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皿

司南云莲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祖宗，你还好吧？房间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老人笑着说：“我很好，安静好，我太老了，需要安静，有一点吵就受不了。”

司南云莲看了老人一眼，说：“老祖宗，云岫在你房间里看到了东西。”

司南道武慢慢地说：“就是云岫看到的那个人。”

司南云莲恐惧地说：“老祖宗，你别吓我们了，云岫看到的是，是鬼呀！你快施法将她赶走吧！”

司南道武睁开眼睛，看着司南春莲说：“我赶她赶了这么多年了，我法力有限，无法赶走她。”

司南云飞着急地说：“老祖宗，这是什么样的鬼，连你也赶不走？连那些恶鬼你都赶走了，难道这一个比别的鬼都厉害不成？”

司南道武说：“别人可以也许可以赶走她，我却不能。”

司南云莲急速说：“为什么？”

司南道武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说：“说出来，你们也许会理解的，那就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个鬼。”

司南云莲疑惑地看着老人说：“什么意思呀？”

司南云飞想到梦中的那个女子，突然觉得，她会不会就是自己心中的鬼，就很想把这个梦境说出来，可是，又不想说，好像是特别见不得人的事。每每想起这个梦，那张美丽而又充满煞气的脸就异常清晰地呈现在脑子里，是那样的真实，简直就不是梦中人，而是不久前在哪里见过她。

司南道武说：“你们都休息去吧。云飞，扶我上床。”

将老人扶上床后，三人就回到司南云飞的房间里。关上房间的门和窗门，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地方，司南云飞和司南云莲觉得安全了点。司南云莲问弟弟：“刚才在老祖宗房间的门口，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司南云岫说：“还是那个红衣人。”

司南云莲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司南云岫说：“看不清。”

司南云飞说：“如果是穿红衣的，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女的。”

司南云莲疑惑道：“怎么会有一个女鬼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呢？”她问弟弟，“你看到那个东西害怕不？”

司南云岫说：“说不清，好像害怕，又好像不害怕。”

司南云莲想了想，说：“来，我们打牌吧。云岫只会打上游，我们打上游吧。”

她拿起扑克，洗了牌，开始抹牌，一边将牌拿在手里，一边说：“云飞，你在这里住了半年了，没有发觉这老屋有点怪怪的吗？比如，院子里怎么就突然长出了一棵栀子。”

司南云飞说：“我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有栀子呀，它怎么是突然出现的，不是你们哪一个给老祖宗栽的吗？”

司南云莲说：“谁没事来这里栽花呀，再说，老祖宗对花什么的也不感兴趣，这栀子花，就是自己长出来的。”

司南云飞说：“也许是谁无意中失落了一棵栀子花种子在那里，有种子，当然就会有栀子花了，这也没有什么奇怪。”

司南云莲说：“谁会带栀子花种子到这里来呢。”

司南云飞说：“也许是从鸟儿嘴里掉下来的，正好掉到院子里。”

司南春莲想了想，说：“这倒是有可能。”

司南云飞想起了梦中梳妆台上的那朵带露的栀子花，看来，那个女子很喜欢栀子花。他问司南云莲：“你喜欢栀子花吗？”

司南云莲出了一张牌，说：“当然喜欢啊，栀子花谁都喜欢。”

司南云飞说：“不，我觉得女人更喜欢栀子花，每一个女人都喜欢。那些大红大紫的花，不一定是每个女人都喜欢的，但栀子花，是每个女人都喜欢的。是不是因为它象征着圣洁，正应了女人看重节操的心理，一个没有被污染的节操就像是一朵栀子花，洁白，芳香。”

司南云莲笑着看了司南云飞一眼，说：“也许是吧。云飞，你喜欢看书，一定看过聊斋吧？”

司南云飞说：“是啊，怎么？”

司南云莲说：“看过聊斋，应该不怕鬼了。”

司南云飞愣了一下，说：“不是吧，那也要看是什么鬼。聊斋里写的鬼，那真是叫人心向往之啊！”

司南云莲笑了，说：“也许，云岫看到的鬼，正是聊斋里写的那一类鬼，会讨你喜欢，真是这样，你也不用害怕了，嘻嘻！”

