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雨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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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若愣了半晌,这才呆呆的从墙头上跃了下来,进了屋。

他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浑身打着冷战,从头到脚湿成一片,但他却丝毫没有觉得。新年刚过,此时的寒风暴雨若是浸透了衣裳,在身上,想必多冷,谁都知道。然而赫连若,却仿似未觉,只是哆嗦的嘴唇,呆呆的看着风萋萋。

风萋萋笑着推了他一把:“呆子,你干嘛还不快把衣服换掉?”

爱之深,情之切,单颜此刻方能够感觉到赫连若为何在风萋萋失踪那么久,却仍然痴心不改。

风萋萋在一旁急道:“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呀。”

赫连若咬紧牙关,嘶哑着声音道:“便要被送上祭坛,以长媳之血,供养,我赫连家中,千年神兽……”

“什么!”风萋萋惊呼一声,向后倒退一步,用手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肚子。

“明日我即将大婚,今日父亲才与我说起此事,这才是我赫连家千年的隐秘,小时候我经常问父亲,我的母亲去了哪里,他从来不说,如今我才知道竟然是……”赫连若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单颜也觉得浑身发冷,没有想到这区区赫连府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惨无人道的祖训。

“萋萋,你随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赫连若猛的站起身来用手抓住风萋萋的肩膀,摇了几下,似乎想将她嵌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风萋萋摇头,惨笑道:“走,我们又能走去哪里?我的父亲母亲,亲人都在这里,你呢?你又能舍弃掉你的亲人吗?”

赫连若悲声道:“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送入那祭坛之中,活生生的……”

风萋萋惨笑道:“事到如今,事情早已无法挽回,风家的名声,赫连府的颜面又能弃之不顾吗?我想你母亲死的时候,想必也是带着这样的一种心情,而你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以赫连家的身世地位,你可曾见他对哪一个女子假以声色吗?只怕是没有。想必他心中也有着极深的愧疚。”

赫连若在屋中来回踱步。湿透的衣服裹着他消瘦的身体,他看起来如此无助。就在单颜以为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站定对着风萋萋说:“萋萋,我不许,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就让我自己来承担这一切的耻辱与伤害吧。”

他看向风萋萋,眼神坚定的道:“萋萋,我送你去城外,我们在城郊建一处房子。你在那里生下我们的孩子,等风波平息了之后,你还可以暗中回来看看你的父亲母亲如何?”

风萋萋楞楞的看着他,说道:“那明日的大婚该怎么办?”

“我就说你突然失踪了,不知去向。”赫连若说道,随即眼神中泛出愈加坚定的光芒。“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哪怕是我的祖训。”

风萋萋望着赫连若,手轻轻的抚摸赫连若早已冰冷的脸庞,轻声说:“只要有你,去哪儿我都不怕。”

单颜静静的看着大红灯笼映射下的赫连若与风萋萋,心中不禁感叹,在这个大喜与大悲同时发生的时候,这对有情人的情意真的是羡煞旁人。

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单颜的心头,按此情景,这风萋萋应该性命无恙,为何赫连若日后去借酒消愁,浑浑噩噩呢。想罢定有其他事情发生。

当晚,风萋萋便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和赫连若离开风家,一路奔波,在天刚蒙蒙亮时,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小院坐落在巫山城郊的一个榜山的小山村,略略望去,小村并不大,稀稀疏疏的坐落着几间房舍,几个起早的农人模样的老者正背着小筐慢慢的踱着,看到村子进了马车,并未惊奇,只是望了一下,便离开了。

赫连若轻巧的翻身下了马车,见风萋萋也要跳下,忙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风萋萋,嘴里说道:“夫人,还是让我来抱你下马吧。”

风萋萋脸色一红,忙向四处看去,见并无他人,嘴里责骂道:“要死啦,被人看到了,快放我下来。”

赫连若并未松手,手上又稍许加了点力,把风萋萋抱的更紧了,一边向院子走去,一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有什么需要躲着不让别人见的。”

风萋萋用拳头轻轻的捶了赫连若肩膀一下,便不再言语,任赫连若抱着自己走进院内,头轻轻的靠在赫连若的肩上,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的笑。

赫连若抱着风萋萋走进院子,院内并不大,只有两间瓦房,青砖绿瓦映衬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竟是如此恬静。

走到门口,在风萋萋的一再要求下,赫连若轻轻的把风萋萋放了下来,然后拿出一把铜钥匙,打开了屋门。

屋内摆设简洁,但不失风雅,正对门一面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当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图,并未题名,但从色彩和构图,便可看出所画之人虽不是什么名家大师,但其也有数十年功底。画幅两边各有一幅对联,一联为“绿水青山不藏凡心杂念”,一联为“闲情雅致勿挂鸡毛蒜皮”。

看到这幅对联,风萋萋不禁扑哧一笑,赫连若忙问道:“萋萋,怎么了?”

