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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萱挣脱着,“我要进宫。”

念奴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温和道:“县主,太后若真让您去,就会下旨,如今皇帝驾崩,老侯爷又失去了行踪,您不能再出事了……您若出事了,侯爷回来后……”

吴玉萱抽出了手,直直的站在院门口。没错,她太着急了,太后不会不管老侯爷,宫里也是乱糟糟的,她去了也没人顾得上,也不一定进得去屋,倒不如在府里等着,至少可以听府里那些小厮回报的消息。

他认真的看着她,眸子里透着笃定,“不要乱想,祖父必会无事,放心。”

吴玉萱将整个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她方才觉得整个世界都不要她了,她又回到了前世那孤寂凄冷中,可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大公子。她抬起胳膊紧紧的抱住陈孟昭的脖子,沙哑道:“我信你。”

吴玉萱闭了闭眼,老侯爷如今行踪全无,她不能慌了阵脚,她要耐下性子,要让头脑冷静冷静。

老侯爷若是真的去了,她便再也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不再是那个有羽翼护着的小姑娘。

她将脑袋从陈孟昭的身上移开,她方才竟真的像个孩子一般考虑问题。只是,这个世界从未和善半分。

这个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人情冷暖,两面三刀。上辈子她就是太依赖了,依赖着那个人,如今,她却清醒了,从短梦般的现实中醒了过来,她不能再是那个被老侯爷千方百计护着的宜安县主吴玉萱。

陈孟昭将一个暖炉子递到她手里,转身朝念奴问道:“听说祖父曾和徐太医一起在后山走廊讲话,可有徐太医的下落?”

念奴摇了摇头,“徐太医也是行踪全失……就怕……”

府里彻底的乱了,陈嵩、陈嬴、陈炽全在宫里,如今这费亭侯府全部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陈孟昭的身上,陈孟昭是他们的主心骨。他望着门外的雨,眼底像是筹谋着什么,可是他却从未松开她的手,“徐太医行踪不便,走不了多远,如今又是大雨,先去陵园附近找,还有,务必要找到那个守陵的老人。”

念奴立在一旁,听到陈孟昭的话,这才将紧张已久的手松开,大公子在,这府里便能撑下去,有他在,似乎外面的风雨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小厮们刚披着蓑衣出去,就见去宫里的马车回来了,念奴急忙走出去,管家见陈孟昭在,便急匆匆的进屋,跪在地上,“宫里也没消息,太后那边儿的侍卫也没有消息。山腰处有大片的塌方,就怕是被压在……”

吴玉萱手冒了一层冷汗,刚淡下去的情绪,听到这句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她身子有些抖,一双手突然抱住了陈孟昭的腿。

念奴本是给老侯爷收拾去云南的行装的,却不想竟半路上发生了这等事,她低着头,眼泪湿了衣领。

陈孟昭看着管家,沉静道:“差人再去找!”那小厮听后便带着人匆匆去了。

雨势小了些,打在叶子上“啪哒啪哒”的响,陈孟昭弯下身子,抬手摸着她的头,“我带人去找,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吴玉萱见他往外走,急忙抓住了他的袖子,定定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陈孟昭紧抿唇角看了她半晌,见到她发红的眼圈,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也好。”

吴玉萱看到了他眼中的妥协,他是怕她哭,怕她害怕。以前府里有什么事,老侯爷也总是带着她,不管是是喜是忧,带在身边儿,总归是放心些。

她将头窝在他的脖颈处,心里乱糟糟的。

陈孟昭骑马带人去了出事的山路。

到了那里时,卫媛正跪在最边儿上哭,应氏和徐氏立在一旁,两人各自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吴玉萱刚从马上下来,望着山腰里那棵斜歪着的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下面大片黄土簌簌的往下落,黄泥水顺着沟壑流窜,举目都是荒芜,她跟着陈孟昭一起从小路上下去了,在厚泥里有一片破碎的布片。

吴玉萱捡起那布片,一下子眼圈就红了,“侯爷,你在哪里?我好怕……”

卫媛闭着眼,两行泪顺着嘴角滴在了衣襟上,满地都是黄泥,她一个小人,拿着一个破碎的布片,哭的满脸都是泪。

陈孟昭拿着铁锹直接去了众人不敢去的地界儿,他抬头看了看那半裂的黄泥,要往里进时,又回头看了看吴玉萱,看了半晌,还是差人将吴玉萱托了上去。

小厮们都怕被压在下面,不敢往前走,陈孟昭大步用铁锹撑着进了拐角处,众人在山上担忧着。

此时,大片黄土一下子跌了下来,吴玉萱惊恐的喊着陈孟昭的名字,想要冲下去,却被小厮拽的紧紧的。

众人惋惜的看着那坍塌的黄土,好不容易才熬到长安部尉,如今竟被黄土埋了。想要去找,却怕也被埋在下面,只能在山上等着。

陈孟昭用手一撑,那黄土跌落处却有个山洞,刚要喊人,手却被人拉住。

他回头看到是老侯爷,却看到老侯爷做了个“嘘”的动作,“崔皇后的人偷听了我和徐太医的讲话,你记着,旁边两具尸体,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徐……徐太医的。”说完指了指一旁的两具脸花了的尸首。

