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无芒

幽木老祖推门进去，走到屋子窗沿摸到火石，将院中四个高架火盆点起。

院子里忽然亮堂，葵兮和牛灿环顾一看，皆被吓得失了半条命。

只见院子里摆满了刑具。不远处一副刀架上，寒光闪闪，从上至下满是刀具，令人目眩。其中大的刀极为宽厚，是为屠夫肉贩斩骨所用。小的刀纤细如柳叶，长窄宛如人指，尚不知用处。

葵兮鼓了鼓勇气，胆寒说道：“我愿献出我的眼睛，求——求你放了牛灿。”

幽木老祖叹息道：“我若是想要你的眼睛，还会留到现在？哎，你们啊，弄得好像生离死别，到底怎么样你们才会明白械人的伟大？”

葵兮已然崩溃，愤怒道：“你只想满足你杀戮的欲望，怪不得别人叫你二足畜生，你根本不是人，所以不知道人命的可贵。”

幽木老祖并不生气，反而平淡地说：“械人难道不是活着吗？他们没有死，只是意识更加纯净。你出口就是大义，我当真是烦。不过多谢你一番话，我想到一个好点子。”

葵兮惨笑，只觉得一股阴寒顺脊直上脑门。

幽木老祖踢开牛灿，转身幽然道：“我要把牛灿做成属于你的械人，他只会被你唤醒，你若不叫他，不让他跟着你，那他就会真的死。”

葵兮颓然跪下，无助地看着牛灿，牛灿无声淌泪，将脸埋在地上，浑身乱颤。

幽木老祖接着说道：“你那样看不起械人，可自己的朋友要变成械人呢？你要把他当成怪物杀了？还是要自己当主人，随意驱使他呢？”

葵兮愣在原地，恍若木人，她两只眼睛睁圆，泪水兀自倾流不至。

葵兮瘫坐在地上，始终没有再动过，即使听到牛灿求天告地的哭嚎，听到白虎朱雀不屑的谩骂。

好在葵兮失明，否则非要被吓死不可。

牛灿被白虎扔到铁床上，手脚皆固定。朱雀将刀架推到铁床边，牛灿看见刀具森然，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当真是求也无用，叫也无用。

幽木老祖走到牛灿头顶，手掌悬在牛灿额头，内力微微一催，但见手掌里有白气源源涌出，直进牛灿脑袋。牛灿渐渐感到一丝暖意，然后越来越热，最后脑袋像煤球一样灼热。牛灿惊恐的眼睛，渐渐涣散，变得空洞无神，最后好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幽木老祖沉吟道：“做成什么好呢？”

此时白虎开口说：“小女孩开口仁义，那就把这男的做成最不仁义的。”

老祖若有所思，说道：“最不仁义？天下人都说暗器下毒是最卑鄙无耻的手段……嘿嘿，老祖我对这些颇有研究，今天就不如在他身上试试手。”

幽木老祖点了牛灿身上几处大穴，可不是为他止痛，而是给他抑血。老祖拿起刀，顺着牛灿大腿根，一刀划下，将腿后的肉割下。此时牛灿虽无心智，但还有痛感本能。牛灿吃痛激烈的晃动，根本无济于事，老祖拿着刀，将一腿的肉也削下。

幽木老祖长舒一口气，道：“接下来该胳膊了，白虎把火盆拿近些，胳膊我得看仔细了。”

说话的空当，幽木老祖直腰等木械手臂换面具，面具从壮年又换回了婴儿脸。婴儿脸面圆滚滚，脸颊上两坨腮红，喜眼笑嘴，却无比悚人。

幽木老祖道：“苦痛是一时的，你将获得崇高的升华。”

牛灿死死抓住老祖的脚踝，偏头看向葵兮。葵兮不由得流泪，她看见了一双在绝望中努力搜寻出路的眼睛，但她亦是阶下囚，她能做什么？

幽木老祖解开牛灿的定身穴，牛灿哆嗦着倒下，在地上抱住幽木老祖的脚。

“求求你——求求你——”

牛灿哀求着，幽木老祖低头看，面具里的眼睛好像在欣赏书画。

山儒原名牛山儒，是村长的儿子，自小体弱多病长卧家中，牛灿给村长做活时见过他。倚屏大嫂原名牛倚屏，他丈夫早死，她一人支撑婆家和娘家，很受人村民尊敬。

他俩本一个温顺有礼，一个守节纯良，但现在却变成了毫无人情的怪物，一个手是利刃，另一个风尘浪荡。

山儒冷淡道：“老祖有何事吩咐？”

除这刀架，另有铁床、木椅、铜柱、吊架，各个冷峻肃杀，令人不寒而栗。

葵兮浑身颤抖，欲哭而又无泪。绝望，单单这种绝望，就扼住葵兮的喉咙，快要将她窒息。

白虎背上牛灿，朱雀搀扶葵兮，然后一同跟着幽木老祖，出了阁楼，穿过两个巷子，到了另一所茅屋前。

一到此地，葵兮就忍不住干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夹杂一丝丝恶臭，两种味道混杂，刺激葵兮的胃不受控制。

此时老祖的脸换成了中年，这张脸极为英气。

幽木老祖说道：“白虎，你把这男人背上。朱雀，你牵着这小姑娘，你们都跟我来。”

那女的年纪则较大，但不至中年，她容貌妖冶，眉目间流露芬芳，虽穿的粗布麻衣，但破烂不堪，两条腿赤条条露出来，很是风尘。

牛灿看见这两个械人，惊叫道：“山儒，倚屏大嫂。”

见着熟人，牛灿不禁唤道：“山儒，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你说我是你第一个见得外人。”

但山儒并不理他，因为他现在叫白虎，对牛灿毫无记忆。

幽木老祖暗笑，心里很是得意，他解了葵兮的定身穴，葵兮全身无力，不禁向前扑倒，却刚好倒进那女人怀里。

幽木老祖对空喊道：“白虎，朱雀，速速前来。”

老祖的声音在村中久久回荡，过了片刻，只见阁楼下有两个人影奔来，这两人脚踏屋顶，动作行云流水，可见他们身手定是不凡。

两人跳到阁楼上，葵兮细看，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出头，有些偏瘦，他肤色极为白腻，眉眼清秀，与其他牛家村人截然不同。葵兮接着往下看，着实被吓一条，这男人十指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十把匕首，细长尖锐的匕首，正冒着森森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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