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闺蜜到情敌

同桌李仙菊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她在石老师来到身边时，站起来问一个文言虚词的作用，田敏没有听见石老师对李仙菊说了些什么，却看见石老师的手伸出来压在李仙菊的手上，指点书页上的标注。

就这一个手压手的动作，让田敏芳心大乱。

石老师走过去了，得到石老师指导后坐下来的李仙菊脸上红通通的，其激动心情可想而知。

李仙菊继续念书，田敏念了两句，瞥一眼石老师，见石老师已经走出教室，站在了校园里。

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田敏脸颊发热，心跳加速，猛地站起来，拨一下李仙菊：“让一下。”

李仙菊让开路，田敏提着语文书快步走出教室。

石老师见有学生出来，转过身迎上去。

田敏在向老师提问题前先撩了一下脸周围的头发。

平日，她为了躲避一些男生的目光，脸上的长发总要遮去整张脸的三分之一面积，现在头发撩开了，这张青春秀美的脸完整地呈现在石老师面前。

田敏看见了语文老师眼睛里跳动着的火苗。

她心怦怦直跳，神态却表现得大大咧咧。她说出的话音似乎不是从嘴里发出的，而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老师，这一句话该怎么直译？”

石老师告诉她，并且同对待李仙菊一样，手压了一下她的手。

她本该回教室了，但她没有走，而是又问了一句：“老师，你很喜欢菊花吗？要不为什么一直盯着看呢？”

石老师一怔，随即笑笑：“欣赏而已，欣赏而已呀。”

田敏又直视着石老师问：“老师家里几口人？”

“四口，爸妈，我，我妹。”

田敏装出大惊小怪：“怎么？老师还没有找到师娘？”

石老师笑笑：“没有。”

“为什么呢？你这么出众？”田敏扑闪一下亮晶晶的大眼睛。

“关于这个吗……”石老师脸色微红，见又一个女生走出教室，眨巴一下眼睛，低声说：“上课时间莫谈私事，课下咱们再聊，好吗？”

田敏一笑：“好的。”装出看书的样子朝教室里走，把老师让给了另一位女生。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她头一次没有马上写作业。

她坐在书桌前发呆。

父亲长年在油田钻井队，妈妈是油田劳动服务公司的工人，吃过晚饭去加班卸货了。家里只有她与上初三的妹妹田园。

妹妹成绩优秀，一放下饭碗就去写作业。

妹妹没有她漂亮，但妹妹因姐姐学习成绩不好而有点轻视姐姐。

田敏见妹妹吃过饭，主动起身刷洗碗筷。

田敏的父亲是普通工人，住的房子只有六十平米。田敏与妹妹田园住一室，睡上下铺。

夜里，田敏失眠，她在日记本上写道：

像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一样，我们这个油田高中高三（2）班的天空突然掉下了一个石汉民老师。天哪，在石老师首次登上讲台的那一刻，全班的女生像看见心目中崇拜的大明星偶像一样激动得喘不过气来，李仙菊看着石老师脸都涨红了，我呢？一颗平日很少激动的心也久久平静不下来。

该学习了，我却不能安心，隔不了半分钟都要偷看石老师一眼。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是男人，石老师的魅力怎么会这么大呢？为什么他一出现就让我动心呢？

班长王葫芦王长安在下午放学后仰天悲叹：“石老师太帅了，他来担任我们班的语文课让班里的大老爷们很受伤，很失落，很自卑。我本想全力追班里某女生，可我现在预感到我没戏了。天哪，既生我王子安，为何还是生出一个石某人？杯具呀……”

体育委员、小帅哥帅文生也悲天悯人地说：“石老师一出现，就把班里女生的魂全勾走了，这些女生重色轻友，本来玩得好好的，现在一下把我们晾在一边去背古文？为什么呀？还不是想尽快背会讨语文老师的欢心？”

帅文生的确概括出一个现象：自打新语文老师提出要求，让一天内背会《师说》以后，班里的女生们一反常态，利用一切闲暇时间玩命似地大背特背，而男生们呢？不但不背，反而对女生们取消晚饭后的约会大动肝火。这太有意思了。

以下内容不能写在本子……

合上日记本，田敏摸下滚烫的面颊沉思。

田敏是一个外表张扬、内心激情容易燃烧的女孩子。

有一首歌是怎么唱的？“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头戴铝盔走天下……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

田敏的父亲就是一个石油工人，先在大庆，又到甘肃，再到汉中，再到黄河入海口，两年前又来到中原。

田敏今年19岁，从上小学开始到高三，十三年间（留过一次级），她随着父母的调动搬来迁去，先后转过十三所学校。

她学习成绩一般，没能进高三（1）班这个重点班。

她从初中二年级开始谈恋爱，她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的情况下，像熊瞎子掰苞谷一样，谈一个丢一个。从初二到高二的四年间，她到底与多少个男生谈过恋爱，又到底暗恋过多少个男孩，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正像万事万物都会发生变化一样，进入高三，虽然别的女生意识到留在学校的时日不多、恋爱谈得如火如荼之时，她却对谈恋爱失去了兴趣，把自己的心禁锢起来。

