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戒

地道里弯弯曲曲，不时有多条岔路出现。鹤玄却毫不迟疑，每当有岔道出现，都毫不犹豫，直接进入一条道，似乎对此地道烂熟于胸。

鹤灵却有些担心，询问道：“道路这么多条，走错了怎么办？”

鹤玄沉声道：“有些通道走错了，没什么关系，回头重新走另外一条道就行，但有些道走错了就得死。”

鹤玄道：“你应该知道，所有这些事都是师父们的安排。”

他回头看了下天无弃，说道：“天道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天无弃道：“什么话？”

鹤玄道：“我对你所做的任何事都非我本意。”

天无弃略一思索，回答道：“不错，在你把我关入地牢之前，确实说过此话。”

鹤玄道：“那你现在是否明白此话含义。”

天无弃微微一笑，道：“无常故苦，常乐我净。”

鹤玄听得如坠雾中，皱眉道：“天道友，你说什么？”

鹤灵也不解天无弃所言，只是隐隐觉得此言甚是深奥，内隐大智慧。

这原本是佛经上的话。所谓“无常故苦”，是指一切都无常，都会变化，如人之生老病死，如人有喜乐苦痛，如人有悲欢离合。

而把这不彻底不圆满的人生改变过来，成为一个圆满的人生。这个境界，佛法叫做常乐我净。天无弃刚从佛法中悟得金刚拳，故有此感叹。

他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道：“无常为常、苦作为乐、无我妄作我、不净为净。”

鹤玄听得更加不明，以为他故弄玄虚，也不深究，说道：“不明白道友说些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以前我用借比试之名用火烧你，以及把你关于地牢，都是我师父们的安排，请不要记恨于我。”

天无弃淡淡道：“相逢即是缘分，何来恨念？道友想多了。”

鹤玄惊讶道：“你真的不恨我们？”

天无弃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随缘便是。”

这是鹤玄第一次听到随缘二字，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做随缘？”

天无弃道：“随缘就是道法自然。”

鹤玄听闻感到似懂非懂。不过听闻天无弃不再追究，也就放下心来。

敌人总是越少越好，朋友当然越多越好，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不多时，前面隐约显出白色光亮。三人疾步如飞，快步赶去，终于见到洞口。

洞口既不在半山腰，也不在山底，而是在水里，在十万长河的河水里。滔滔河水淹没了山洞，流水划过，竟然不入洞口半分，令人惊奇。

鹤灵惊叹道：“外面全是水，怎么不流进洞里来？”

鹤玄道：“这里也有一个阵法，和山顶洞口相同的阵法。只不过山顶洞口的阵法是阻止任何东西从洞里出去，而这里阵法的功能，是阻挡任何外面的东西进来。”

“好神奇！”鹤灵惊叹道，“正是鬼斧神工啊！想不到阵法如此奇妙，可惜师傅们均不熟悉阵法。”

天无弃见阵法如此厉害，心中一动，忍不住驱动心神，到《道藏真经》和《大乘心法》里搜索一番，却没有关于阵法的片言刻语。他无比失望。

鹤玄道：“经过洞口时会有一股向外的推力，不要紧张，也不要反抗，顺势出去就行。洞外是十万长河，全是水，出去的时候不要忘了念避水诀。”

天无弃问道：“什么是“避水诀”？”

“就是让水，离你远点的口诀，这样掉入水里就不会被淹死了。你不会吗？我告诉你。”鹤玄热情地回答道。

天无弃摇头表示不知。

鹤玄毫不迟疑，说出避水诀心法。

天无弃脸上露出感激之情，说道：“感谢鹤玄道友不吝赐教。”

鹤灵小嘴一撇，不以为然道：“这还用谢啊！一个小小的避水诀而已，想想当初他把你烧的多惨吧。”

鹤玄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天无弃正色道：“往事已去，何必计较。今日鹤玄道友善意指点，理当感谢。”

鹤灵和鹤玄脸上均露出感动之色。他们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心胸宽广之人。

其实并不是天无弃心胸有多宽广，只是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鹤玄只是一个听命行事之人，并不是真正的仇人，何必计较？

最重要的是对于皮肉之伤，他当奴隶之时，受的多了，并不在乎。

鹤玄在前，鹤灵在中，天无弃最后，三人依次走出洞口。

正如鹤玄所言，靠近洞口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们吸入洞心，然后向洞外推去。

三人到了洞外，河水把他们包围。三人默念避水诀，顿时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无形的圆球，隔离了河水。

天无弃初次学会避水诀，有些兴奋，忍不住在水里走来走去。无论他走到哪里，前面的流水则自动分成两半。

鹤玄忍不住说道：“天道长，我们快走吧，千鹤山应该已被叶西风抢占了，此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吧。”

说完，在水底飞快地向远方遁去。

天无弃没有跟随鹤玄步伐离开，而是移动身形，向水面升起。

鹤灵向鹤玄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片刻，没有跟随，而是跟着天无弃，身形也向水面升腾。

