢慢的也就不再介意,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也算是少有的父亲所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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