班里的三十一名男生除大嘴豆建庆外，全部向她写了求爱的纸条，而豆建庆只有十四岁，非要认她为干姐。

她对写纸条的男生一概回绝，对干弟弟倒接受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不谈恋爱了呢？是谈累了？是受到了伤害？是要放弃早恋一心专于学业？还是标准太高、过于追求完美遇不上合适的？

其实，她不想谈恋爱的原因是：她接触到的男学生，要么是不成熟，要么是对她不够真诚，求爱的方式太简单，不够浪漫。

她不想再把恋爱当成游戏，当作猎奇，当作缓解学业负担过重的刺激。

她的恋爱观因为久经情场已经进入一个很高的层次。她不是不想再谈了，而是她在蓄势待发，不谈则已，要谈就来一场真正的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相约终生。

她在等待，在盼望遇到真正能打动她的男人，尤其是能带给她成熟感的男人。

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干扰，她留长发，留把自己的俏脸遮去大半的发型。

也许是她拒绝了临近毕业的几个狂追她的男生，这些男生送给她几个不太好听的绰号：“冷血美人”、“冰美人”、“变态女”、“清高雅女”、“半男”。

她不理会男生们因追不到她而肆意的发泄，一有空儿就潜心编她的爱情词典。

她的爱情词典分十二章，预计要撰写50万字。

这十二章的目录是：

1、前言；7、爱的挫折；

2、爱的萌发；8、此恨绵绵；

3、初吻；9、枉自怜恋；

4、稚嫩之爱；10、魂断情渊；

5、成熟之爱；11、灵与肉；

6、超常之爱；12结束语。

眼下，田敏写完日记，沉思了一会儿，从枕头下翻出一大摞订在一起的稿纸，在其中一页上添加了这样的内容：

触电：真正的触电是一种想哭的激动，看到真正的一见倾心的异性，血是热的，手却是凉的。

一见钟情：指的是看见对方马上装作不看、停了五秒钟又忍不住再看的一种情景……

一个年仅十九岁的高中女生却要编什么《爱情词典》，她能胜任吗？好在她编这个东西不打算出版，是留给自己看的，也就不必追究了。

田敏还有一个心愿：某一天自己能有一台电脑。眼下，她的父母还不能提供这笔资金。

在《爱情词典》里增添一些词语解释后，田敏就上床睡觉了。因为她最喜欢在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胡思乱想。她认为这同样是一种幸福的享受。

钻进被窝里，她躺舒服，继而想象出这么一个情景：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就高中毕业了，她当然考不上大学。她参加了工作，然后同石老师结了婚……她同这个美男子生活在一起，幸福得无法言表。

她甚至想象出了同石老师同床共枕的情景，她这个怀春少女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了心仪的对象……

田敏晃着脑袋说：“语文老师在看菊花呢，也许石老师最喜欢菊花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得这么专情呢？石老师喜欢菊仙花，你也是一朵仙菊花……”

李仙菊终于听出了女友的话外音，狠狠在女友的大腿处掐了一下，田敏这才停止恶搞。

冬天到来，花坛里唯有各样的菊花在傲寒怒放。

“你猜石老师在看什么？”田敏碰一下李仙菊。

正念课文的李仙菊一怔：“看什么？我不知道。”

李仙菊补充说：“为了把石老师从富景中学挖到咱们学校，牛一凡校长费老大劲儿啦，连我爸都出马了。”

李仙菊的父亲是市教育局副局长。

田敏听了这些介绍，红着脸低声说：“石老师一表人才，美男子一个，肯定有一个漂亮的老婆。”

田敏想说什么，脸一热，把头埋在书上笑了笑。

石老师巡逻一周，来到教室门口朝校园中央的花坛看。

她见石老师在教室里来回巡逻，特别留意他会停在那个女生面前，更操心那个女生在老师来到身边时站起来向石老师提什么问题。

石老师走过来了，有三个男生与五个女生在老师路过身边的时候顺便向老师请教。

李仙菊说：“我看石老师未必结婚，他才二十五岁，像这种有才华又帅气的男人，学业有成，必定晚婚。如果他早恋，事业上根本不可能成功。”

田敏听了这话，心里想得更多了。

下课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向同桌女友李仙菊打听石老师的情况。

李仙菊掏出手机上网搜索，获得了这样一些信息：石汉民，富景中学高级教师，毕业于华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曾发表60万字的文学作品，是教坛新秀，教师精英……

下午第二节课又是语文课，石老师让学生们对照译文自学古文《师说》。

学生们有念的，有背的，有抄写的，教室里充满浓浓的学习气氛。

田敏却不能静下心来学习，她一直暗暗观察着石老师的一举一动。她表面上装出看书的样子，目光却透过稍长的额前发丝看石老师。

高三下学期的一天，班里的语文老师突然换了一个人，原来教语文的孟老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轻帅气的小青年。他模样英俊潇洒，讲课风趣幽默，声音淳厚悦耳，让班里的二十六个女生为之兴奋，为之动情。让正编《爱情词典》的女生田敏想起一个词：白马王子。

这个语文老师姓石，叫石汉民。

田敏仅听了石老师的一节课就想入非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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