很快，二人身影已露出水面。

水边上就是千鹤山。天无弃升势不减，竟然向千鹤山顶飞去。

山顶上，刀剑相逢的尖锐鸣叫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噪杂纷乱的呼喊声。

很快，两人来到山顶。

千鹤山上，道观依旧玲珑，苍柏依旧青翠。然而道观前的空地上却是剑痕交错，血迹斑斑。

七道身影正各持兵器，呼喊阵阵，厮杀成一团。

天无弃定睛一看，有四个人他都认识，分别是步斜阳、叶西风、楚江秋和云千载。

还有三人他没有见过。

其中一人僧人打扮，全身穿着红色袈裟，中等年龄，鹰钩鼻，神色冷酷，一双眼睛如猎鹰般冷酷无情。他手持锡杖，舞动起来，锡杖上的铃声阵阵，夺人心魄。

还有二人皮肤黝黑，长相相似，若双胞胎兄弟。二人穿着也是如出一辙，都是黑色道袍着身，年龄约三十多岁。两人手里各拿一对银色铁钩，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

七人明显分出两个阵营。叶西风和僧人同处一方，虽然只有两人，竟把其他五人压制在狭小空间内，而且五人身上大多血迹斑斑，显然均有受伤。

僧人舞动锡杖，幻出大片杖影，笼罩了步斜阳等五人。

几乎同时，叶西风手中长剑猛然插入坚硬地面。

几声沉闷而嘶哑的碎裂声从地下响起。众人只觉得脚下大地竟然在摇动不已，“轰隆”声中，步斜阳等五人站立区域无数巨大尖锐的岩石突然穿地而出，眼看就要把他们戳得体无完肤。

步斜阳等五人各持兵器，在头顶联合撑起一团白色光幕，向空中升起。

空中杖影阵阵，铺天盖地般击向光幕，发出如擂鼓般“咚咚咚”之声。

白色光幕勉强升起，脚下的尖锐石柱已如离弦之箭射向众人。

步斜阳双脚连环，数个旋风平地升起，卷向石柱，射向他的石柱顿时被旋走。

云千载、楚江秋以及黑袍兄弟也各展灵技，各自击飞了身边石柱。

然而，为了击散石柱，分散了部分灵气，已不足支撑众人头上的光幕。光幕摇晃了几下，被锡杖击破，消散不见。

锡杖势头不减，化作五道残影，几乎同时向五人头上飞旋而去，速度之快，如流星坠地。

步斜阳等五人来不及躲闪，手举灵器，硬撼这雷霆一击。

“嘡——”

由于速度飞快，五道兵器撞击只化作一声。

楚江秋灵气稍弱，手中长棍被震飞到空中。他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在此时，银光突然一闪，一把长剑闪电般刺向他的咽喉。

楚江秋想躲，可惜气息刚被震乱，新气未生，无力闪避。

其他四人发现楚江秋危险，想救已来不及。

楚江秋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光飞来，他甚至能清晰看到手握那把剑的主人——叶西风狰狞的凶狠之脸。

剑光已距离他的咽喉不及三寸。

楚江秋发出惊恐地一声大叫，“啊——”，暗叹此命休矣。

突然，空中金光一闪。

一道金色的拳影霹雳般地在空中一闪，然后斜斜地和那道剑光撞击到一起。

剑光被撞飞一边，一道身影在楚江身前秋倏然出现。不是别人，正是天无弃。

楚江秋死里逃生，勉力站起身来，知道天无弃救了自己。暗道一声：“惭愧！”他知道天无弃被关在地牢，现在能出来应该是鹤玄放他出来的。

叶西风这次****，他就知道此次来者不善，故让鹤玄从地道先走。没想到此举竟然间接救了他的命。

他脸色微红，向天无弃拱手道：“多谢天道长救命之恩。以后若有机会，必当厚报。”

天无弃淡然道：“法不孤起。前些****救我一命，今日我救你一命，恩怨已了，以后无缘不见。”

说完，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叶西风飞身拦住，呵呵一笑，道：“天无弃道长慢走，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何不让贫道一尽地主之谊。”

天无弃眉头一皱，道：“此地好像是云道长和楚道长的道观，叶道长怎能称为地主？”

叶西风哈哈一笑道：“刚才你已看到了，若非你出手相救，楚江秋早就一命呜呼了。云道长嘛，也自身难保。此处不就属于我的了吗？”

修灵界本就弱肉强食，此番话也算有理。

现在云千载等五人不敌叶西风和僧人，被人抢得道观也合修灵界法则。

对于云千载等五人而言，道观被抢也没什么，能保命已算不错，他们已准备逃离。

天无弃感谢前些日子叶西风衣物相赠，但不想卷入此处纷争，微微一笑，说道：“恭喜叶道长又夺一道观，也多谢道长盛情，不过贫道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举步就走。

