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骗术
沈戾心已了然,这紫衣男子身上,除了令人酥麻心惊得香气,还有股味道,淡淡的,却没躲过沈戾的鼻子。
是酒的味道。这男子身上的香味是为了掩盖这酒香,至于缘由,不言而喻。
是隐藏身份。
那男子眸底惊讶转瞬即逝,随即便又是副笑意盈盈的神情。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这样寄灵的妖,毁坏本体……会怎样?”
沈戾笑容阴沉,眸底暗流翻涌,这并非无端恐吓,而且他方才见着的残影,已然现行。
那酒香醇厚,怎会闻不到?
男子下意识转头去看那酒壶,一瞬间白了脸面。
墨白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怀中正抱着那玉棠酒壶,温润笑意三分却是嘲意。
”不过是个酒壶子,也敢为非作歹。”
墨白衣牵唇冷语,这番折腾竟让他也着了道,墨白衣虽然平时面上与世无争从容淡然,却有着一腔傲气,这回真是颜面尽失。
”邪魔歪道!”
墨白衣举起酒壶作势便要摔碎。那男子有些慌乱,忙声欲止
”手下留情!”
墨白衣抬眸笑着,润朗风雅,动作却不减。
”啪嚓!”
那酒壶让墨白衣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飞溅粉身碎骨。伴随着酒壶破碎男子一声尖叫抱着头跪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沈戾动了动手腕,力气回来几分。屈肘抵身冷笑几声起了身。牵动唇角一声,”痛快”
那男子凄凄惨惨,颤抖如筛,垂着头不见那惨白脸面,已然绝望边缘。
”若是你应我一件事,我便修复这酒壶。”墨白衣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垂眸瞧着地上的紫衣男子。
”……?!什么事?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当牛做马万死不辞!”男子一愣,没想到墨白衣这样说,赶紧抬起脸表示衷心,眼泪汪汪十分可怜。
”我们要去邺陵,路上没个容器不成,让你做个水壶可好?”
墨白衣眯了眉眼笑意浅浅,微抬下颌示意。
”……仅此而已?”
琼喜形于色,却又不确定的看着墨白衣,墨白衣轻一点头。
”仅此而已。”
”…好…好啊!别说水壶,就算夜壶也行啊…那麻烦您?”
琼松了口气,失了方才的优雅现在又哭又笑的,沈戾终于笑出声,一拍大腿一串清朗笑声出口。
”哈哈哈哈哈哈夜壶?!酒壶子你真敢说!”便自顾自的在一侧捧腹大笑。
琼斜他一眼,迫于墨白衣威压不好做声,心道自己恢复元气定酿壶痴狂酒让他去城门口脱光了跳舞才好。
墨白衣微微蹙眉揉捏眉心,摸着旁边的果子扔了过去。
”小狼狗,你太吵了。”
”小狼狗…哈哈哈哈哈你是条狗啊原来,难怪能闻出来,真是狗鼻子,佩服佩服。”
琼方才让气了,抓着机会就损他。
”咳。”
墨白衣实在无奈,这男子方才的风雅举止是演技?还是让自家那蠢狗传染了?罢了罢了…
墨白衣上前寻着声一人脑袋上掴一巴掌。
”聒噪!”
……
琼乖乖蹲坐地上,痛心疾首看着地上的”尸骨”,捧起几片叹气连连,这就算修复了,裂痕也是在的。
这竹叶也不完美。
……
竹叶?!
琼目瞪口呆,又抓起一把碎片仔细看着,拼拼凑凑。
这…这是个普通白瓷水壶啊!琼转头去看墨白衣,那人正在气定神闲喝着茶水,一边扯着沈戾耳朵数落。
他腰间挂着的不是自己的酒壶还是什么!!
上当了…这个老奸巨猾。
琼呆愣愣的捧着碎片,表情逐渐狰狞。
”你——骗——谁——啊啊啊啊!!!”
琼崩溃了,这两人一唱一和就把自己诓了?!站起身将手中本来就碎的残片摔到地上。
”莫气,夜壶兄。”
沈戾收敛神色环臂搭掌,此刻一副正派模样更将琼气的七窍生烟。
”死狗!”
”未死。”沈戾不气,他这脾气已经让墨白衣磨的没脾气了,论损,谁能比得过墨白衣?小巫见大巫。
”你…你!”琼捂着胸口,气的面色涨红了,原本妩媚漂亮的脸现在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生气容易老,夜壶姑娘。”
墨白衣在一侧善意哄着,然而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琼此刻想哭,懊恼一拍门面。
自己怎么瞎了眼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两个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沈戾瞧着后者面若寒霜,一副灰头土脸颓然模样,上前拍拍人肩膀。
”习惯就好。”
”习惯你个四季冬瓜!”
