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开始的经历

蓝凯发动了车。

路上俩人基本上没有说话。

蓝凯在想思思看到父亲没有任何意识的震惊。出国留学回来，父亲长睡不醒，这痛苦比自己失去父亲少不了多少。而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公司里焦头烂额，陪她的时间都没有。

凌思思颤抖着嘴唇问：“什么？你不是说他病情稳定了吗？”

蓝凯斟酌着说：“抢救过来后，一直还未醒。”

眼泪刷地从凌思思脸上滚落下来，她哽咽着问：“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蓝凯脸转向车窗外：“医生说不知道，也许，也许永远醒不过来了。”

凌思思惊骇地睁大眼睛：“你是说……植物人？”

蓝凯没有回答，发动了汽车。

凌思思趴在车台上痛哭失声，两盒甜点滚落在车座下。

车在医院后门的停车场停下，凌思思还在哭泣。知道父亲住院后，她虽然有许多猜测，但从未想过父亲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以后，她的快乐、她的痛苦，她的一切的一切，父亲都感受不到了，这让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等凌思思稍稍平静后，蓝凯说：“思思，我是从五台山回来才知道凌叔叔出事的，当时我也几乎要崩溃了，我刚刚失去父母，又失去了凌叔叔，我真想问问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如此惩罚我。我找过专家，也在网上查过，只要能让凌叔叔醒过来，让我干什么都行。可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只有等，只有看天意。思思，不要哭了，我想，如果我父母地下有知，如果凌叔叔还能对我们讲话，他们都不会希望我们这样悲伤。”他看了一眼车顶，把涌上的泪水逼了回去。

凌思思抬起头：“这也太不公平了，我爸那么好的人。”

蓝凯抽出纸巾递给凌思思：“思思，很多事是我们想不到的，发生了，只有面对。”

凌思思又悲又愤：“那抢劫的人呢？抢劫的人抓住没有？”

蓝凯怜惜地帮凌思思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理了理零乱的头发，轻轻地说：“思思，这事罗伯伯也很着急。以后薛姨会慢慢告诉你的。先进去看看你爸爸吧。”

他们来到病房时，薛姨已等在门口了。她算着飞机到的时间，算着蓝凯路上的时间，她觉得应该到了。

“妈——”凌思思扑过去，抱住妈妈痛哭起来。

薛亦梅眼圈也红了，她拍着女儿的背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凌思思放开妈妈，跑进病房，扑到凌方仪的床头：“爸爸，我回来了。爸爸，我学成归来，你总该看看我啊……爸爸，你是那么喜欢我，宠我，我现在毕业了，我带着毕业证、学位证书回来了，我没有让你失望。爸爸……”她拉着凌方仪的胳膊摇着，泪流满面。

凌方仪眉毛动了一下，象是有知觉一般。

“妈妈，爸爸听到了。爸爸，我是思思，我是思思……”凌思思喊着。

“我跟他讲话，小凯跟他讲话，他有时也会动一动。”薛亦梅上前拉起凌思思。

“爸爸，你一定要醒过来。妈妈需要你，我需要你。”凌思思在凌方仪床头坐下，把脸贴在爸爸手上。泪水流进了凌方仪的手心里。

蓝凯觉得房间里太闷了，把窗户推开了条缝隙，一股冷气立即钻了进来。

“小凯，现在思思回来了，你就不要天天过来了。我听说公司那边不太顺。”薛亦梅走过去说。

“薛姨，我已经联系了，春节后，把凌叔叔送到康复中心去，物理刺激加上亲人的呼喊，能增大醒过来的几率。”蓝凯看着哭泣的凌思思，心里隐隐作痛。

凌思思有些诧异地看着蓝凯。

蓝凯看着前方缓缓说：“思思，你要有心理准备，凌叔叔已经不能接受你的礼物了，而且，而且，至少是目前认不出你了。”

“我一会儿就来。”凌思思想洗个脸让自己精神些。

时间不长，凌思思背着一个单肩包从家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两盒甜点。

蓝凯把已发动的车熄了火，他觉得还是让凌思思有个心理准备好。

到了出口，凌思思一阵心跳，妈妈在电话里说小凯来接她。

5年了，这个魂牵梦绕的人、这个一直想忘记却忘记不了的人，又在锦江相聚。

“路上还顺利吧？”蓝凯上来接过凌思思手中的推车。他脸上很平静，甚至有点冷漠，丝毫看不出在见到凌思思的瞬间，他内心掀起过一阵波涛。

凌思思在想老爸的伤，老妈和蓝凯都没有详细说，是因为自己是女孩子不便说呢，还是伤势比较重怕自己受不了呢？她想问问蓝凯，但看蓝凯专注地开着车又咽回去。

车在家门口停下，蓝凯上前开了房门，帮凌思思把行礼搬进去。

“现在已经稳定了。思思，先送你回家放下行礼，然后到医院吧。”蓝凯转过头来看了凌思思一眼。

凌思思轻轻“哦”了一声。

“还好。”凌思思努力控制住眼泪，给了蓝凯一个微笑。

到了车旁，蓝凯把后排座向前移移，勉强把凌思思的行礼放下。

行李传送带周围人明显少了，凌思思在一个空当插进去。

她的两个大行礼箱在传送带上显得尤为突出。由于决定回国就业，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了回来，超重了10公斤

“我太恋旧，走的时候什么都舍不得扔。”凌思思有些歉意。

“理解，上车吧。”蓝凯说。

“我老爸怎么样？”凌思思坐进副驾驶。

蓝凯提前10分钟到达机场。泊好车，心情复杂地来到出口处。

行李领取大厅的运输带开始运转，行李还没到，周围围了一圈人。凌思思推着小车站在人圈后面等待着。

拿到毕业证书的第二天，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电话里的语气让她隐隐感到不安。她的感觉很快有了答案，妈妈告诉她老爸受伤住院。她的直觉是老爸伤得不轻，妈妈显然是在等她拿到毕业证书才告诉她。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即订机票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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