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荣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鸡鸣，广漠的云洋雾海正稳稳托出一轮红日缓缓上升。韵香居里面的众人也都开始起床忙碌。

常住人员老赵掌柜、丁账房跟李凌修。暂住人员则是楚云深跟安凤宣。

楚云深一大早就换了身粗布短褐出门，以至于李凌修起床想找楚云深都没有找到。

嘴里叼着一个半热的包子，包子是她花了五文钱刚从路边小摊那里买的。买了仨包子，已经啃了俩。胃袋已经暖和了，饥饿感也已经下去了。剩下的那个包子她已经不急着吃了。

楚云深靠着墙，身处一片阴影之中。在她东边，放眼望去是轩荣峥竣的锦乡侯府。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些显贵。更确切的说是新贵。喜新贵一条街。锦乡侯府不愧是简在帝心。半个时辰之前，锦乡侯上朝，不少车轿都往一个方向走。碰到锦乡侯府马车，自动让道。

抬头望天，太阳正当空，已是初夏，路旁的林荫树郁郁葱葱，蝉儿齐声歌唱，它们好像在夸耀自己的季节。

这蝉鸣也太聒噪了。楚云深靠着墙，吞下最后一个包子。也没有等到林子珏出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约是巳时初（早上九点），林子珏终于出门了。

楚云深眼一眯，拍拍手，跟了上去。

林子珏趾高气扬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票随从。

帝都繁华，路边小摊卖的东西也是齐全精美。

林子珏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瞧上了的，自己拿下，随从付钱。遇上些好吃的，同上。

楚云深跟在林子珏无米开外，嘴里啃了个苹果。三文钱买的。

“李凌修？你要死吗？”

李凌修从背后拍了楚云深一下，楚云深险些在大街上跟他打起来。拿开抵在李凌修脖颈上的手，“你下次能出点声吗？”

心惊胆战的揉揉脖子，李凌修说：“我怎么知道阿兄你这么警觉啊。您不是说……”

“继续跟上去。”

林子珏倒不是小话本上的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随便吃饭不给钱这类戏码，并没有发生。他逛的都是帝都繁华热闹的地带。逛累了就去臻茗阁喝茶吃点心。等到了午饭时间，又去了帝都另一家酒楼。吃完饭，汇合了几个朋友，去了蝶舞楼。

楚云深跟李凌修止步蝶舞楼。他们这幅模样肯定是进不去的。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锦衣丽服，手持团扇的貌美少女。她们站在一边，慵懒的望向街上的行人。少女胸前风光甚美，雪白的胸、脯，酥、胸半露。有望呆的行人，是她们最好的乐子。

丁账房将账本放到一边，冷声道：“老赵头，你以为侯府还是昔日的侯府？你以为小老板在侯府就待的如此顺心？多想点，多担心些总不会出错。这叫未雨绸缪！凌修，你去好好打听打听，长宁街附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小帮派出现。”

“是。”

老赵掌柜背手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小老板这么做太冒失了。她有吩咐你做什么事吗？”

李凌修抹桌子的动作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将早就乌黑的抹布扔到水盆里。“小老板担心那天有人来砸场子。让我去打听打听周围有哪些地头蛇。红包一般是多少之类的。”

老赵掌柜大眼一瞪，揪着花白的胡子，大声道：“咱们生药铺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给过那些地痞流氓什么红包。小老板担心太过。”

楚云深想到了二夫人，二老爷只进不出，她一整天都在为二房的花销费心。恨不得一枚银子掰成八块花。这还算好的。她没害人，至少。

“你要知道一件事，是人都会算计。但有的人就能光风霁月的君子，有的人却成了处处钻营的小人。这就是区别。没有什么人敢说自己从来没有算计过。”

楚云深叹道：“那我当个小人吧。君子什么的。一听就很累。”

丁账房一边翻着账簿，一边问：“小老板昨天晚上来了吗？你怎么没有把我们叫起来？”

李凌修正抹桌子，“太晚了，那时。”

“我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定然不同。这个问题我自己就能解决了。你好好当我店里的门神就成。”声音还是闷闷的，听着有几分疲倦。

安凤宣扶额，一笑：“好吧。”

“定城侯府出了什么事吗？带着一身戾气，大半夜的跑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一身戾气？楚云深觉得自己居然能跟这个词扯上关系。“很明显吗？”

她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尖锐，桃花眼半眯，吐出的话更是一个比一个锋利，“你能一辈子都在皇室，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吗？我觉得不容易吧。看我，定城侯府，没落的查不多的三流小贵族。整天烂事儿一堆。你定然更不容易。”

安凤宣反问：“难道因为自己过的不易就一定要让自己成为尖酸刻薄处处算计的人物吗？”

安凤宣笑笑，这一笑，让楚云深顿觉世界都光明了起来。“还好你在克制在控制自己。否则我都要担心，下一刻你就要大开杀戒了。”

楚云深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嘴角一撇，手握成圈，使劲捶了几下楼梯栏杆。“是我家里的事，你听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她都不自知的委屈。

“你觉得我会帮不了你还是怕给我惹麻烦？”安凤宣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如此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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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本心，依随本心。楚云深心里重复着安凤宣的话。苦笑一声，她才刚做人没几天呢，又被三千烦恼给层层笼罩。怕？她倒是不怕，只是她不了解，人类为何如此多事？

楚云深翘着二郎腿，回首，看着一拍从容坐在楼梯上的安凤宣。这个人才着实的让她惊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能保持这幅恬淡的样子。“那你呢？我一升斗小民，要是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只求吃得饱饿不死穿得暖。倒是挺容易保持的。你可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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