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无芒

“等你出去菜都糊了。”

这是负责盘点的仆人道：“大小姐，这些盘点完的香料，直接送到后厨使用吧。”

葵兮擦了一下汗珠，说道：“那就送过去吧，那边是点完的，这边的不要动。”

葵兮站起来，把扇子给陆霁，吩咐道：“慢慢扇，煮沸后放些糖，再稍煮一会就好。”

陆霁担心手里没了人质，正欲跟上去，但葵兮坚决让他留下来，说这里还有寇骑和二周兄弟，叫他不用担心。陆霁转念想到，张千代这寿宴声势浩大，牵连名人众多，怎么也不会金蝉脱壳，于是也就安心留下来煮粥。

” 米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香甜的梨子气味从锅里蔓延。那条小脏狗趴在陆霁脚边，似是留恋的看着砂锅。

“想来这里也没人喂你。”

小狗听懂似的叫唤一声。

陆霁转身进入厨房，准备拿个碗盛粥，见有个锅正在闷煮骨头，于是顺手夹了一块。

陆霁把骨头扔给小狗，说道：“让你也尝尝这些人上人的东西。”

小狗欢腾地跑上前，陆霁盛了粥，转身离去。

在正式晚宴开始前，每层楼都有连续不断的歌舞，客人以歌舞为排遣，暂且以点心充饥。张千代有重要客人接待，那么亲戚这边就只好由葵兮联络。

陆霁端着粥，直接上了四楼，葵兮不在，又上了五楼，只见一群人团团围在一起，不必多想，那坝心自然是葵兮。

陆霁只好学孚舟，对着人群里的葵兮喊道：“大小姐，老爷唤您。”

人群散开一条路，葵兮露出歉意的笑容，朝陆霁走来。

陆霁低声说道：“这粥好了。”

“我去送，你要再晚来一点，我恐怕就要昏倒了。”

葵兮转身向亲戚们道声歉，然后跟陆霁一起上了六楼。

六楼左半边坐的是江湖名人，右半边是巨商大贾。最里面单独一桌，摆在中间，张千代就在这一桌，桌上另有空空道门和一一剑派的人，他们虽然不是掌门，但都是掌门师兄弟，地位身份在门内很高。

空空道门来的人是辰南星，一一剑派来的是风妙子。

除了这两个门派代表，还有山河绣庄郑如是，东云染坊柳在，不过这两位忙人稍坐片刻就走了。

陆霁和葵兮刚到六楼，身边蹿出一个人，朗声道：“在下剑刺风雷李乐道，祝贺张总掌柜。”

全场顿时寂静，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这位天下第一快剑身上。

李乐道慢悠悠地往里走了几步，然后一个闪身，倏然消失，再出现时便坐在了张千代身旁。全场惊呼。

“真是好身手。”

“当今武林第一快剑，果真神速。”

李乐道看上去刚过五十，面色清雅素淡，眉目中已有些看破红尘的超然，颇具仙骨遗老之风，此时他正给自己斟酒。

可辰南星和风妙子都是七十多岁，乃当今武林活神仙似的人物，李乐道虽然近几年风头正盛，但在他们面前炫技，仍给自己招来了不少嫌恶。

辰南星淡淡说道：“第一快剑？如今的名头真不值钱呐。”

风妙子也说道：“不知道贵派的地级弟子来了没有，不然叫他们陪这位李什么练练，给大家助助兴。”

空空道门弟子从高往低分为天、地、人三级，风妙子这么说真是羞辱李乐道。武林中传言，这风妙子虽然武功修为极高，但是嘴上刻薄，还很小心眼，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辰南星道：“我们地级的弟子哪里配得上这等宴席，我们空空道门看重张掌柜，所以弟子都派天级的来。哪承想如今的人都不知天高地厚，可怜我们地级弟子吃不上这多馐楼的美味啊。”

这辰南星和风妙子多年斗嘴，现在看这位的嘴上功夫跟风妙子比也是不遑多让。

李乐道仍是笑吟吟地喝酒，张千代连忙出来解围，说道：“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贵派弟子不管地级还是人级，都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侠。今天是我招呼不周，没能预备好位置，改日我再请贵派。”

辰南星道：“那倒不必了，我门中还有事，先告辞一步。”

风妙子也说道：“张掌柜知道我派心意就好了，我也暂且告辞。”

两位神仙说完，身形忽然凝滞不动，张千代不明所以，拿手去碰辰南星，只见辰南星忽然消散，紧接着风妙子身形也逐渐淡化消失。

张千代愣住，所有人惊呼，李乐道嘴角不为人见的抽动了一下。这是用气做成的假身，他们真身早已走了。人走气还能成形，这见这两人内力是多少高深。和他们比，李乐道刚才那下子，确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辰南星和风妙子一走，两派弟子哪还有留的理由，眼下人就走了大半。张千代郁闷地坐下，他原本想着天下第一快剑、空空道门、一一剑派，都聚集在寿宴，是多么一件风光的事，哪承想会变得如此惨淡。

