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开始的经历

“一早就过来了，天气这么好，想出来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蒋彦脚上带着泥草。

“没想到你对这里有这么深的感情。”蓝凯目光落在生产区。

“这个厂区，你爸是画蓝图的，我也画了几个零部件。公司里的本地人不想到这边来的，觉得路远，可我们这些租房住的外地人，都希望公司能早点搬过来，这边吃住都解决了，空气也好。”

“这种情绪可能会有一点，特别是你去五台山的两个月。”

“大家都希望年轻些，可有时年轻也是短处。”蓝凯叹道。

“与你老爸比，你还失去了一位很得力的助手凌总。凌总如果现在不是躺在病床上，你可能会好很多。他还能醒过来吗？”

“很难。我现在一个星期过去二次，陪他说说话。现在每天有护工给他推拿，有一个老李不错，虽然不懂医理，但手法很好，只是有多少作用现在还难说。”

“凌总多好的一个人，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我现在虽然没有凌叔叔帮助，但有张总，有你。”

“我不如凌总全面，只能在技术上帮你。现在搞的新品，暂定为A系列，短期内也许难见成效，但以后肯定是企业实力的一部分，只要挺过这段日子，我相信会越来越顺。”

“冲你最后一句话，我请你吃午饭。”蓝凯心情好了一些。

“那我可要宰你一把了，我早饭还没吃呢。”蒋彦笑笑说。

俩人从地上爬起来，并肩向厂门口走去。

“我们上次讨论的车间科学管理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现在看下来，公司里生产流程有些乱，生产过程中重复路线多，还有工人文明生产的意识也很弱，如果客户来参观，这方面我们是要减分的，科学、文明生产也是企业文化建设的一部分。”转过配电房，蓝凯略有所思地说。

“说到此事，我想向你要个人帮着抓落实。”蒋彦说。

“谁？”

“金泉。”

“二分厂的？”蓝凯想到那个车间很有条理的车间主任。

“是。二分厂停产后，他到医院干起了护工，一天30块，为了过年能拿到双倍工资，春节都没回家。”

蓝凯心情有些沉重，停工竟让一个挺不错的管理人员干起了护工。

“他家是山区的，靠勤工俭学读出来，现在还在供妹妹读大学。春节前他父亲上山采药摔伤了，家里就更紧。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家伙管理上有两下子，你要人尽其才。”

“用你的新产品争取订单，用科学的生产流程、文明的生产方式争取质量和效益，我想你会有机会再画零部件的。”

“你有信心，我就有信心。”

不远处，一辆轿车在大门口停下，钱峰从车上下来，他看到了蓝凯和蒋彥，犹豫一下又回到车上，脚点油门离开了。

蒋彦想说外出二个月肯定是失策，但现在再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实话，是不是我接手后，大家失去信心，不象我老爸在的时候那样努力和勤奋。”蓝凯望着蒋彦认真地问。

“可我总觉得是哪里失误了。如果父亲在世，天讯不会象现在这样狼狈。”蓝凯的目光转向远处的长山。

“同样一件事，比如说设计产品，不同的人设计结果肯定会不一样。但不经过一定的时间检验，很难分得出上下。就是经过一定时间的检验，也有可能两个人的设计都是很好，不相上下，只是思路不同而已。”

“你总是象个大哥哥一样宽慰我。”蓝凯收回目光：“公司陷入如此狼狈的状态，我肯定有过错，只是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这让我很苦恼。你帮我分析一下。”

他独自开车来到秦湖基地。

灿烂的阳光下，整个秦湖基地显得很有气势，虽然有些冷清，但却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他注视着，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蓝凯在厂区慢慢走着，一间一间地走过，阳光把他的身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他抚摸着那还散发着新建筑材料气息的墙、门和台面，心里有了一种不舍。他想父亲肯定不止一次地走在这里，抚摸着这里，这里有父亲的规划，有父亲的希望，可现在却被自己转到了别人的名下。如果当年不是决绝地去北京发展，那么现在父母应该还健在，这个厂区应该还属于天讯。

“我让大家失望了。”蓝凯把一根草放进嘴里，涩涩的。

“在你这个年龄，已是很不容易了。”

整个厂区走完后，两人在一块草坪上坐下。旁边是一组花坛，只是里面长满了草。

“你几点来的？”蓝凯无意识地拔着地上的草。

与父亲的一次战争，使一切发生了根本变化。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选择了一条路时，你就必须面对这条路上的一切，回避不了，也逃脱不掉。很多人常常发出“如果我当时选择什么什么，现在就什么什么”、“如果我当时不这样，现在就应如何如何”等等，其实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不过是一种无奈的**，人生是没有后悔可言的。蓝凯此时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回去想。

“小凯，起来吃了早饭再睡。休息天也要吃早饭。”唐云兰在外面敲门。

蓝凯看了看手机，已经9点，他突然有一种去秦湖基地的冲动。德通的资金下周就到了，趁还没有与德通正式交接，再去看看吧。

蓝凯拐了一个弯，准备进生活区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蒋彦。

这时蒋彦也看到了他。

俩人走到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蓝凯早上醒来躺在床上不想动。

昨天，秦湖基地正式转让给了德通公司，当把自己名字签到合同上的瞬间，他真想大哭一场。父亲的心血就这样去了，他有一种强烈的对不起父亲的内疚感。

如果说他还有一点自信的话，就是最后是按自己的报价成交的。郑叔叔的主意、自己的应对，使得转让减少了2000万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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