叶西风知道天无弃身负高深灵技，想要留下他慢慢询问，若寻常询问无果，拷问也无所谓。

上次见面，由于有步斜阳等众人，对方势众，他不确定能把天无弃留下，故主动示好。

今日有红衣僧人助战，他自视实力远胜，无须任何顾忌，也就神情傲居下来，说话也毫不客气。

他双手一拦，冷冷道：“正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贫道说让你留下就留下。”

说完，五指弯曲，形成钩状，向天无弃抓来。

叶西风哈哈大笑，道：“欺你又怎样？说完，继续抓来。”

尽管刚才天无弃救了楚江秋，但叶西风认定天无弃只是修士一个，而不是斗士。刚才只是凭借“金刚拳”的坚硬，打掉了自己的剑光，救了楚江秋。

若对阵天无弃，凭借步伐上的优势，他自信完全可以轻松擒拿。

天无弃见无法逃避，也不再后退。暗运灵气，双手已变金黄，一拳向叶西风胸口袭去。

叶西风微微一笑，身子突然一扭，已到天无弃的侧后，右手如爪，闪电般地扣向腰椎。

腰椎若被扣住，轻者全身酸疼无力，重者瘫痪。而叶西风这一爪的力度，完全是想致人瘫痪。

他认为，只要能抓到天无弃这个活人就行，是否瘫痪无所谓，因为他要的是天无弃的灵技。

天无弃知道此招阴毒，不禁心中恼怒。

幸好他学会了“阴阳两仪步”。他右脚一个斜步跨出，再一个转身，右拳猛然吐出，撞向叶西风的手爪。

叶西风没想到天无弃身法如此怪异，不仅能快速闪身躲过，而且反击一拳。

他这一爪已来不及收回，只能硬拼这一拳。

“咔嚓——”

骨头碎裂之声传来。

叶西风一声惨叫。

“啊——”。

他的右手五指手骨全部碎裂，疼得他哀嚎不已。

叶西风灵技特长并不在拳脚，而在灵器法术。

普通拳脚之术怎能和“金刚拳”相比，更不用说糅合了“北斗七星拳”的拳法。完全是萤火之光和皓月争锋。

舍本逐末，高傲自大，自以为是，让叶西风吃了大亏。

红衣僧人听得叶西风惨叫，飞步赶来。

他查看了叶西风伤势，脸色铁青，怒目而视天无弃。

叶西风的五指已无法复原，想拿剑都不可能了。他想不通叶西风怎会如此毛手毛脚，竟在这个小小少年身上占了大跟头。

他上下打量着天无弃，忽然道：“可惜，正是可惜了！”

天无弃道：“可惜什么？”

红衣僧人道：“可惜你年纪轻轻就要死了。”

说完，抡起锡杖，劈头盖脸地向天无弃头颅砸来。

(本章完)

鹤玄道：“那你以前还不来熟悉熟悉？今天万一我没下来，你怎么办？”言语之间，竟有关切之意。

鹤灵生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这次若不是你把我关入地牢，我怎需要用此密道。”

鹤灵讶异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鹤玄道：“因为你怕黑暗，怕脏，怕地道里不净的味道，所以每次师父让你下来熟悉通道，你都借口不来。你可知道，这里其实不是地牢，而是最后的逃生密道。”

鹤灵轻声道：“我知道。”

天无弃定睛一看，傻了眼。面前，出现了三个通道，哪一个通道是通往出口的？看着鹤灵呆滞的神情，他明白她肯定也不清楚，否则不会停下脚步。

怎么办？走哪一条？

“走最左边一条道。”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鹤灵紧张道：“那你怎么知道，你走的这条道是正确的出路？”

鹤玄得意道：“因为这条通道我走过三百七十二次，从没有出错过。”

说完，他身形掠起，进入最左边地道，说道：“跟我走。”

鹤灵没有迟疑，跟着鹤玄进入了地道。天无弃不言不语，紧跟鹤灵身影，飞奔而去。

两人吓了一跳，豁然回头转身。鹤灵松开了那只拉着天无弃的手，拔出了一把剑，护在胸口。

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已离开，莫名的失落在天无弃心中升起。

天无弃握着那细滑温暖的小手，心中一片激荡，竟有如坠云端，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忙深吸一口气，摇晃几下脑袋，心神虽然依旧懵懂，但已不再晕眩。

没走几步，鹤灵突然停了下来。

漆黑的地道里，借助鹤灵指尖微弱的火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们面前站立。不是别人，正是鹤玄，

“鹤玄，你怎么在这里？”鹤灵惊问道。

“叶西风又来了，师傅们抵挡不住，这次千鹤山要不保了，咱们快走。”鹤玄紧张地说道，言语之间，声音略有颤抖。

突然，那道石壁竟然自动向上升起，露出了黑暗的地道。

天无弃一拳打空，由于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已到石壁门外，差点摔倒，滚入地道。他惊异道：“怎么自动打开了？”

鹤灵见石壁门打开，不管那么多，急忙一个闪步，来到门外。拉起天无弃的手，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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