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戒

如果他在洞外，他能发现，除了鹤玄外，外面还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脸色阴冷的楚江秋，还有一个是鹤灵，她神色有些慌张。

天无弃知道，他身陷地牢，肯定是鹤玄做的手脚。他不明白，自己和鹤玄无冤无仇，为何他屡次无缘无故让他陷入绝地。

鹤玄的行为，让天无弃深恨，他恨鹤玄。

忽然听到楚江秋传音过来，教他如此这般说话。

他就按着楚江秋的言语，说道：“天道友现在是否非常记恨于我？”

天无弃不假思索道：“然也。”

鹤玄继续根据楚江秋的传音，说道：“这样说来，那道友就是受恩不感，念怨不休，是否也非善人所为？难道道友不想修成正果？”

天无弃神情一呆，道：“好，算我对你念怨不休，我改之，不再恨你。但你说我受恩不感，哪有这回事？”

鹤玄道：“前些日，步斜阳师叔救你于江中，而后，你从空中坠落，是家师救你性命，赠你衣服，留你吃住，你可有感恩报答？”

天无弃道：“我已有“北斗七星神拳”和“神行逍遥步”心法相赠。”

鹤玄不屑地切了一声，道：“切，你的性命就值这两部心法？而且“神行逍遥步”还残缺不全。”

天无弃脸色微微一红，道：“虽然此时此地贫道无法完全报恩，但这份恩德，贫道已铭记在心，日后必有报答。”

鹤玄道：“现在你完全可以报恩，为何非要他日再报？”

天无弃疑惑道：“此话怎讲？”

鹤玄道：“只要你说出“金刚拳”心法，我相信家师们一定认为此功法足以补偿他们给你的恩德。”

天无弃恍悟道：“原来道友是为了“金刚拳”心法，可惜贫道不知道这个心法，若有早就给你师傅们了。”

鹤玄哈哈一笑道：“道友你又出诳语了，非修道者所为啊！贫道有一特殊技能，江湖人称“顺风耳”。你和我师姐鹤灵在膳食房的对话，贫道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啊！我师姐愚蠢，你白送给她“金刚拳”心法，她都竟然不要，是不是？”

天无弃一呆，他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灵技，他和鹤玄的轻声说话，竟然都被听到。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缓缓说道：“就算贫道有这个心法，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恩人是你师傅，而不是你。就算报恩，也是把心法给你师傅。”

鹤玄道：“给我和给我师傅一样。”

天无弃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把我关入地牢的人？”

鹤玄道：“我两位师傅现在都不在道观内，你告诉我也一样。”

天无弃道：“原来是你想要“金刚拳”心法，还骗我说是让我报恩，你师父们根本无此想法，都是你的主意吧。”

鹤玄道：“是我的又怎样？做徒儿的就该为师傅着想，有什么不对？像鹤灵这样的傻师姐是门派之耻啊！有好东西竟然不要，太傻了。”

天无弃学着大人般一声叹息：“哎！像你这样的贪嗔之辈怎能得道成仙？别让你的贪欲之念玷污了你的师门。”

鹤玄道：“呆在地牢之辈还敢教训我？最后问一句，说不说“金刚拳”心法？不说就让你永远呆在地牢里。”

天无弃道：“请随尊便！心法我是绝不会给威胁我的人的。”

鹤玄不再言语。

只听重重地“哐嘡”一声，似乎有个沉重的盖子盖在了地牢上。

寂静又重回地牢里。

地牢外，鹤玄正静静地看着楚江秋。刚才他和天无弃的一番对话，完全都是楚江秋的授意，他只是一个传话筒而已。

把天无弃关入地牢，也是楚江秋的意思。真正想要得到“金刚拳”心法的也是他，

自从天无弃来到“千鹤山”后，他就先安排鹤玄对他的挑战，而后又让鹤玄一直注意他的动静，注意他的言语和修炼功法，若有重大发现就立即向他汇报。

当鹤玄听得天无弃想告诉鹤玄“金刚拳”心法，而鹤灵拒绝时，他立即通过“传音符”把这个消息传音给了楚江秋。

楚江秋知晓后，他怒鹤灵不知深浅，竟然傻乎乎到把如此重要心法不屑一顾。他独自飞速赶回到道观内，匆匆安排了这一切。

他不能肯定，放天无弃出来后，天无弃还会告知他们“金刚拳”心法。他担心天无弃出了地牢后马上逃走，他们追之不及，因为天无弃的飞行术虽然耗灵气较多，但速度异常迅疾。

现在天无弃已被关入地牢，也和鹤玄撕破脸面。但还不知道这一切的安排都是楚江秋他的主意。

既然天无弃已被关入地牢，一定要想办法在放他出来之前获得心法。有什么办法让他说出来呢？楚江秋左思右想，忽然想到，既然天无弃愿意把心法告诉鹤灵，似乎对她很有好感，何不也把鹤灵也送入地牢，让她获得心法呢？

想到此处，他把鹤玄和鹤灵叫到身前，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

天无弃在漆黑的地牢里，正用手摸索着，熟悉着环境。

忽然，“哐啷啷”，地牢的洞口被打开，一道女声传来。

“师弟，为什么把我叫到这儿来，地牢里有什么？”地牢外传来鹤灵的声音。

“里面有什么东西，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是鹤玄的声音。

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声音由远及近。隐隐约约间，一道黑影从洞口落下。

天无弃赶紧闪到一边，眼看那人影就要砸到地上，突然，那道人影一个翻身跳跃，然后漂浮在空中，紧接着那人手指轻轻一伸，一朵火花在她指尖绽放，照亮了漆黑的地牢，然后慢慢落下。

借着那人指尖的光芒，天无弃看清了来人，惊道：“鹤灵。”