陈孟昭皱着眉,盯着老侯爷。

“老夫抛了这一切,只求保住萱萱。”老侯爷脑中浮现住徐太医的话,她的身世秘密要永远的守住,他半喘着气盯着陈孟昭,“这关乎她的命,你……你记着,今日你没见过老夫,老夫已经死了。徐太医也在马车里,一起死了。”

陈孟昭抿着嘴唇,眼风望向老侯爷,关乎她的命?当他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崔皇后知道我还在,那么费亭侯府和萱萱将有……有危难。”老侯爷拉住他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哀绝,“你记得,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萱萱。”

他从未见老侯爷这般,可是这表情却是笃定,他本以为下来的是三个儿子或者那些孙儿,却不想拼了命下来的却是这个被自己冷待的长孙,他看着他,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陈孟昭看着他这般,缓缓的抽出了手,“我对她好,从不因为她的身份,您又何须试探我。”

老侯爷起身,认真道:“孟昭,我并非试探你,而是,我信的只有你。”

陈孟昭身子一顿,直直的望着老侯爷。

“此事关乎萱萱的命,你务必将见过老夫的事,烂在心底。”老侯爷将身子依靠在石壁上。他对她好,是发乎心,所以,他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他转头,朝陈孟昭道:“你在老夫面前发毒誓,天崩地裂绝不泄露,否则断子绝孙。”

雨簌簌的落着,外面的黄泥还在坍塌。

陈嵩下了马车,急匆匆的站在山边儿,他迈了迈脚,犹豫了半天。

众人看着他,都没有过去。

直到那簌簌寒雨中,陈孟昭一身泥水从黄泥里走出来。陈嵩、陈嬴、陈炽见了,忙小心的迈着步子迎了过去。

陈孟昭没有看他们,却直直的朝着吴玉萱的方向走,她被人拽着,莹白的小胳膊上已经被拧红了。

“大公子。”吴玉萱朝他跑过来,眼睛红红的抱住了他,“我怕你……也怕侯爷……”说着说着便哭了。

陈孟昭也不顾身上的泥水,直接拉住她的手,“玉萱,不管你是身份,你就是你。记着,日后风风雨雨,你永远有我。”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说的极认真。

吴玉萱看着他,眼中一阵迷茫,可是还不待她答应,陈孟昭便将她按在怀里,她感觉他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上,像是很累,像是怀揣了一件什么事。

他将吴玉萱交给卫媛,走到陈嵩跟前,说老侯爷和徐太医双双死在下面。

陈嵩和陈嬴直直的望着山腰的那堆黄土,陈炽一下跌跪在地上,山上的卫媛已经哭的晕了过去。

雨停了,天亮了,费亭侯府门口挂着两个白灯笼,仇碧蓉跪在一旁,脸上不痛不痒,陈孟纯哭的眼珠红红的,陈琼媚和陈琼珍跪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朱京华将一件棉衣披在吴玉萱的身上,应氏看到吴玉萱跪在那里,便走过来道:“县主,您是君,侯爷是外姓臣,世上无君跪臣之说,请您回去。”吴玉萱看着正堂那大大的字,她回头睨了应氏一眼,应氏一脸阴沉

她不起,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能起,所以应氏在怨她。

吴玉萱扯了扯唇角,冷笑道:“我今日,便跪了!侯爷不是我的臣,他是我的亲人。”

应氏听后,也扯唇笑了笑,可是笑后却起来了。如今皇帝驾崩,崔皇后和董太后争权,鹿死谁手,谁又知道?

桌上的烛火摇摇晃晃的,吴玉萱看着那烛火,突然就哭了,那烛火似乎倒映着老侯爷的脸,那些与他一起吃晚膳,他给自己夹菜笑着讲话的场景,一下子涌了出来。

门外的铜钟猛地一响,吴玉萱回头,看到寺庙里的和尚一排排的立在门口。

和尚念完经,就要葬了……

“不要……我不要你们念!”吴玉萱伸着胳膊,拦着那帮和尚。

“我不要你们念……我不要……”吴玉萱眼泪大颗大颗的落着,眼前被泪蒙的看不清,那些和尚从两侧鱼贯而入。

应氏立在一旁,看着伸手拽着和尚袈裟的小手,心里一揪。

吴玉萱整个脸都被他按在怀里,他的手温暖又宽厚,他一向称她为县主,这次竟唤了她的名字。

陈孟昭将她领到屋里,将她冰冷的手塞进怀里。

她垂头,嗓子里有些发疼,眼睛里也不争气的盈了雾,正要抬袖擦眼泪,却听到东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到是陈孟昭。

