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或多首旋律齐响

死是这样的感觉吗？她不知道，内心的空虚让她连恐惧都没有。

“我们让她听了一曲旋律。”一个声音说。

“她应该和我们跳一曲舞！直到天明！”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羊咯咯直笑，她的声音轻灵平缓：“看，她放弃了。”

“是的！亲爱的羊！”狼打起嘲笑的呼噜，像一只狗崽，他虚幻的灵体身体像长蛇一样漂浮在空中。“若你逃，我便追，我以狩猎为乐！”狼说，“来啊！继续！我们玩那个游戏！你逃，我追！”

乐华害怕得一动不动。

“她要抉择，以身饲狼，或迎我入怀。”羊举起长弓，“我来问你，美丽之人。你愿受狼的追索，抑或是我的飞箭？”

“你们是谁？！”乐华瞪大瞳孔，她终于大着胆子问出第一句话。

“你要抉择。”羊平静的说。

“我不！”

“别和她废话！羊！她逃，我追，扑上去，一口！”狼发出低声咆哮，他早已迫不及待了。

羊制止了狼的举动：“亲爱的狼，我们必须按照规则来。”

“规则？！谁定的？！”

“自然如此。”羊说，“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愿受狼的追索，抑或是我的飞箭？”

“我......”乐华一时语塞，突然她急中生智：“我能问个问题吗？”

狼不耐烦的在她身边环绕飞行，吓得乐华心脏猛跳，她咽了咽口水，还是问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来找我？”

狼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就像是喉咙里堵着一口痰：“羊！这个叫特欧的人在耍花样！”

特欧？！那不是她的名字！

“我叫乐华！李！乐！华！”她直直盯着狼与羊，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不会有错，自古如此。”羊冷哼一声，声音带着厌恶，“想逃避死亡之人永不会逃避死亡。唯有死亡才是他们的归属。”

死亡。她听了一曲旋律，那准没错。

“我们便是死亡。”狼羊齐声。

她无力的瘫坐着，眼神空洞，只有绝望......是啊，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逃避死亡。它们......如影随形。乐华还想辩解什么，她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逃避死亡的人要与狼灵跳一支至死方休的舞。”羊说，随后，如长蛇一样的狼灵凶猛的嘶吼着朝她扑去......

她并没有死亡，狼灵穿过她的身体时就像是一阵微风一样，他们无法触及彼此。

乐华惊讶的盯着眼前的狼与羊，一言不发。

羊发现了这种异样。从古至今，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无论是渺小如蝼蚁的凡人，还是逃避死亡被超度的亡灵，从来不会出现这种连他们这种存在都无法触碰的灵魂。

狼灵又尝试着扑了一次，但就像和风略过草地。

“我们要带走谁。”

“他就必须属于我！”

“但她不属于你，亲爱的恶狼。”

“她归谁？羊！”

“不归我们。”

乐华抖抖索索的说出一句话：“可能......你们弄错人了。”

“我们从不弄错。”

亚索守了一夜，寂静令他心烦意乱，唯有听着她梦中的胡言乱语才能让他安心一点——起码他知道她还活着。

直到远处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曙光从东边的尽头升起......在恍惚间，亚索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了。突如其来的惊慌感让他打了一个寒颤。她死了吗？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他一定会在自己曾犯过的错上再加上一笔。

乐华没有再胡言乱语了，她此时正平稳的呼吸，在梦境中熟睡着。

白雾远处，挂着一片淡淡的，粉红色的云霞。云雾仙飘，风吹海面，吹起一道道波纹......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一条条银蛇。

吊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在梦里咂巴咂巴嘴......或许她梦见了什么好吃的。然后，她从吊床上滚了下去。乐华摸着摔痛的脑袋从地上坐起，茫然的看向四周......

亚索差点被她的举动逗笑了......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船舱。看上去她已经没事了，这样就好。

可这是虚空，无论她如何逃，周遭的一切只有虚空与虚空......无论她怎么逃，逃到哪，这一黑一白的诡异身影总是如影随形。

终于，她不再逃了。

“她属于我吗？羊！”

“那未必。”

乐华转身就逃，她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逃准没错。

她知道自己身处黑暗之中，然后遇见了幽幽诡异的光芒。在这扭曲的现实间，在这抽象的梦境间，乐华听到了一曲旋律，那是优雅又婉转，轻灵又悲伤，诡异又庄重的旋律。细听，她能感受出那是什么乐器演奏的。钢琴的声音轻快柔美，穿插着小提琴的灵透。随后是厚重的大提琴，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勾勒出一副只有黑与白的画面。

黑色与白色的主色调在不停的交融与分离，就像是......就像是一支舒缓却又激昂的舞。

用她的感性，乐华细细品味其中的感情。她似乎知道这种旋律是什么意思，但她一时没有想起来该如何形容它。平和又激烈，凄凉又雄壮，理智又感性，在这些感情的尽头之处......只有一片寂静。

“谁在那？！”乐华在黑暗中四处张望，空虚的心灵终于恢复了一丝情感，但那并不是什么非常快乐的感受，那是慌张和害怕。

狼与羊的身形浮现于她的眼前，一只带羊面具的狼，与一只带狼面具的羊。

“应耐心。”另一个声音。

乐华在梦境的黑暗中迷失了很久，陪伴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某个瞬间，她醍醐灌顶，她终于明白了这种旋律在歌颂着什么。

死亡，一个永恒的话题。

求生的意识让她挣扎着浮出水面呼救，但呛水令她的意识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她在这两种状态之间徘徊着。

船上逐渐开始亮起灯光，甲板上渐渐变得嘈杂了起来......她听到了，然后就是昏厥。

黑暗宛如一朵迟钝的花，慢慢地，慢慢地，绽开来，潮湿孤寂的芳香渐渐笼罩了整个世界。

亚索抱剑而坐，一语不发。吊床上的女孩刚刚从水里被捞起，现在高烧不退，生死难测。看着乐华昏迷的脸，他紧锁眉头。他如何也想不通，如此怕死的她竟然会无缘无故跳入水中。是意外吗？或许是的，但他依旧无法找出一个合理解释。

一个声音：“我饿了！追捕！”

乐华落入了水中。“扑通”一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海水灌入了她的口鼻，囚禁了她的呼吸，窒息的难受感使她激烈的挣扎......她快要昏厥了。

她为什么会在水中？某个清醒的时刻她自己也想不通。是她自己跳入水中的，但乐华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在梦中就没有清醒过，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她的行动，等到她微微清醒时，便落入了夜幕之下漆黑的海水里。悄无声息......

虽然是夏季，她却没由头的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乐华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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