风萋萋指了指墙上的对联,笑道:“写这个对联的人,确是有趣,前面所做之句颇有些隐居之意,颇映了这个小山村的幽静,但这后一句却又俗世味十足,倒有些自怨自艾之说。”

赫连若笑道:“这个房子是我的一位老友的故居,此人年初远游,说要遍览大好河山,三五年后方回。我想这地方虽说没有巫山城的繁华,但好在宁静,且无人相识,所以现今先把你安置在此,也免得有人叨扰。”

说到后面,赫连若脸色有些哀伤,风萋萋忙心疼的搂住了赫连若的肩膀,轻声说:“相公,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山清水秀,我倒是有些喜欢了。”

说完,风萋萋打了个哈欠,想是一夜颠簸,精力已经困乏。

赫连若忙将风萋萋拉入内设,内设和堂室一样,家设并不多,但好在赫连若每隔一月,便会来此处略看一下,平日里也给村子里一个老阿婆一些银两,烦其每隔几日,将房屋打扫一番,,所以屋内倒也干净,床上被服也是齐全。只不过,让自己的夫人盖其他男人用的被子,总是有些不妥,想到这,赫连若有些纠结。

许是想到赫连若的顾虑,风萋萋莞尔一笑,径直走到床铺前坐了下来,随手抹了一下,床铺倒也干净。便从床头的柜子中拉出一桌被子,铺在床上,说道:“相公,没事,这些倒也干净,我先暂用一下,等会你去城里买些回来就是。”

赫连若答应了一声,说道:“恩,那你先休息下,我先去采购些其他家用,至于日后安排,等回来后我们再说。”

风萋萋点了点头,稍作收拾,便躺在了床上。

赫连若望着风萋萋那秀美的面颊,不禁走上前,轻轻的亲了一下,却正遇见风萋萋挣开眼睛,含笑望着自己,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愣了半晌,失神道:“萋萋你可知道我赫连家有一个传统,凡是长子之媳,一旦入门后诞下孩儿,便要被……”

说到此处,他牙齿相互打击,再也说不下去了。

赫连若不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催促她,随他离开。

风萋萋假怒道:“你不说清楚,我哪里都不去。”

赫连若失神,坐在椅子上,身下的椅子立刻浸湿了一大片滴滴嗒嗒的流淌在地砖之上。

然而所有的一切就毁在了婚礼前夕那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

那一夜风萋萋早早就歇下了,但是睡到了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爬起来,对着镜子开始梳妆,幻想着明日就要披上大红嫁衣的模样。

门外风雨飘摇,大雨磅礴。倾盆的大雨像瓢泼一样的洒下。风萋萋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赫连若浑身冻成青紫,却用手死死抓住风萋萋的肩膀,说道:“萋萋,你快走,你跟我走好不好?”

风萋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出了什么事,明日不就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吗?走去哪里?”

单颜却觉得行色有异,她静静地站在窗旁,旁人是看不到她的,但是她却可以全方位的观察其他的人。

她只觉得赫连若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仓皇,一丝焦急,一丝恐惧。

“咚”一个石头砸在她的窗框之上。

在这个大雨磅礴的夜晚,这样的动静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红的嫁衣从秀山坊绵绵不绝的送过来,让风萋萋挑选。赫连若甚至为了这嫁衣的花样,专门遣人去周边各国,寻找一些心灵手巧的绣娘。

风萋萋自从定下了婚期之后,便整日呆在风家府门之中,再也不出来见客。少女心中怀揣着对新婚生活的向往,与未来的一丝喜悦,默默的绣着自己心爱的嫁妆。

一开始风萋萋并没有注意到,但紧接着咚咚又是几声。

风萋萋打开窗户,一眼就见到墙头上那个一身狼狈的赫连若。

她只道是赫连若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自己。于是双颊生花,面带羞涩。含嗔带骂道:“还不快进屋来,快要淋成落汤鸡了。”

当年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他没有想到,什么,他都没有看见,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了婚礼的前夜。

这场婚礼从婚期定下来之后就开始在准备,而赫连若对此也付出了诸多的心血。他开始频繁的出入风家。并且送来了各种新奇讨巧的玩意儿,来讨风萋萋的欢心。

人人都说风家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这辈子才得到这样的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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