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逃难路辛苦 家在咫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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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王七身旁,程绣怀里抱着一卷被盖,是从床上取下的。王七没料到她还有体贴的心思,翻下座椅双手接过,懵了好半天,程绣坐回床铺,优雅的翘了个二郎腿,神色淡淡,

“路上辛苦你了。”

一股暖流在心间腾起,王七泪眼朦胧的回应她的关怀,

“从这儿到陵城,路上都是人烟密集之处,咱们不用再挨饿受累了。可是,弄不好那些背后指使的人正等着咱们呢,在此不可久待,养足精神早点赶路吧。”

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天知道那些鬼魅之徒藏在哪个杂沓里虎视眈眈,王七打算尽量走人多的地方,大隐隐于市嘛。程绣也很赞同,两人粗粗商议了一下,想起惨死的同伴,王七恨得牙齿作痒,

“姑娘,弟兄们死的冤啊,这次说啥也不能放过那些千刀万剐的屠夫!”

“苗疆的人轻易动不得,他们牵涉到朝廷的国策,至于背后主使……”

程绣的神情也变的阴森,

“我要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我要江南大户从此不敢再耍这种烂招。”

“唉!姑娘的决心小的佩服,如何报复,还是等咱们活着回家再讲吧。”

王七说完就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马队里一张张憨厚的面孔……

生怕有人跟踪,王七变着法的左挪右腾,他和程绣时不时的混在人多的地方,但沿途歇息时还是找偏僻的位置住宿。某个夜晚,两人静静坐在客栈外的一处小酒馆,这里已经离陵城不远,程绣破天荒的叫了一壶酒,酒非好酒,她却当chéng rén间ji pin。

喝着喝着,程绣一副回味悠远的样子,可能快要到家,死里逃生的滋味的确不同凡响,王七打量对面的程绣,脸上用混合的颜料涂抹成昏huáng sè,难看至极。他禁不住猜测,程绣每每都甘愿冒极大的风险,视自身安危如儿戏,到底为了什么。

程子令?不尽然,贸易司,也许算一个,还有哪些别的方面,王七想不明白。端起茶杯,将里面的白水一饮而尽,满足的叹气,好像喝下的是绝世佳酿。

“……我等饱读圣贤书,为的是辅佐君王,报效国家,然而今上尚未亲政,国政混乱不明,各地暗流涌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宫中那妖孽所致,可恨我等无权无势,不能清君侧,解民于倒悬啊……”

后方坐着两名书生,他们低声交谈,声音却钻进了王七的耳中,程绣也听得见。

“望兄慎言。”

另一人小心提醒,见周围没有异常,才敢开口,

“兄之所言天下皆知,但你我在此空谈,于事无补,被有心人听去,免不得一场大祸,江南市面到处都是对那女人的阿谀奉承,真是小人当道,暗无天日。”

先前开口的书生悄悄环顾四下,只有前面的桌上趴着两个喝醉的乡人,应该不会有事,他压低嗓音,对同伴说道:

“兄可知,近日来大家私下串联,准备以自己的方式,将朝廷从错误道路上拉回来,此时正是我等奋力拼搏的时刻,兄何不同我共襄盛举?”

同伴吓得惊慌失措,连连摆手,

“兄所言差矣,当年江兴事兄可忘乎?”

“此时不同彼日,我等皆为大义,江南文气遥领天下,只要大家团结起来,携手并进,天下同道会支持我们的。”

“此时发难不算明智,朝野相斗,国政该怎么办,民生该怎么办,搞出大乱子,谁能负责?”

“不会有大乱,我等发动不碍各方,我等只要在地方上造成影响,天下景从,朝堂内也有无数的贤臣暗中支援。待朝野上下形成大势,老大人们趁机推动,逼那女人放手,咱们又不是要她的性命,保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又如何!到那时,圣上大权在握,政令如出一辙,才是我等扬眉吐气之日啊……”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我们要考虑如何安全的回到司衙,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七仰面朝上,懒洋洋的说道:

“五百两,小的这是良心价。”

“成交。”

王七全身的骨头仿佛泡在冰水里似的,舒服得哼起小曲来,地铺弄好后往上一倒,他眯着眼睛恢复体力,酸痛感也去了不少。

“你这老婆子说风就是雨,他们有啥不对的关咱们啥事,人家也不是坏人,咱们何必多操冤枉心。”

次日早晨,用完饭,坚持要送他们一程,赶着自家拉柴禾的骡车,老汉载着二人上了路,程绣再三道谢,王七冷不丁瞥见老汉儿子装模作样的一边干活一边偷瞄自己身边的“夫人”,被媳妇揪住耳朵不放,疼得在那儿直叫唤。

嗬!这才是真正的男人风范,自己不要模仿一下?思索良久,王七认为这种事做起来实在没意义得很,还是算了……

“姑娘对小的这般贴心,小的啥辛苦都没得了,姑娘是否能将赏钱提高些,如果账上能支取一千两,小的也不枉走这一遭啊。”

“四百两。”

王七蜷缩成一团,心中大骂自己晦气,吃翔都赶不上热的,劳累多日,还得凄惨的受这份活罪,耳边突然传来程绣的声音,

“拿去。”

等老汉赶车远去,程绣马上又用泥土把自己外露的皮肤,包括脸上抹得乱七八糟,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遮挡了本来的面容,王七腻味的要命,但不得不跟着做了一遍。自从入了这位表面光鲜的女主人门下,装乞丐扮邋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长的美若天仙,婀娜多姿有什么用!发起疯来自个把自个虐的连人样都没有,真是暴殄上天赐给她的这副好皮囊……

耳边都是王七的念念叨叨,程绣心烦意乱,这个路边捡到的野物每逢危险能逃便逃,能躲就躲,为人贪生怕死又奸猾狡诈,虽说某些时候有点用处,当事情办完后,她却怎么也对王七生不出半分好感,这混球比个娘们都不如,活该孤独到死……

“你说的也对,莫非他们有啥勾当,不行,咱们明天去报官……”

老妇被老伴的话惊到,吓了一跳,忍不住害怕起来,老汉嗤笑一声,

两人暗地里把对方鄙视得一塌糊涂,王七不住的唉声叹气,像个怨妇般的吐着苦水,怒火令程绣甚至忘记了疲劳,但她认为,和王七这个痞子吵架太划不来,好在其做事还算得力,程绣在这荒郊野外没受太大的罪。又连接走了三天,终于见到了城镇的轮廓。

这处比不上江兴和陵城的繁华,不过设施倒还俱全,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客栈,订了一间房,非常时期待在一块,相互也有个照应。掌柜开始差点把这对叫花子“伉俪”乱辊打出,王七陪着笑脸掏出几两银子,掌柜才转怒为喜。

他们可不会惹人注目的去订天字号房,王七在一楼hou mén挑了个不大的独间,进门后,拍拍身上的尘土,自觉搬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当睡铺,真正的大床自然属于女主人的。

“这是啥话嘛,老头子,你可不能平白的离间人哩。”

老妇捶了老伴一下,责备他无礼,老汉为自己辩解,

“我可不是瞎说,女娃儿长的细皮嫩肉,穿着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了她的容貌,根本就不是咱这种干粗活的人家,再说,哪有正常夫妻大半夜在野地里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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