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痴，不念

“一百件事都照办！”

“第一：照顾好我的父母和晓晓；第二：帮助晓晓把公司经营下去，处理一下我的股权，全部转让到欧晓晓名下；第三：把陈晨找回来。”

萧寒说不出话，只是低着头流泪。勉强挤出笑容，“丫这是干什么，就算我死了，来世还和你做兄弟，你怕什么......”

转过身，泪水再也止不住，不想让她看到我懦弱的样子，故作坚强一步步向前走。后面传来晓晓撕心裂肺的声音，“杨阳，我想你！”

大门外，王琦跑出来追上晓晓。

“欧小姐，请等一下。”

晓晓停住脚步，“什么事？”

王琦递过一张小小的纸条，“我是杨阳的朋友，这是他让我给你的信。”

王琦发现晓晓好奇地打量他身上的警服，马上补充道：“我是警察没错，可在我眼里，杨阳他不是罪犯，是朋友。”

晓晓感激的笑了，王琦走后，晓晓走到马路边，慢慢打开信纸，上面只有四个字：不痴，不念！

曾听老人讲，死亡即重生，肉体随着大自然的新陈代谢而归为尘埃，但灵魂会进入下一个轮回，相爱的人，纵使隔着没有维度的时间与空间，也仍会在某一刻，不期而遇。

自此以后，我没有见过任何人，因为已经决定，以死亡为筹码，为所有人开脱。

初春的季节，监狱外的老槐树长出了新的嫩叶，经常有小鸟站在枝头鸣叫。高墙内，众生皆苦，高墙外，一派生机勃勃。老枪注意到这几天我有点不对劲，所以最近搜我衣兜的次数更多了，嘴上说是找烟抽，其实他明白我可能已经做了决定。

深夜，睡在上铺的刚子鼾声如雷，我所有的罐头都被老枪没收了。知道刚子铺盖下还藏着一小罐上个月我送他的牛肉，悄悄站起来，推醒他，刚子猛然一声，“怎么了？”

低声吼道：“小点声，饿了，上次送你的牛肉罐头呢？”

刚子揉着睡眼，掏出罐头，不舍地看了几眼，扔给我，翻身又睡过去了。拉开套环，扯下罐头封盖，把肉重新放回刚子的床头。坐在床铺上用封盖试了试轧口是否锋利，接下来忍着剧痛，缓慢的用铁皮划着左手静脉。渐渐皮肉开始被划破，流血，努力了大概三分钟，铁皮终于割破血管，扔掉盖子，躺下来，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也越来越轻。

刚子再次翻身的时候，胳膊打翻了放在床头我留给他的牛肉，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发现地上的罐头散落在一大滩腥红的液体里，大叫一声跳下床，抱住已经陷入昏迷的我。

刚子抱着我嚎啕大哭，嘴里大骂着：“妈的，我就是个傻逼，你和我要罐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的哭声惊醒了在隔壁的老枪，老枪踢着踢门高声喊道：“刚子！刚子！怎么了？是不是杨阳出事了？说话啊？你他妈倒是回答啊？”

“杨阳割腕了，老哥，他快没呼吸了！”牢房里渐渐聒噪起来，今天正好是王琦值班，隔着窗子看到地上的一滩血，马上举起对讲机联系医务室。躺在刚子怀里，恢复了一点意识，医务人员急匆匆的用担架推走我渐渐冰冷的身体。老枪站在隔壁，双拳捶打着铁门，流着泪哭喊，“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

留下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个笑容，闭上眼，晓晓，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仍希望在最美的岁月遇见你。

铁窗外，夹杂着警报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手腕不断渗出的鲜血让我再一次失去知觉，眼前仿佛只有一道微弱的光。我知道，晓晓就要来接我回家了......

“下辈子我还跟着你！”

时间到了，王琦走进来示意我该走了，贴着玻璃窗呼吸，轻声说道：“好好活着，要幸福！”

“晓晓，答应我，找个疼你的人，嫁了吧。”

“你就是最疼我的人，再没有谁肯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傻瓜，人总会死掉，只是提前去另一个世界等你。”

“哦，没错。”

“魏梓鑫的父亲魏弦你应该认识，他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好，你说。”

第二天见的人是戚薇薇，薇薇告诉我她要结婚了，但怎么都没想到新郎是萧寒。精灵怪薇薇还开玩笑的说，我这个伴郎她要定了。薇薇是晓晓最好的朋友，嘱咐她帮我照顾好晓晓，女孩子之间交流更多一些，这样即使晓晓以后压力过大，也能有个人倾诉。

最后一个人是晓晓，戴着手铐站在门外，调整了很久才让王琦打开门。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身形消瘦的晓晓，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晓晓流着泪看着我的眼睛，也没有说话。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我明白晓晓是想把我刻在她的脑子里，旁边的警察提醒还剩五分钟。

第一个见的人是萧寒，萧寒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小雪。隔着玻璃窗，萧寒问：“还好吗？”

我笑笑，改用以前的口气说道：“丫不用这么拘着，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嘱托。”

“魏局长不想等你两年后才死，怕夜长梦多，如果你翻供或者外面的人继续上诉，到时候会更麻烦，拖得会很久。还有，不要耍花样，魏局长说了，只要你死在狱中，他就放过外面的人，这也算是他和你谈判的筹码，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耗子转身离去。

刚子叫骂着要追过去给丫捶一顿，被我拦住了。老枪坐在旁边若有所思，想了一会问：“你打算怎么办？”

终于有一天，在广场放风的时候，耗子找上门来。

“你叫杨阳是吧？

“反正都是死，没有选择的余地，不为我，为外面的人。”

老枪听后没说什么，只是从那天起，叫刚子看着我，一起出去的时候，他每次都要检查我的衣兜，看有没有什么利器。

递交了见家属的申请，因为平时表现良好和狱警王琦的帮忙，我获得短期内多次见家属的特权。

有的人，说了再见，却泪流满面；有的人说了再见，转过身，便是一辈子。

生活在监狱里的人，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老鼠。老鼠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说着最肮脏的话，做着最肮脏的事。人性在这里是矛盾体，有邪恶，有狠毒，也有义气和情义。

春节刚过不久，老枪的牢房真的进了“老鼠”。耗子是涉黑人员，没人知道他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只是老枪一直提醒我，“耗子最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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