那身影吓了一跳，循声而看，惊叫道：“天无弃道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无弃苦笑一声，只说了两个字：“鹤玄。”

“又是他，他想干什么?”鹤灵道：“刚才我也是被他推下来的。”

鹤灵抬头，朝着洞口大声叫道：“鹤玄，为何推我下来？师父们回来非收拾你不可，快放我们出去。”

鹤玄道：“师姐，要怪也只能怪你太傻，别人想要告诉你“金刚拳”心法，你居然不要，太令我失望了。只要你告诉我“金刚拳”心法，我马上把你和天道友放出来。”

鹤灵怒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鹤玄道：“只怪我耳朵太灵敏了。”

鹤灵道：“既然你偷听到我们的话语，应该知道只有天道友才会“金刚拳”心法，我并不会。”

“那你让天道友告诉你，你再转给我不就行了，刚才他不是要主动告诉你吗？”

“你怎能强迫别人？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修道者需忠主孝亲，敬兄信友，作事须循天理，出言要顺人心吗？像你这样强取强求，好侵好夺，以恶为能，忍作残害怎能得道成仙？”

“师姐，不要再说教了。一个时辰以后我再过来，希望那时你能告诉我“金刚拳”心法，否则就不要想出来。”鹤灵说完，“哐当”一声，洞口再次被合上。

鹤灵生气道：“想不到为了区区一个灵武心法，鹤玄竟然不顾道义，做出如此恶行，真让人失望。”

天无弃没有言语，一动不动，若老僧入定。

鹤灵见天无弃寂然不动，好奇道：“道友困于此地，为何不见焦躁不安，而是平静坦然？难道你不知这是千鹤山的一处地牢？”

天无弃道：“隐约猜到。”

“那你为何不想办法出去？”

“像贫道我这样的庸碌之辈，在外面也是受人盘剥欺辱，在外不过是更大的囚牢而已，和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鹤灵想不到他有如此高远想法，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道：“想不到道友有如此见地，有思想。不过在外虽受人制约，但也有一片属于自己飞翔的一片天空，总比此地暗无天日要好。”

“可在外面说不定有更多环境更恶劣的地牢在等着，为何自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因为你不够强大。”鹤灵道，“你见过森林中有老虎被欺负吗？被吃的永远是兔子、羚羊等弱小的动物。”

天无弃豁然开朗，喃喃道：“不错，主要是我还不够强大，若我是一头狮子，还有谁敢欺负我？我要一定要变强大。”

鹤灵道：“我不管道友将来想怎样，现在能否把“金刚拳”心法告诉我？”

天无弃道：“现在我不想给你。”

“是不是你怕我把心法告诉鹤玄？”

“是。”

“可是你不给的话，他不会放我们出地牢的。”

“我们都会飞，为何不飞出去？”

“如果这么容易，我还会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地牢里吗？”

“这个地牢难道有非比寻常之处？”

“当然，此地牢靠近洞口处有个阵法，到了那里，根本无法飞行，不信你可以试试。”

天无弃有些不信，他轻轻飞了起来，速度并不快，慢慢地向地牢口飞去。

在距离洞口三尺之处，突然，一股强大的压力自上而下向他压来。他猛然加速灵气运转。若在外面，他的飞行速度绝对会若离弦之箭，突然爆发一个加速。

然而，在这里，随着他的灵气运转越快，他身上受到的压力也更大，甚至压得他的骨骼吱吱直响，却不能上升一步。

无奈之下，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又回到牢底。

“现在你信了吗？”鹤灵道。

天无弃默默点了点头。

鹤灵道：“如果你想出去，那就把心法告诉我吧，这是弱小的代价。”

(本章完)

天无弃道：“也许有更多级吧，可惜我只知道五级。道家曰：强取强求，好侵好夺，非善人所为，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难道道友不想修成正果？”

鹤玄沉默一会儿，不知如何回答。因为道家确实有言：“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其过大小，有数百事，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

鹤玄道：“实话实说吧，要怪也只能怪道友身上高深灵技太多，让人垂涎啊！“神行逍遥步”应该不止只有五级吧，说出其它几级心法，放你出洞。”

天无弃轻叹一声，暗道，古人果然言之有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啊！

他知道鹤玄也不确认自己是否拥有更高级心法。对于深恨之人，天无弃怎会把如此重要心法告诉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欺负的对象？为什么自己当奴隶时，被人欺负？修仙后，为什么还是被人凌虐？为什么总有人高高在上？总能主宰别人的命运？天无弃左思右想。

他不解。

自己和鹤玄，年龄相仿。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小小的道童都能三番两次欺负自己？这是为什么？

恨，不能解决问题。

“还没死，好着呢。”天无弃冷冷回道，“不知贫道哪里得罪了道友？让我深陷洞内，囚我于此？”。

“喂——，天无弃道长，你还好吗？”

听话音，说话者正是鹤玄。

他陷入了沉思。

困于地牢，他没有急于脱困，而是在百般思考，思考着他的人生和境遇。

虽然这不是同一座牢，但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时间、地点不同而已，被不同人的欺凌而已，受伤的都是自己。

这犹如每一次国家的权利交替，平民依旧是被欺凌压榨的一方，只是剥削者换了而已。

因为他忽然明白，即使现在他离开了这座地牢，在外面等待他的，或许就是另外一座地牢。

就像他离开了南水林村的地牢，现在又在千鹤山的地牢一样。

没等他太多的思考，洞外一个声音传来。

记忆像一座空城，寂寞独守。

天无弃想到了南水林村的地牢，同样的潮湿，同样的闷热，同样的恶臭，同样的寂静。他想到了当奴隶时的皮鞭和肌肤交融的疼痛和哀嚎。

他想不到离开南水林村千万里，脱离奴隶身份，重获自由之后，现在却依旧深陷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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