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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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着陈孟纯走到假山处,陈孟纯看了看没人,这才朝她道:“我本以为琼珍胆小,却不想她竟背着我们作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也不知太后下了什么旨意,你没见,我祖父都快要气死了。”

自然会生气的,如今家事弄到宫里,传了出去少不得被外人耻笑,只是皇祖母她没拍一帮人,而是差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太监,想必也是顾虑到老侯爷的面子。她正要说话,就见陈琼媚从水榭处慢慢走过来。

“她竟还来了,还真是出乎我意料。”陈孟纯瞟了陈琼珍一眼,言语里十分不待见。

深吸了几口气,吴玉萱刚进屋,就见地上卷曲着一根长鞭,陈琼珍跌坐在那长鞭旁,脊背上已有几处破裂,渗出了微微的血丝。

待看见吴玉萱时,那怯弱模样却转瞬散了,她一把抓住吴玉萱的裙摆,朝着老侯爷哭道:“祖父,我真的是冤枉,我是一心要嫁去后蜀的,是宜安县主她颠倒是非,为了博得太后青睐,便出口败坏孙女,祖父……您要为孙女做主。”

吴玉萱垂首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暗自皱起了眉头。可是跟一个孩子又能计较什么。陈琼珍此刻,想不到她出手打的丫鬟,更想不到崔御身上。

“你当日截了我的翡翠,从一开始你便设计我。”陈琼珍抬手揉着眼睛,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你是县主,我祖父疼你,我哥哥近你,这个府上何曾薄过你,你竟这般陷害我。你以为今日你可以逃得开吗,我只是想跟崔公子做知己做朋友,我只是想掰正那贱婢的心思,我有错吗!?”

应氏看到女儿这般,不由的抽出锦帕擦泪,只是不经意间对吴玉萱不再有善意。

上次因为凤凰琴的事,应氏便对吴玉萱产生了嫌隙,如今她女儿出事,自然心里的怨怼就更胜了一层。可是她又是一个克制知进退的人,尽管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在明面上还是要敬着她宜安县主,毕竟老爷子才是行赏罚的那位主。

应氏擦着眼泪,看到女儿身上的血丝,便跪坐在陈琼珍的跟前,哽咽道:“太后要罚你,是你错了。即便你没有做什么,可是被人传到了宫里,你就要背起这罪。”

“母亲,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我是打定心思嫁去后蜀的。我没有脚踏两只船,我真的没有……”陈琼珍哭着,手指却深深的挖着地面,“我知道有人记恨我,记恨我未来要做王妃,记恨我将来会超过她,所以才在背后败坏我!”

“我未曾进宫,我和大公子在一起。”吴玉萱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她从来不知陈琼珍竟有这等想法,她是连皇后都不想做的人,又怎么会恋慕小小的后蜀王妃?她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辩解,只是摆出实事,她并未去宫中,至于别的,她不想插手了,因为你无法温暖一个恨你的人。

陈琼珍偎在应氏的怀里低低的哭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吴玉萱。吴玉萱看到她这般不可理喻,便不在说话,坐在了一旁。

陈琼珍看到她坐下,便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指着吴玉萱道:“你巴不得你皇祖母处置我,如今你算是得意了!”

卫媛了解吴玉萱的脾气,听到陈琼珍乱扣屎盆子,当下便压不住脾气,朝着陈琼珍道:“你不问清楚就指责县主,以下犯上,你大逆不道!再说了,你既是打定主意要嫁到后蜀做王妃,又跟崔公子做什么知己?!还为了一个丫鬟大打出手,你以为你有理么!?”

吴玉萱看到卫媛的背影,便再也坐不住,卫媛性子率真,看不过去就会说出来,可是她在这费亭侯府是个妾,妾哪有资格指责一个嫡小姐,再说应氏还在那里。

应氏听到卫媛的话,直接就攥起了拳头,若非顾念老侯爷,怕是直接就会动手扭打起来。

应氏虽说是小家碧玉,可是嫁给三子陈炽后,做的却是嫡妻,应氏多福,生下了两子一女,在府里地位也是说一不二的。

她不待见长房嫡妻仇氏,可是更不待见卫媛,卫媛虽说是个妾,可是身份却极高,她父亲是当朝左将军,舅舅是老侯爷。应氏虽然烦她,可是却顾及一些门面身份的事,可如今听到卫媛胳膊肘往外拐,竟然帮着吴玉萱这个外人来数落自己女儿,瞬间就恼了,“卫姨娘管的也忒宽了,若要真训斥也轮不到你,大嫂还未过来,你一个姨娘倒先说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卫姨娘是嫡妻呢!”

卫媛家世好,幼年时更是跟着左将军出兵西域,什么阵仗没见过,她虽是个妾,可是终究是个将门之女,什么嫡妻不嫡妻的,只要动用权势,一切都得靠边儿站。

卫媛环胸冷瞥了应氏一眼,“呵~少跟我说什么嫡妻不嫡妻的,我若真想做,谁也拦不得我!再说了,我只是说个实话,你至于恼羞成怒吗?”

