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年史

程绣语气夹着浓浓的鄙夷，她也瞧不起某些穿官衣打官腔，胳膊腿儿尽朝外拐的东西，李本嗣不失时机的补上一刀，

“本府身为地方官员，当保一地的平安，本府若将此事向朝廷禀报，想必陛下对各位的言行举止会有一个公正的决断，各位意下如何？”

礼部的hàn jiān官们哑口，他们品级不高，哪比得过地方大员，不过狐假虎威罢了。胡将再三赔礼道歉，声明都是己方的错，不能伤了天朝的体面，

王七同情的看着结结巴巴的胡将，草原上的大将装起孙子，和汉人不逞多让，狼性的深度广度……怎可小觑。

“阁下太客气了，要是在往日，阁下不定这么客气，比方说……六年前，十几二十年前，或者……三五十年前？”

“哪里哪里……玩笑玩笑……”

胡将支支吾吾的舌头打结，王七哈哈一笑，不再逼迫他，

“我知道，王帐本部的直属兵马都大多是各部落的贵家子，那帮为非作歹的大爷不好伺候，难为你了。”

名为体谅，实乃给个台阶让人下，胡将松下神经，拱手表示感激，转头厉喝衰上加衰的倒霉蛋，甚至举刀抽半，两傻瓜被吓得痛哭流涕的跪下，磕头不止，胡将有意翻译他们的话，给汉人们消气。

“……他们说，以后再也不敢胡来……还说，冒犯了女菩萨……哦，还有……”

胡将狐疑的看看王七，又看看程绣，不确定的斟酌，王七突然冷汗直淌，移动脚步朝门口移动，

“他们说，不该对……对这位先生的……女人不敬？”

齐刷刷的目光对准摸到门口的王七，李本嗣第一个抬头瞅天花板，

“哈哈，一场误会，说清楚便行，本官还有事，就此拜别了。”

“是啊是啊……哈哈……”

“哈哈……”

王七战战兢兢跟在浑身散发寒气的程绣后边，低声讨饶，

“姑娘，小的当时太急，不慎说错话，小的……”

“回去跟你算账！”

程绣咬牙切齿的迸出几个大字，嘴里“格格”作响……

小小的无妄之灾圆满解决，除了某个下人蹲了两天牢房，礼部的官儿有些气不顺外，其他的还好。胡将召集人马训话，说的非常难听，哪个糊了心的再闹出动静，什么都不用谈，直接砍了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并点明，别拿家里的招牌耍威风，换做汗王和各部族长，连话也不会多讲半句。

勒令部下不许踏出客栈一步，训完话的胡将轻轻走上顶层，顶层由胡兵戒备，所有对外的窗口都站着军士，全副披甲，背挎强弓，手边的寒刃随时准备出鞘。胡将敲响房门，得到回应后进入，里面的两个番僧正在闭目打坐。

“阿尔合马将军，管好你的人，出了事，后果你明白。”

明王眼不睁，冷言冷语，阿尔合马惭愧的道歉，

“是我的疏忽，惊动了明尊法驾，我用性命担保，不会再有类似发生。”

简短的开口后，明王再不作声，阿尔合马没有离去，在一旁欲言又止，

“我这次肩负汗庭和天朝交好的重任，明尊即在，能不能从中帮着圆和一把，我代汗王感念圣寺的恩德……”

他的请求却被另一名番僧打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本寺为你们而遭了多大的苦难……”

“师弟勿要动怒。”

明王制止了他的话语，对阿尔合马说道：

“本寺素来远理俗尘，以前的事自不必提，汗庭和天朝之间，本寺无心亦无力插手，汗庭方面想怎么做，是你们的自由。”

见事不可为，阿尔合马无奈的行礼告辞，明王喊住他，语气愈加郑重，

“汗庭有心与天朝交好，本寺乐观其成，中原藏龙卧虎，就说那位小伙子，竟然了解本寺的内情，真希望两方不要再起干戈。另外，此行个中情形只有本寺高层，你和你们汗王，还有萧将军知道，萧将军应该禀明了天朝的皇帝陛下，在圣物献于皇帝之前，不可有半点差池，明日便启程上路。”

阿尔合马躬身答应，想起王七，不光圣寺，王帐本部的军兵也被一眼窥破，中原腹地，一个不起眼的杂役……

“明尊，你说那人会不会是……”

“是也罢，不是也罢，由他去吧，我重复一遍，你们汗王想在中原做些什么，与本寺无关，懂吗。”

似是警告，阿尔合马唯唯诺诺，恭敬的退出了房间，明王再次闭目入定。

“是，草原和汉地的女人都是女人，但汉地可不是草原，你们的汗王是不是想和朝廷大军交流交流，咦！萧大帅的兵马也在，你们可以做前期沟通嘛。”

“无此意……无此意……先生万不要误会，贵我两邦交好，友谊……友谊天长地久……”

“嗯……”

大概主将卑躬屈膝的姿态令胡兵看不惯，发了几句牢骚，王七耳尖，听得明明白白，立刻当着众人的面译了出来，所有人一齐侧目，不善的盯住胡兵。

胡将大急，一脚踹翻手下，不等他说话，王七抢先开口，

说完拍拍手，两个一跛一崴的胡兵互相扶着走进房间，正是挨了顿饱揍的倒霉蛋，胡将使了个眼色，两人鞠躬用胡语告罪，王七瞅见他们的神色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不爽的说道：

“本朝律法言明，辱人女眷者死，你们二位看着办吧。”

“啊……”

“#￥*&%”

“你说什么！草原的女人和汉地的女人都是女人，你们在草原上随便玩，来汉地也想随便玩，你们好大的胆子！”

王七扭头望天，不理他们，闹了一阵，一个阴冷的女声响起，压住了房内的噪杂，

“诸位大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江南贸易司不惹事，不怕事，司衙职重，有单独上奏朝廷之权，诸位恐怕要担点小责。”

胡将一惊，低声下气的陪笑求情，礼部的一官员忍不住出列呵斥，

“你这厮怎地不懂做，赶紧见好就收，莫要多事。”

还是胡将机灵，将话题拉回正轨，他弯腰下拜，脸上都是歉意，对王七，对程绣的礼节一丝不苟，

“卑将受汗王指派，与天朝友好，路经贵地却因手下的狗崽子们一时糊涂，触犯了天条，请贵人不要介怀。”

“去你的！老子不和hàn jiān说话。”

礼部的官员全都炸了锅，纷纷怒骂，挨王七耳刮子外加一脚的小官跳得最凶，胡将连连安抚，无奈人家火气上头，根本不听。

“你这反骨的下贱胚子，敢破坏两邦相交，本官定要治尔的罪……”

“噢，上师已经有人了，谁呀？不会是诸明王中的一位吧。”

王七很有兴趣的详问，见他也有不明事，番僧坐回原位，闭起眼入定，婉转的回绝了王七。

“敝寺的一点私事，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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