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戒

胡万里疼痛感小了很多。

高大男子低声道：“你先回去。”

胡万里恶狠狠地看了天无弃一眼，转身就走。

“‘江湖灵武榜’排名第二十二的江陵？”

“‘上京江门’的江陵公子？”

“…………”

高大男子神色傲然：“我就是‘上京江门’第十九代弟子江陵。”声音不大，每个人却都听的很清晰，就像在耳边的私语。

四周宾客纷纷侧目，注视着江陵，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亮的明星。

不仅是宾客，连“依红阁”的小姐、丫鬟、乐手们纷纷站立起来，只为一睹他的风采。

花情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在下花情，江公子大驾光临，顿使‘依红阁’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今日江公子的所有费用，全部免单。”

江陵猜到她是老板，淡淡说道：“不用。”

天无弃轻声问道：“‘上京江门’很有名么？”

王婉霏白了他一眼，说道：“‘上京江门’富可敌国，据说赵国一半的资产都是属于江家的，连赵王都没有江门有钱。”

原来江门这么有钱有名，天无弃暗道。

花情道：“‘依红阁’有三位姑娘，她们是香香、铃铃和柔柔，个个都有沉鱼落雁，闭花羞月之貌，还各怀绝技。江公子玉叶金柯，请直接入内堂歇息，随意挑选姑娘，若三位都满意的话，她们可以一起陪您。”

江陵道：“是不是这里面的所有姑娘都可以挑选。”

花情道：“当然可以。”

江陵道：“我要她。”他用手一指王婉霏。

王婉霏惊呆了，他要我，这是什么鬼？

花情早已看出王婉霏女扮男装，而且早已认出了她。

“十里香胭脂铺”的大小姐，在大悟县这小小地方，谁人不识。

没想到江陵居然要她。江陵得罪不起，“十里香胭脂铺”的大小姐也不好惹，而且她还是天无弃带来的。看情况好像是江陵有意为之，故意找麻烦。

花情呵呵一笑道：“江公子真会说笑，那是来的客人，是男人，不是本楼的姑娘。”

江陵道：“你不是说这里面的所有姑娘都可以挑选么，她应该是女扮男装吧，也是女人，为什么不能挑选。”

天无弃知道江陵是在故意挑事，而且对象是他。

羞辱他的同伴无疑就是羞辱他。

天无弃道：“这一桌所有人都是我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你想要的话，明天早点来。”

江陵冷笑：“敢和江门的人抢东西，有胆识。不过你的灵武是否也如此强硬呢？”

天无弃哈哈一笑：“你可以试试。”

周围吃瓜群众大吃一惊。

明知对方‘江湖灵武榜’排名二十二，还敢主动挑衅？勇气固然可嘉，但若是无知者无畏那就悲剧了。

虽然如此，众人不仅对天无弃刮目相看。

江陵也是暗暗震惊。

很久没遇到这种人了。

在江湖上，只要他报出“江陵”二字，无不闻风丧胆，客客气气。

现在一个才二十来岁的愣头青居然敢主动叫板。

天无弃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灵武高强，并不惧怕自己。

他究竟是谁？‘江湖灵武榜’排名前十的似乎没有这么年轻的人。也没听说有叫天无弃的人。

刚才他一拳打断胡万里的五指，似乎有些实力。

既然对方已经叫阵，怎能退缩？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狂妄的代价。

“上京江门”的威盛荣耀岂是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所能挑衅？若不教训一下，怎能突显江门的威严和霸气。

想到这里，江陵目光一寒，冷然道：“狂妄，无知。让你知道狂妄的代价吧。”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寒冷。

只见江陵周围，一圈圈强大到了极点的寒意如同波浪般地涌现出来。

客人们纷纷向后躲避。

王婉霏和盼盼没有任何动作。初始，她们也感受到了寒意，但瞬间却又温暖如春。

随着寒气的不断扩散，整个大厅似乎也变成了白色冰雪的世界。

会灵武的纷纷周转灵气，抵御寒冷。不会灵武的冻的索索发抖，已纷纷退出了大厅。

灵力差的也退出了大厅，他们虽然很想观战，但实在抵挡不住这彻骨冰寒。

江陵身边桌椅，都已白雪覆盖，冰棱林立。

天无弃神态自若，微微一笑：“你不是我的对手。”

江陵冷冷道：“这仅是热身，还没正式开始呢。”

天无弃道：“高手相争，重在雷霆一击。你如此枉费灵力，实属下乘。根本不配天某出手。”

江陵震惊，他知道灵气的控制，最高境界是集中到点，而不是面。

正如压强的原理。同样的力气，击打一个钉子上能破砖裂石，但若击打在一整块木板上，不能损伤其分毫。

灵气也一样，浪费那么多灵气在一片空间里，不如集中到对手一个点上。

但灵气的控制若喷薄之水，岂是这么容易控制。

江陵能把灵气控制在一个厅室之内而不外溢，已算不易。

江陵冷哼一声道：“说时容易做时难，你的灵气控制又如何？”

天无弃呵呵一笑，轻轻敲了敲五号桌：“看这里。”