他带着人去山脚下去找,可是找了半天,却想起了院子里那个小人儿,想着她定是害怕的,别人也是顾不上她的,如今赶回来了,却当真如此,一个小人站在院子门口,头微微的垂着,眼睛也通红通红的。他嗓子里一涩,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没事了……没事的,玉萱,一切有我。”

朱京华越说越低,吴玉萱表情看似平静,手里那一半儿的心经却猛地掉在了地上。

院子里闹哄哄的,婆子丫头七嘴八舌的,小厮们丧着脸在雨里快步走着,管家差人给二房、三房送信儿。

吴玉萱深一脚浅一脚的迈在汪着水儿的石子路上,朱京华举着胳膊给她撑伞,细细密密的雨里,来了几辆马车。管家走过来跟念奴说话,“已经差人去找了,可是雨太大,那山窝子又有些塌陷……”

雨下的益发的密了,房檐上的铃被风吹的“铛铛”的想,吴玉萱眯着眼望着那黑色的铜铃,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空荡荡的梨花枝里,孤独的绝望。

她本以为这辈子能凭借着这份记忆,改变人生,却不想到头来还是兜兜转转的走上了岁月的老路,她扶着冰冷的白墙,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助,像是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一般。

卫媛听了,看了看吴玉萱,红着眼就上了马车。

吴玉萱听到院门处的马车声,抬起腿往外面跑,身子却被念奴紧紧抱在了怀里,她声音低低的,有些哽咽,“县主,太后急召她三人入宫,如今宫里也乱,您好好的待在府里。”

念奴眼睛红肿着,一双手紧紧的攥着,她满身都是雨水,急躁的在原地乱走,“便是塌陷也要找,这么个大雨,侯爷又是又腿疾的,派人,派全府的下人去找。”她急躁的有些语无伦次,正着急,圆拱门处,几个满身是黄泥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念奴忙跑过去问。

那小厮冻的说不出话,念奴正着急,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吴玉萱,忙小步跑过来,握着她的手,“县主,没事儿的,侯爷吉人天相,定会没事儿的,您先回屋呆着,仔细染了风寒。”

吴玉萱起身,趴在东首的软榻上,扒着窗沿儿看外面连成串儿的雨,一边看一边转头朝朱京华问道:“朱嬷嬷,你说侯爷和徐太医怎么还没回来?我抄了一半儿的心经了,想等侯爷回来后,让他瞧瞧字体,在抄下一半儿……可是他还没回来。”

朱京华深吸了一口气,拉住吴玉萱的手,紧紧攥着,尽力沉着道:“县主,您披上这狐裘,我们这就进宫。”她将那狐裘往吴玉萱身上披,可是吴玉萱却跑到桌边拿起了那抄了一半儿的心经,好像能再遇上侯爷似的,她喉咙有些涩,“县主……这心经就放下吧,皇帝驾崩了,侯爷着急往宫里赶,却不想路上泥泞,车马连带着人一起……一起滑到山窝子……”

吴玉萱一时间还缓不过神儿,上午还一起在陵园儿里说着母亲,怎么……怎么……眨眼间的功夫,就出了这些事。

人有生老病死,可是像这般突然的灾祸却最难让人接受,她立在庭院里,脑中不断映出上午老侯爷蹲下身揉她的发,她嘴唇微微的抖着。老侯爷虽说嘴上总是称她为县主,可是却将她当作亲人一般,将她护在羽翼下。上辈子,她只是寄住在费亭侯府,而这辈子却是跟在老侯爷身边长的,老侯爷与她没有血缘,却胜过血缘。

卫媛快步走在前面,应氏和徐氏在后面打着伞小步的追,在路过圆拱门时,卫媛停了停脚步,想过去抱抱在雨中发抖的吴玉萱,徐氏却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太后急宣我们进宫,想必是有关父亲的事,还是先去宫里。”

吴玉萱终究不是个步步为营的人,她会烦徐太医一阵子,而不会烦一辈子,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对别人说的话。只是他总是说对自己愧疚,可是问他当年的事他又不说,还故作深沉的留下绿锦。

吴玉萱坐在桌旁描着小楷,老侯爷的生辰快到了,她想给他抄一篇心经,让他去云南时带着。外面下起了细细的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房檐的琉璃瓦上,吴玉萱停住笔望着窗外的雨,看了半晌,却隐隐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朱京华立在一侧,听到周婆子传的话时,望着吴玉萱的神情一下就变的哀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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