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酒馆里的诗人
“喂!我可是一个冒险者!”她气得眼睛一瞪。
“好吧,冒险家小姑娘,现在该是好孩子上床睡觉时间了。需要我讲个睡前故事吗?”他用自己的幽默逗着她。
她们附近的人开始捧腹大笑......
“爪沃酒?哈哈哈!小姑娘,你可知道这酒的性子比野马还野咧!上次啊......一个洛克法人喝了我这酒,就打赢了一头山一样大的公山羊!”他吹起了牛来......
“我不管,你卖不卖给我。”她还就跟他杠上了。
“小姑娘......你这年龄......”
“给她来杯甜羊奶吧。”一个温和清澈的声音从特欧身后传来。她循着声音找到声音的主人,他本人与他的声音一样。
他穿戴着朴素的亚麻披风,背上背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头上的风帽已经被取下,露出了年轻英俊的脸庞。白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梳成了单支的麻花辫,暗金色的瞳孔闪闪发光。
他将一枚金币轻轻拍在了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多加蜂蜜,我请她。”
特欧有些看呆了,她险些没缓过神来......直到那人对她温和一笑,然后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卡欣娜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拉克丝,一脸坏笑:“真是奇缘噢......”
拉克丝一副她懂得的样子。
“嗨......您好?”特欧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这个陌生人看上去对她有点......太好了。而且,她就这样随随便便欠了别人一个人情,她得努力思考怎么还这个人情。
“您好。”银发男子友善的回应她的问好。
“唔......抱歉,其实我......”她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真是太麻烦您了......”
“没关系,我本来就喜欢到世界各地去......广交朋友。”
甜羊奶盛在木杯里被侍者拿了上来。因为特欧是个小姑娘,于是这个总是喜欢大声喧哗的大老粗稍微收敛了些......他出乎意料的轻拿轻放。
喝着甜羊奶,特欧感觉心里暖烘烘的。而且,真的加了很多蜂蜜呢,蜂蜜的清香都快盖过了羊奶本身的腥膻。不得不说,即便刚刚那弗雷尔卓德人逗得她不太开心,她还是想赞美弗雷尔卓德人做生意的实在。
“嗨,你是从哪来的?你看上去和弗雷尔卓德人完全不一样。”特欧喝了一口羊奶,舔了舔嘴角,“你看上去......比他们,温柔许多。”
他笑了:“在弗雷尔卓德人心中,他们并不崇尚温柔噢。相反,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反倒是更容易与他们成为朋友。”
“天哪,那真是太......”特欧在努力想一个形容词。
“狂野?”他笑起来很好看,“是的,这里的环境造就了他们的性格,就像是那呼啸着的风一般。”
她抱怨道:“这的风真冷。”
“是的,很冷,但充满美感。”
“美感?”
他将手指放到了唇上:“嘘......我还是一个艺术家,一个吟游诗人......你会爱上弗雷尔卓德的。”
他取下背上的布包,将布取下,露出了里面的一部分。那是一把怀竖琴,由枫木制作而成,经过了精心打磨并饰以细致的雕刻,这种竖琴不大,可以随身携带,刚好适合要四处流浪的吟游诗人。其上有十七根银弦,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银色的光。
诗人信手拨动琴弦,发出了轻柔沉静的音色和温和婉约的音调,喧闹的酒馆立即安静下来。
“群山低鸣,余火微鼾。”
“上古遗曲,噤声静听。”
“半山之上,黑烟腾起。”
“幽谷之中,轻风呜咽。”
“澄澈之天,转眼化为阴灰......”
“汝便心知肚明,奥恩即在近前......”他拉长了尾音。
他的喉咙中发出一种悠扬的旋律,这种曲调非常的古老,听上去就像是历经沧桑的古弗雷尔卓德风格。
“裂谷横亘,荡起啸声。”
“古桥高架,光阴不曾流逝......”
“信步而过,奥恩便要现身......”
他的歌声在颂唱着一个很古老的神话故事,那是现在弗雷尔卓德人所遗忘的。那些被时光遗忘的故事多得就像是天上星星一样。
“星火流光,焦灼之地。”
“巉岩林立,王国即现。”
“钢铁清鸣,一位神灵自立......”
“造物之手,便是他的尊名......”
古老的故事与传说用他那如浮在空中的轻羽般轻灵缥缈的声音讲述,伴着迷人的音乐让人的耳朵与心灵共享......这显得有些忧伤,但又令人在期待中陶醉。
“坠石飞溅,圣物立现。”
“低吼隆隆,犹如野马脱缰......”
“世人重迎,山匠奥恩。”
他向酒馆众人鞠了个躬,他的故事讲完了。
“那奥恩他最后怎么样了?”特欧入了迷,拉住诗人的袖子急着追问。
“嘘,我要说另一个故事了。”诗人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他轻抚琴弦,弹奏出一段美妙的旋律:“世人皆心存疑问......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新生生命将于世,全家上下皆欢喜。”
“一子,年幼夭折。肝肠寸断难自平。”
“一子,战死沙场。琴德里箭下亡魂。”
“一子,排除万难,获得财富与身名......”
