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池中人霸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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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宗的榜单要出了,那张榜很多年没动过笔了。”老人看着眼前站的笔直,甚至已经开始控制呼吸间隙的青年,温和笑了笑。

一路行来,从未因外物影响过一丝心神的青年,看向眼前这位慈祥温煦的老人,那双深邃如无尽之海的眼眶,微微抬首便能瞧见若初春温暖宁静的眼眸,身着麻衣却绽放无比神圣的光辉。

然而在其开口后,仿佛如坠深渊般惶恐起来,极力掩饰下的双手终究还是微微颤抖起来,依旧是那张如渊潭无一缕涟漪的脸庞,悄然间也攀满了汗珠。

......

晌午,坤闫巷,宗政亲王府。

市井闲汉嘴里絮叨的寸土寸金的地段,恰巧就是眼前的坤闫巷,在此能有一居之地的家主都能称得上位高权重,绝无平民百姓立足之地,能在王侯将相遍地走的京都排得上号的贵人,大抵都搁这街上了。

略显冷清的大街上,每座府邸门旁都竖立着两尊石狮,约莫十余丈就是相邻的府邸,一条街上十几对石狮就这么瞪着街面,过往行人受此也都是埋首匆匆而过。

大唐宗政亲王的府邸自然也在这条街上,不过不同于其余府邸的敞亮门庭、雄伟石狮,亲王府的铜门似乎有些日子没重上漆了,石狮小一号也就罢了,这缺眼少爪的模样也太寒碜了点。

总是作为酒肆闲汉们饭后谈资的宗政亲王,早已被摊桌上笑话了不少年月了,似乎提上宗政二字就少不得一番摇头晃脑。这也归功于大唐初稳国门之时,外战暂歇,手握兵权的亲王们勾结异国,意图掀翻刚刚登基不久的唐帝。

这边虎符一拍,刚欲举兵,武王便领兵冲入府邸,按当夜打更人的说法,王府内杀声震天,人头落地如同西瓜般呯呯炸响,血都从门缝底下渗了出来...

说法是说十八路反王,十八股烟尘,还没起兵就被武王砍了大半,数量也不对,听说是武王为了邀功便取了个“十八”觉得气派,恰巧大唐亲王当时掰着指头数就十八位,这算是跳进澜江也洗不清了。

世人眼中老实本分的宗政亲王就倒了血霉,没掉脑袋也是万幸,不过也只能当个畏首畏尾的清闲王爷了。

相比其余几位尚在人间的亲王被驱逐偏远之地,能留在京都的宗政就显得独树一帜了,不是其朝中人脉或是与唐帝的情谊,而是归功于他的女儿,深得皇宫里几位的喜爱。

碰巧宗政也没有儿子,独女,便是眼前这位。

李红棠掀开车帘,扶着丫鬟的手便下了车,从府内迎出几位管事与婢女,一袭红袍的李红棠一头乌黑长发用束带简单绑起,一边笑着与人说话,一边将艳红的披袍交给下人。

一旁护随一路的侍卫们也都愣住了,路途上从不露半分笑颜的郡主,居然和府内下人如此融洽。不过也没胆多言,将马车交由管事,从一旁角门进入准备歇息用饭。

李红棠神情自然之至,仿佛从未离开府邸一般,谈笑间将一切做得面面俱到,几乎在随意言语间便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事情,刚欲走进府门,愣住了。

“红棠,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是担心坏了。”迎面走来一位腰佩烫金貔貅袋,相貌儒雅带着几分书卷气,谈吐间仿若清风拂面的华衫男子。

发愣的李红棠很快醒过神来,微微福了一身:“红棠见过太子殿下。”

华衫男子含笑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便牵着往内走去,调笑道:“红棠你与我为何还如此客气,今日我听闻你到了,早早就来候着为你洗尘了...”

庭院里树影斑驳,草坪间种满红门兰,不过已至夏时,花枝病恹恹地随意歪扶着,本就老旧空荡的庭院更凸显几丝颓然,稀稀落落的几道问候声后,二人迈入了正厅。

一位臃肿不堪戴着金冠,穿着一身纹鲤锦服的胖子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肥硕的身躯挪动间,仿佛快要将衣衫撑裂开来,满脸苦恼地盯着桌上一碗稀粥。

突然抬头看见进屋二人,喜笑颜开地拍着手道:“承旭,棠儿你们可算来了,你们看看,这伙房就给我吃这个,还说什么瘦体益...”