应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腔的怒火到了发泄的边缘却突然压了下去,转身跪在老侯爷的跟前,哽咽道:“父亲为珍儿做主,珍儿真的是无辜的……她才是您的孙女……”

卫媛正要说话,被老侯爷瞪了一眼,便咽了回去,有些懊恼的倚在花鸟屏风上。

应氏之所以搬出爷孙关系,就是觉得理亏,毕竟她女儿亲口承认要跟崔御做知己,光是这句话就足以打三十板了,所以她委婉的处理,让老侯爷先消消气。卫媛本就是担忧自己舅舅被气病了,看到老侯爷生气,也便闭上了嘴。

老侯爷眼风落在陈琼珍的身上,严厉道:“看你捅的篓子!不仅败了我费亭侯府的门面,还扫了太后的颜面,后蜀的丞相如今就在太后那里!”

陈琼珍这才觉出事态严重,一不小心就可能无法嫁到后蜀,忙擦掉了泪,跪趴到老侯爷的跟前,“祖父,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是吴玉萱,全都怪吴玉萱,我若做不成王妃,都怨吴玉萱!”

老侯爷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掴在陈琼珍的脸上,“你还在怨怼别人,你若行的端正,会出此事?!你既是挂牵着王妃的荣贵,就不该朝崔御伸手!!”

应氏身子一怔,明显老侯爷是知道一切的。

陈琼珍眼泪簌簌的掉,她不知太后是如何处置的,她甚至开始担忧这门亲事。

卫媛蹙眉看着陈琼珍,第一次看到有人这般贪慕权贵,所以她更想知道太后如何处置她。

陈琼珍见到老侯爷拉着脸,便再也不顾及什么颜面,哭道:“祖父,我是为了费亭侯府才答应嫁到后蜀的,您说我贪慕权贵也好,说我趋炎附势也罢,可是您又何曾顾虑过我!您一门心思的疼宜安县主,什么好的东西都迁就她,我也是嫡女,我也想拥有好的东西!祖父,您能拍着胸脯说您问心无愧吗!?我不求与崔公子白首,可是也决计不会让一个贱婢去脏了他!”

过了好一阵子,房内的哽咽哭声停住了,也没了摔砸花瓶的声音,静的有些怖人,卫媛怕老侯爷出事,忙牵着吴玉萱的手进了房。

吴玉萱迈过那些残碎的瓷瓶渣,觉得印堂像是飘过了一层阴云。

吴玉萱看到她的模样,微微扬唇,“既是担心,便进去瞧瞧,我还未来得及进去。”

陈琼媚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吴玉萱,尴尬的笑了笑。吴玉萱冷冷一笑,正要转身却见卫媛急匆匆的往屋里走,吴玉萱知道卫媛那焦躁性子,忙快步走过去,拉住了她,“仇氏未入,姨娘又不清楚实际情况,不可冲动。”

卫媛缓了缓,她也是刚听碎嘴的婆子说起,她来不是为了处理这事儿,而是担忧她的舅父老侯爷。

她以为这件事不会传到宫里,毕竟这两天宫里休沐,府里不会有人去宫里,她便琢磨着这事不会传到太后耳朵里。她本是想今天告诉老侯爷的,却不想逢上了崔御的事,给搅和忘了。

如今这件事闹大了,陈琼珍性子又怯,一害怕恐怕那言语更让人抓住把柄,一旦她被送到后蜀,应氏必定与自己交恶,四面树敌并非好事。当时,吴玉萱提点她,便是想息事宁人的。

那日她哭的极委屈,而且她是打定主意做后蜀王妃的,照她那性子不会再继续才是,

陈琼媚见吴玉萱和陈孟纯一起,便心生嫉恨,可是毕竟她是县主,便躬身朝她行礼,淡淡道:“县主可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很是担忧琼珍。”

陈琼媚本来脸色平静,嘴里说出担忧后,蛾眉也迅速敛了起来。

正门处只剩一个青花瓷瓶晃晃悠悠的,房内的太师椅也被踢的歪七扭八的。吴玉萱正要进去却被陈孟纯拽住了。

“萱县主,莫要进去。此事不可插手。”陈孟纯有些心神不宁,拉着她的手也有些无力。

如今却被人告到了太后跟前,还是一下三件事:脚踏两只船、打骂丫鬟、陷崔小公子于不义。但是究竟是那个被打的丫鬟还是崔御做的,她不确定。

朱京华给周婆子说了后,便小步跟在了吴玉萱的后面去了老侯爷的屋子。

朱京华看着吴玉萱,凑过去低低道:“这是费亭侯府的事,太后便是再怪也怪不到咱们身上,县主不如呆在屋里,我们只是做不知道便是了。”

吴玉萱摇了摇头,呆在屋里不出去,那就只剩下被别人诬赖的份儿。

刚到门口就听到花瓶摔在地上的声音,有片细瓷片弹在了她的绣鞋旁。

吴玉萱低头看着脚旁的狰狞的瓷片,想起了北周的律法,一个妇人因为与幼年时的青梅在屋里叙谈了半日,她夫君因为难以忍受闲言碎语,便将她交给府衙处理,谁知竟被判了八十大板,硬是给活活打死了。

她扶着雕花木门,脑仁儿有点儿疼。

吴玉萱站在门口,手心里冒出了一层细汗。

朱京华看了看那老太监,微微寒暄道别便急匆匆的走到吴玉萱的跟前,“这事儿怕是不好收场了,方才那李公公说……”

吴玉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太监的背影,稳住心神道:“这件事不会无端传到宫里的,你去告诉周婆子,让她不要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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