司南云飞也笑了，说：“倒也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怕了，也许每个男人都希望出现这样的情景，又刺激，又浪漫，又新鲜。我想聊斋情结，不只是中国男人的，也是世界上所有男人的渴望，外国不是有那么多吸血鬼的爱情么。”

司南云莲认真地说：“如果是我，我倒喜欢外国吸血鬼似的爱情。”

司南云岫突然说：“这不正跟老祖宗说的那样，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鬼吗？”

司南云飞和司南云莲一愣，心中被这句天真无忌的童言冲击了一下。

司南云飞思索着说：“真是怪了，当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鬼，不但不害怕，反而向往了。不过，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事，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司南云岫打下一张牌，回头看了一眼雕花窗子，司南云飞和司南云莲心里一紧，不由地也向雕花窗子看去。

司南道武又闭上眼，过了会儿，闭着眼睛说：“该来的人。”

司南云莲抢着问：“该来的人是谁呀？”

司南云莲决心要把弟弟看到的东西向老人挑明，她是想在老人这里得到解释，因为老人毕竟是以灵异的事为业的，经历的多，应该知道那个红衣人是怎么回事。她说：“老祖宗，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我弟弟，司南云岫，在你的房间里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人，你看到了吗？”

司南道武一惊，坐直了身子，看看司南云莲，又看看司南云岫，沉默着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慢慢地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好半天，他才睁开眼睛，缓缓地说：“我没有看到，如果云岫看到了，那就是说，她已经来了。”

司南云飞和司南云莲头皮一阵发麻，齐声问道：“谁来了？”

司南云莲说：“那你就到你爸爸家去呗。”

司南云飞说：“那不行，我怎么能丢下老祖宗不管呢，我一直和他住得好好的，突然不去了，他还不要有想法吗？”

司南云莲说：“那我和我弟弟今晚也到老屋去住，我也想看看，老屋里到底有什么。”

老人还是笑笑地说：“什么东西？如果是好玩的，云岫就拿去吧。”

听了这话，司南云飞和司南云莲脸色都变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两人像扑火似地想将这种感觉扑灭，却是不行，这种感觉反而更强烈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立即挪开各自的眼光。

司南云岫站在那里没有动，过了会儿，他才将脚跨过门槛。

司南云飞心里惴惴然地走进房间，房间也安静得可怕，一切如常，老人还在睡着。他们正要走，老人却醒了，看到云莲和云岫，很高兴地招呼他们，叫他们坐。老人从一个大纸盒里，抓了两把红包，给了云莲和云岫。

司南云飞赶紧说：“那好啊，人多就不怕了。只是，云岫在，不知他又会看到什么，那又会更吓人了。”

七说八说，看钟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司南云飞、司南云莲和司南云岫就一起来到老屋。

司南云岫的父亲说：“我们司南家也闹鬼了，可见这鬼不是一般的鬼，要知道，司南家世代是赶鬼的。”

司南云飞见他又将这话提起来，就心里寒碜，说：“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吧。我晚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要把个人给我作伴。”

司南道武安静地在房间里睡着，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司南云飞的房间，决定玩牌，还要出点彩。司南云飞从抽屉里拿出一盘半新的扑克，正要洗牌，忽然听到司南道武房间里传来一阵虚虚索索的声音，司南云飞牵挂着老人，说：“是不是老祖宗醒了，去看看。”

三个人一起向司南道武的房间走去。房门开着，荧光灯淡淡地从房间照到门外，云岫走在前边，最先到了房门前，他到了门边就站住了，向着房间里某个地方注视着。看他的神情，司南云飞就知道他又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司南云莲说：“小弟，你进去啊。”

听了司南云飞说的“云岫见鬼”的话，大家也没兴致打麻将了，带着将信将疑的心详细地问起司南云岫来，司南云岫说的一板一眼的，一个小孩子是编不出这样鬼话的，大家不得不信。

司南云飞不想在这个恐怖的话题上纠缠，就问道：“对了，老祖宗的虫皿不见了，你们可知道哪一个拿了没？拿了就赶快送回去，省得老祖宗着急。”

司南云岫的姐姐司南云莲说：“谁要那个东西啊，大过年的，没谁会把那东西拿回家。不过，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老祖宗那么重视，当作宝贝。如果是真古董的话还能值两个钱，可又是那样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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