江陵顿时冷汗潺潺。

五号桌正是天无弃所在。

五号桌边，王婉霏和盼盼惊异地呆坐，没有逃离，似乎没有任何的不适。桌上茶杯，微微冒着热气。

整个大厅已若冰封，但这张桌子上，依旧春暖花开，茶香满桌。

这种灵气的控制，已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傻子都知道，这当然是天无弃的原因。

江陵看着天无弃，心中震惊如滔天巨浪。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灵气控制的如此精湛。

他每天勤练不息，外加灵药养气，竟然不如一个比他还年轻的人。

他不甘，他大声道：“灵气控制的好又如何，灵气再深厚，招式不行，又有何用？”

江陵所言极是。灵武不仅仅是灵气的控制，还需要凌厉的招式。

其实，江陵能排到“江湖灵武榜”二十二位，靠的不是深厚的灵气，而是犀利的招式，还有他那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天无弃微微一笑，说道：“招式么，拿出你最厉害的一招，我来瞧瞧。”

言语平淡，极为不屑，仿佛是老师在指点弟子一般。

江陵心中愤愤，一股浓浓的杀意从他体内蔓延。

他突然拔剑，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光芒。剑身清冷、亮丽，像清水漫过泳池，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

天无弃虽然不识剑，但看这把剑的品相，就知道这是把好剑。

江陵身形一闪，剑如流星，围绕天无弃不停旋转。

天地间仿佛瞬间多出了无数个江陵，无数把飞剑，顿时把天无弃全身笼罩在一片剑雨之内。

更厉害的是凌厉冰冷尖锐剑气，旁观众人几乎都无法睁眼。

“啊——”

“好厉害——”

“这么多残影，哪个是真身，哪个是虚影？”

“果然不亏是排名二十二的高手。”

众人惊叹声如潮。

江陵绰号：“万里江陵一日还。”

不仅是指他的飞行速度极快，更是形容他的身法，急若闪电，却又能在狭小空间曲折迂回，形成残影重重，从而迷惑对手。

天无弃又是哈哈一笑：“这就是你最厉害的招式么？飞来飞去，累不累？”

“那你就接这一招试试——”

“那你就接这一招试试——”

“那你就接这一招试试——”

“……”

仿佛有无数个江陵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剑雨已把天无弃笼罩，纷纷落下，眼看就要把他穿透。同时，地面上的尖锐冰棱突然急速跳起，如利箭一般纷纷向他刺去。

天无弃道：“无者，无何事，诸法无二相。”

他突然闭眼，旋转身躯，虚空中猛然挥出一拳。

一道黄色光芒若长虹贯日，穿破所有阴霾剑雨，然后倏然不见。

“铛”

金石相交的一声清鸣。

只有短短一声，所有残影消失不见，所有冰棱倏然消失，所有寒冬也已过去，整个大厅豁然温暖如春。

江陵倒退十几步，撞翻了数张桌椅，一口鲜血喷出。

“怎么可能？”他看着手中利剑，露出不可置信神情。

天无弃已慢慢坐下，喝了一口温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女扮男装的瘦弱男子飞奔过来，神情紧张忧郁。她拿出一粒丹药，塞到江陵嘴里。问道：“怎么样？”

江陵一擦嘴边鲜血，道：“无大碍，休息几日即可。”

天无弃摇着头，说道：“你本可以不受伤，舍了剑就行，为何苦苦抓着灵剑不放。”

江陵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天无弃若有所悟，道：“以身侍剑，有豪气。为何不用飞剑，非得以肉身侍剑？”

江陵看着手中剑，不语。忽然，不见他有任何动作，灵剑倏地消失，消失在他体内。

天无弃豁然开朗，说道：“原来你想练‘人剑合一’之术。”

“人剑合一”。人就是剑，剑就是人，比简单飞剑要高几个档次。

据说，只有对剑不离不弃的人才能练成。

江陵道：“不错，不过，就算在下练成‘人剑合一’之术，可能也不是天道长的对手吧。”

从心里他已气馁，天无弃的一拳击碎他的信心。

信心是成功的动力。若无信心，难免事倍功半。

失去超越对手的信心，是修炼的巨大障碍，瘦弱男子有些焦急，她想帮助他走出阴影，走出心里的阴霾。

然而这种事，外人很难帮忙，只能靠自己从思想中解脱出来，激发动力。

江陵默默地离开了“依红阁”。

高傲的人其实更脆弱，更容易受伤，心里的伤。展现的孤傲，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更易碎的心灵。

江陵的心已碎。

瘦弱男子盯着天无弃，脸上阴晴不定：“你究竟是谁？”

“本座天无弃，没什么究竟不究竟。你又是谁？”

“江如烟。”声音宛若少女。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窃窃私语声再起。

“原来她就是江如烟，难怪看着像女人。”

“江如烟也是江门第十九代弟子吧。”

“是的，据说她夫婿英年早逝，是真的么？”

“听说是这样的.”