李乐道喝完杯里的酒，面色阴厉的说：“寿酒已喝，我也再无留的理由，心意张掌柜领会就好。”

张千代正欲说什么，李乐道也突然不见。三位传奇高手离去，让六楼里本想一瞻神人风采的人觉得扫兴，于是这些武林的中坚力量也纷纷离场，热闹的六楼如今十分惨淡。

张千代失魂地倒起一杯酒，葵兮立马端梨子粥上前。

“爹……”

张千代只是笑笑，端起粥只顾着喝。

一碗粥喝尽，张千代仍不说话。葵兮立马吩咐陆霁，到楼下把剩下的盛了来。

陆霁看四镇将不在，心想他们应该在暗中保护，即是张千代背叛自己，四镇江也不可能现在把张千代和葵兮两人转移走。于是陆霁遵从葵兮，下了六楼。其余楼层的人都已酩酊大醉，平日里威风的侠士们如今喝的七倒八歪。

陆霁到了厨房后院，他走时没把砂锅取下来，剩下的粥早熬光了。陆霁起身正欲走，那只小狗却跑了过来。小狗嘴冒白沫，踉踉跄跄，最后倒在了陆霁脚边。

作者 壬丁 说：求收藏评论

葵兮蹲下来小心的扇火，不一会有人来喊葵兮。

“大小姐，老爷请。”

陆霁问：“你这是做什么？”

“做碗梨子粥。爹今天要应付那么多人，如果急得上火，我这碗梨子粥刚好去火。”

陆霁沉默，他在想如果葵兮知道了张千代的所作所为，会是什么反应呢。

从午时开始，陆续有人进楼。受请的人拿出请帖，自有人带上楼安排座位。宾客越来越多，刚到未时，多馐楼里已坐了大半。

后厨房从早上开始忙活，各个灶台同时开工，主厨帮厨忙的不可开交，但开胃菜仍然做不足份。

葵兮作为张府的大小姐，现在却就在后厨房。她倒不是来监工，而是盘点道天盟送来的物资。

于是仆人们过来搬道天盟的香料，后厨总算能暂解燃眉之急。

等到盘点完毕，葵兮命人拿来一个小锅，在后厨院子里另起一个小灶。

厨房里一个人突然高喊起来：“桂圆呢？花椒呢？”

堵在后门的仆人急得团团转，应声道：“快了，快了。我马上出去了。”

如今道天盟掌管武林，在各个省份均有盟区。道天盟承权利之大，可册立解散门派，门派凡事都要向道天盟请示，现在道天盟送来上等的食材调味，张千代哪敢不收？只是他如今分身乏术，所以才让葵兮去接收。

道天盟的东西足足装了十大车，将多馐楼后门的小巷堵死。后门是厨房的唯一出路，原本少些什么东西，帮厨下手们就出去临时采办，这下打下手的出不去，送货的一时卸不了，当真是里外两头急。

张千代确实大手笔，他在寿辰这天准备了十辆马车，五辆马车装寿饼，五辆马车装铜钱，然后吩咐手下驾车绕街，逢人撒钱抛饼，不够再回府取，一定要跑遍天阁城。人们听到这消息，纷纷在家门口摆满盆碗。天阁城里碗接碗，盆接盆，延绵数十里，真是奇景。

过寿真正的主场是在多馐楼，这栋六层高的酒楼，在食客中闻名遐迩，接待过不少显贵达人。张千代包下了整个多馐楼，吩咐下三层接待江湖少俊、名门子弟，中两层接待内亲外戚，最上一层接待特邀宾客，这特邀宾客包括江湖上成名的侠客、掌门，生意上往来的巨商。

道天盟押货人高喊物资名目数量，葵兮和下人们则在一旁盘点，送的都是西域香料、山珍野味。葵兮脸上的汗珠一粒滚着一粒，但总感觉东西越点越多。

葵兮忙活的时候，陆霁就在一旁看着。无论葵兮怎么说，陆霁始终都是一句话：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甚至一条脏兮兮的小狗趴在陆霁脚上，陆霁也一动不动。

五月十九这天，整个天阁城都在张灯结彩、欢庆幸事，这件事不是哪个王公生子，不是哪个大官婚宴，而是快风居的总掌柜张千代要过寿辰。

快风居做的是物流漕运生意，在全国都有据点。南北方货物往来，以前靠的是镖局，而如今全由快风居包办，据说皇宫里要什么，也都由快风居运输。张千代生意做的这么大，却不是承袭祖上，快风居成立至今不过七八年，可张千代犹如财神下世，七八年间一帆风顺，生意就跟滚雪球一样只大不小。听说天阁城有些人家撕了财神像，改为供奉张千代。

如今当世财神过寿，哪有不庆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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