正是大唐太子殿下的李承旭笑着走向胖子,劝慰间亲自拿起调羹搅拌起稀粥。“宗政叔叔,伙房所言不错...先吃完这碗,晚点我设宴为红棠洗尘,来来,我喂您,哈哈...”

伫立一旁的李红棠抬手捂住嘴唇,牙齿轻轻咬着衣袖,看着眼前李承旭喂食着憨笑不断的父亲,惨然一笑。

......

深夜,北镇抚司,诏狱。

皇甫轩跪倒在下,恭敬地禀告着什么。

“失败的理由?”从昏黑中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埋头跪伏在地的皇甫轩紧张地思索起来,是少年的两把刀还是胖子的肥硕身躯...又或是牧魄的马槊...犹豫间打算张口时,又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算了,都杀了吧。”

“领命。”

一手持竿尾,竿首麻绳直直悬落于清水之中,老人闭眼盘坐一旁。

钓竿无钩,清池无鱼。

略显僵滞地施礼后,青年一步一步倒撤出屋子,恭敬地拢上屋门。

老人拿起搁在地上的一柄木竿,仔细地系上粗麻绳,目光专注,从侧面看去,更像是一位将要下田农作的老汉。

看着系好在木竿上的麻绳,老人满意地拉扯了几下,随后缓步向池台走去,拾阶而上,盘坐于池台边沿,将手中木竿上的麻绳抛入池台清水之中。

临近殿宇,崖坪上跪满那些虔诚叩首绕殿而拜的信徒,几人穿梭行进间,受风雪折磨已一拜不起的僵冻躯壳随处可见,眼前的庞大殿宇仿佛匍匐伺机的巨擘,永远冷漠注视着拜倒在地的蚁兽。

一双白皙如温玉的手轻轻叩上殿宇那扇漆黑厚重的殿门,一连串清脆的机簧交接起落声后,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艰涩摩擦声,殿门缓缓移开一角。

为首那位黑袍青年回望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摆掀起声,原本宛如磐石般扎根于地上的信徒们皆颤巍巍地起身,干瘪枯瘦的眼眶里绽放出无比狂热的渴望神色,却无人敢上前一步。黑袍青年迈入殿门内,面无表情。

老人安静的等了一会,见其不曾回应,负着双手看向一旁注满水的池台,含笑说道:“取第一,输了就不用回来了。”

青年沉默了很长时间,幽静的屋舍内,仿佛自行产生了一种无形压力。

在池台的旁边,有一位老人,穿着一身粗麻衣,花白头发被束得极为规整地打了个髻。

神殿骑士槛外躬身而退,黑袍青年褪下了外袍,老人转过了身。

...

伴着一道吱呀声,院门缓缓开启。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院落内铺设有耗费炭材无数的地龙,哪怕极寒之所,院内依旧温暖如春。

为首一人解开黑袍的系带,摘下头罩,露出一张极为年轻的白净面庞,伸出手悬于半空中,感受着狂风裹挟着雪粒撞击在指骨的触感。

看向不远处那一片极为宏伟庄严的殿宇群落,漫天风雪中依旧煌煌神威不可一世,白玉为壁迸射出极昼般的光芒宛如神国。

青年在一位神殿骑士的引领下,向室内走去,如三月微风般缓步而行,周身悬挂的名奢佩饰与甲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显得肃穆的骑士更像是潜伏的幽灵。

来到庭院最深处一间屋子,迈过一道极为高阔的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需数人围抱的池台,其内注满了清水,与整座庭院内奢华的装饰格格不入。

这间更像是寒门茅房的屋子,除了这方池台再无他物,没有明显的界限,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放置在那里。

极北,囚山,凛冬神庭。

狂啸而过的凛冽风雪不断撞击在断崖上,不断掀起漫天雪粒弥散在半空中,除了铺天盖地的一片白茫景致之外,看不到更多的色彩。本就凶险北风在这更加肆无忌惮,山脉孤高且险峻,风势狂躁且不绝,人迹踪灭之地,谓之囚山。

囚山之穹有几方极为平整圆滑的崖坪,仿佛是被裁刀齐齐斩落而成的纸页,棱角分明。几道人影缓缓朝崖坪上一片以白玉砌成的煌煌殿宇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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