诗人靠近了些特欧,金色的眼睛里露出令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天选之子心不知,奇遇竟伴她身侧。命运向来变化多端,而她总能......”
“化险为夷。”
他把琴收好,然后轻轻拍了拍特欧的肩膀,说了一句她很匪夷所思的话:“很快不久,我们就能再次见面。”
诗人离开了酒馆,竟在浓浓夜色中消失了......
侍者又笑了,他粗糙干燥的脸上起了很多褶子,就像是大地上的沟壑一样:“我们卖酒啊!我这儿有整桶整桶的爪沃酒!”
“那什么......”特欧认真的沉思着,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就给我来杯爪沃酒吧!”
卡欣娜将眼睛瞟向别处:“我可不想被人当成小孩子。”
“是的,特欧,你真可爱。”拉克丝也这样。
小孩子......特欧感觉自己深受打击,自己起码也十五岁了,才不是那种听睡前故事的小宝宝。她猛地站起身,一拍吧台:“这里是酒馆诶!你不卖草莓汁!那卖什么?”
拉克丝认得那几个字母,起码认得酒馆那个单词。这块木牌上的字非常丑,就像是爬虫在上面爬出来的一样。不过弗雷尔卓德人可并不在意字丑不丑,他们手掌上粗大的骨节和干活时留下来的老茧证明了他们并不擅长于书写文字。比起文字,他们反而更喜欢听四处流浪的吟游诗人讲着英雄的故事和吟唱诗歌。
而那些故事,通常都会有些夸张......例如某人杀死了屋子那么大的野猪;某主妇一天挤完了一千头奶牛......等等一类用脑子想就不可能的事情。可弗雷尔卓德人的逻辑是这样的:值得描述的功绩不是已经做了什么,而是能够做些什么。
特欧推开了酒馆的门,一阵热气铺面而来。桌上由动物皮脂制成的蜡烛阖动着温暖的火焰,坐在木桌前的酒鬼们也因为到了酒酣之处而大声嚷嚷......但是没人在意他们,因为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喂,你别笑啊!”特欧的脸气得鼓鼓的,而且明明是同伴的拉克丝和卡欣娜也并没帮她说话的意思,她们一副看戏的样子。
特欧看了看侍者,又看了看卡欣娜。
“嗨!先生,给我来杯草莓汁怎样?”特欧倒是融入得快,她很快就和侍者搭上了话。
草莓汁?侍者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来这的人从没向他买过草莓汁这种东西,况且他也不卖。几秒后,他哈哈大笑,胡子一抖一抖的:“哈哈!小朋友,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找你的父母吧!”
特欧往里走了几步,然后一个踉跄......她这才发现脚下并没有平坦的地板,而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这的风格狂野得令她有点接受不来了了。
侍者正大声和一位老朋友吹牛,他讲得满头大汗、唾沫横飞......然后他就看到了三个看上去文弱白净的小姑娘坐到了木质吧台前。按理说,来酒馆的本地人一般会在进门时就大声嚷嚷:“给我来杯麦芽酒!”之类的话。然后全酒馆的人都会知道他来了,这时,他就会满上一大杯麦芽酒“砰”的一声放在那人面前,然后爽朗的说:“尽情喝吧!老伙计!”
虽然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在吵架。
长屋中灯火通明,草和泥土的混合胚子稍加烧制成的草砖就那样随意搭起的矮墙,简单的把屋子围了围,那狂放潇洒的风格正是弗雷尔卓德人的作风。有两扇门,窗户很小,并且设在很高的地方,虽不通风,但也足够采光(当然弗雷尔卓德人也并不想通风)。门外悬挂着一块不规则但已经很努力做成椭圆形的橡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爪沃酒馆。
可是,他现在有些不习惯,这三个小姑娘过于安静了。
卡欣娜东张西望,感觉非常不自在:“嘿,拉克丝,我觉得这儿太吵了。”
“天太晚了,这是我找到的最近的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拉克丝压低声音说,“而且我有点渴了。”
夜晚,弗雷尔卓德的温度急剧下降。这的空气清透凛冽,每呼吸一下都能让你骨头打颤。特欧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哈了口气。
太阳终于完完全全落山了,她们庆幸着在光芒完全消失前赶到了拉克斯塔克,否则她们就得在野外度过艰难的一夜。虽然现在是夏季,这北地的风于她们来说还算温和......但毕竟她们不同于土生土长的弗雷尔卓德人,她们天生就不擅长对抗寒冷。即便是出生在边境之地——密银城的拉克丝,对于这些北方佬来说,还是属于太过温和的南方人。
弗雷尔卓德人的性子就和他们的出生地一样狂放。他们的性格直来直去,热情豪爽,他们能在酒馆里因为几句口角就大打出手,也能为朋友一句话就两肋插刀。他们喜欢歌曲和舞蹈,但他们的艺术一般人可欣赏不来。据某个皮城的探险家描述:聆听弗雷尔卓德人的歌唱需要极大的胆量和毅力,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吓人的吼叫,一群野狗的咆哮比得上他们的嗓音,但没有他们的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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