“…………”

天无弃现在明了，这位果然如王婉霏所言，是个女人。

江如烟道：“天道长，在下一事不明，能否解惑。”

天无弃道：“请讲。”

江如烟道：“江陵手中灵剑，名曰‘皓月’，无坚不摧，为何天道长竟能以拳破剑，却分毫不伤，何故？”

天无弃没有明言，说道：“石破天惊观法华，般若金刚大乘佛。”

江如烟眼睛微微一眯：“天道长是佛门中人？”她的态度忽然变得恭谦，“天公子灵武高强，如烟佩服。请问天公子来自何方？师承何门？”

天无弃道：“天某浪迹天涯，无门无派。”

一个人没有门派，那他这一身灵武来自何方？众人都认为这是他不想说。

江如烟忽然道：“天道长习得是“金刚拳”吧！”

天无弃讶异，没想到江如烟能认出。

江如烟看着他的脸色，已知答案。她又问道：“天道长是否来自西南，来自西域密宗？不知如烟该如何称呼天公子，是天道长好呢还是天上师？”

中原大地习惯称呼修灵者为道长，密宗称呼修灵者为上师。

天无弃道：“密宗，听说过，天某并非西域密宗人士。”

江如烟道：“那天道长要小心了，据说‘金刚拳’乃密宗不传之秘，若被他们知晓天道长会‘金刚拳’，可能会惹来****烦。据说密宗的人均有大法力呢。”

天无弃知道此言非虚。

他忽然想起了了空法师，脸上露出神秘笑容：“密宗么？打过交道，也交手过。anyway，多谢江小姐提醒。”

他不是来自密宗，似乎和密宗有些瓜葛。江如烟心里想着。

江如烟柔声说道：“家弟江陵自幼高傲，目中无人。今日，天公子让他见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烟感谢天公子训导。不知天公子是否有空到寒舍一聚，以表谢意。”

她声音悦耳动听，仿佛朋友初见。

欺负别人不成反被打，却不生气，不记仇，还说打得好。

天无弃有些惊讶：“我打伤了江陵，你不怪罪于我？”

江如烟温柔一笑：“当然不，天公子教训的是，以后江陵就再也不敢江郎自大，目空一切了，这是教他做人。不知公子明日中午是否有空，如烟请天公子吃个饭。”

众人对江如烟不由得刮目相看：打不过那就拉拢，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好，而且是这么厉害的人物。难怪江门能够强盛这么多年。

天无弃道：“明日中午啊，天某应该可……”

话未说完，王婉霏忽然道：“明日不行，天公子，你不是早已答应人家，明日中午去‘镇海楼’吃饭，晚上去‘天灵寺’吃斋么？”

天无弃摸了摸头，说道：“我有么？”

江如烟看着王婉霏，脸上露出一丝恨意，瞬间即逝。

王婉霏道：“今日早晨，家父携我去你家拜访，你答应的啊！”

天无弃一时记得不清，感觉似乎有这么回事，似乎也没有。吃个饭而已，那就当有吧。于是说道：“江小姐，真是抱歉，明日已答应王婉霏姑娘，以后再说吧！”

江如烟也不强求，莞尔一笑，说道：“那以后再约，今日就不打扰公子了。”

说完，她一抱拳，后退几步，转身，走上舞台。大声说道：“大家来‘依红阁’，都是寻求快乐，刚才舍弟惊扰了大家，尤其是得罪了天公子，万分抱歉。今日大家所有消费，都记在江门名下。大家一起坐下，喝个酒，品个茶，如何？”

整个大厅登时欢声雷动，个个赞叹江门豪爽，客气，大家风范。

花情也跑了过来，大声喊道：“来来来，大家继续饮酒喝茶，音乐，响起来。表演马上就开始了。”

“依红阁”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只是众人看天无弃的眼神已和刚才不同，均露出敬畏之色。

(本章完)

“江陵，难道是他——？”

“‘万里江陵一日还’的江陵？”

他们的眼里似乎冒出了一串火花。

“我叫江陵。”高大男子说道。

此言一出，周围宾客发出惊叹和窃窃私语之声。

拳爪相碰。

“咔嚓”声响，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哎吆——”

高大男子看着天无弃，天无弃也望着他。

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危险。

胡万里张开嘴巴。

高大男子手指一弹，一粒绿色药丸到了他嘴里，入口即化。

胡万里急退几步，差点撞翻身边桌子。

客人们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目光一起聚焦这里。

劲风猛烈，若平地间生出一股狂风，桌子上的杯子在风里颤动不已，发出“叮叮叮”的响声。

他狞笑着，似乎已听到拳骨碎裂的声音。

胡万里捂着手，豆大汗滴涌现在他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五根手指全部折断，弯曲变形，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疼痛难忍，脸部肌肉在颤抖扭曲。

忽然，白色身影一闪，一位高大男子已到他身边：“张嘴。”

胡万里也是一声冷笑。

心中暗道：我五十年的铁爪，每天开碑裂石，勤练不息，岂是一个普通年轻人拳脚所能抵挡？先废了他的右拳吧！

想到这里，他的招式一变，五指弯曲，劲风已把天无弃的拳头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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