琼彻底炸了,刻意装出的轻佻潇洒给眼前二人毁了个死无全尸,跳起来便朝着沈戾头上一拍。
”啧啧,当真判若两人,女子也,善变也。”
墨白衣在一侧听着喧闹,淡然抿茶悠悠开口。
琼刚想骂,一看人正人畜无害的抛着那玉棠酒壶玩,硬生生忍了回去。
”您………所言极是,在下受教。”
琼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还要装着谦虚温善模样,极具煎熬。即使气的要杀人了,身家性命在人掌握中,也要强颜欢笑啊。
琼颓了,比方才还颓。
沈戾觉着眼前的人小了一圈。
错觉吧。
再说琼这酒壶,真是神物。
全名唤做玉棠梨雪镂花白瓷壶。壶颈细长身玉白,做工精致细腻,质地极佳。清脆而薄。
一弯壶嘴如龙须,芊芊生出。嘴口雕纹三瓣梨花印其上。
这玉壶有三奇。
奇一,镂空花样不漏水。
奇二,水入酒出味香醇。
奇三,壶虽精小底无尽。
酿酒之技,是琼最自豪的事。将水倒入壶中,不消片刻便能嗅着酒香,味醇气妙,甚至比得上百年佳酿,而只需这几句话时间。
酒不仅仅是单纯的酒,比如方才迷倒沈戾的酒,唤做”销魂蚀骨酒”,能让人身软无力,内力暂无,陷入沉睡,而睡觉时,便会开始回顾人生,中招者皆以为自己已入黄泉悲愤绝望,才大惊着醒来。
而墨白衣那种种异样,不过是琼拿他新酿的酒练手,此酒为”春意绵绵”
大致便是****的,却不会留下酒醉后所为记忆。
沈戾瞪了琼一眼,心道你酿这酒用意险恶。
琼察觉沈戾视线,尴尬咳嗽声偏过头,墨白衣静静听着,稍侧头。”你方才…说给我下了什么药?”
沈戾看了眼琼,两人一瞬间竟然心意相通!
死也别说,要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知晓!
沈戾不敢想,墨白衣要是知道自己被这”春意绵绵”弄的什么样……
恶寒袭身,冻的一哆嗦。
”没…没。只是在介绍些酒类…”
”那…春意绵绵是什么?”
琼暗自叫苦,这墨白衣耳力极佳,竟然听到了。
一面敷衍着一面朝着沈戾求救。”就是…就是春困的酒,睡觉的。”
”咳,别管了那什么劳什子酒,你又不喝,咱还得去邺陵呢。黑白无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沈戾看着墨白衣怀疑沉思的模样赶紧上前打断他,这要是较真还得了?
”黑白无常?!”琼明显吓了一大跳,这二人认识这两位冥界官员?!
不是传说?
“嗯。”墨白衣点点头,随即一臂拍向错愕的琼。
”琼,带路”
……
琼真是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两匹马,那白马不知天生还是怎了一副看不起人的嘲讽模样,翻着白眼冲着他直呼呼喷气,旁边黑马则像个傻子似的嚼着他袖子。
”这…就是黑白无常…?”
琼的敬畏和憧憬全然粉碎,连灰都没剩下。
沈戾觉着眼前呆若木鸡的琼又缩小了一圈。
错觉吧…
醉蝴蝶听着动静,以为有偷马的,怕不好交待急匆匆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熟悉的两副面孔,这才松了气。
”二位可真是吓死人了,这突然半夜便不知去向,要不是马还在,还以为跑了呢。”
醉蝴蝶掩唇笑意盈盈,分明打趣。
“我们…去见了位友人。”
沈戾意味深长斜眸看向琼,后者先是一愣,赶紧顺意接话。
”得知二位挚友到此,甚是想念,便连夜赶来,喝了一夜酒。”
醉蝴蝶这才注意到琼,这刚一看,眼神都定了。
这…哪里来的神仙般的男子?!
醉蝴蝶看着三人旧相识似的正谈笑风生好不愉悦,自觉内心都升华了,活了十几年,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见着这样俊朗的三人?
”哟,哪里来的美人?”琼侧过脸看着醉蝴蝶,这姑娘沉浸男色之中面色潮红,约莫是想着不可言喻的羞事。
琼这平日,一副好相貌更是到处沾花惹草,风流潇洒,万花丛中过,桃色缠身。习惯着勾搭姑娘,一双轻佻凤眼一眯,笑意盈盈凑了过去。
”姑娘,请问芳名?”
醉蝴蝶吓了一跳,还没说出,便看着一侧沈戾似是鄙夷,一掌抽得琼差点跪下。”怎这般轻浮,少见,少见。”
便一副清高正经模样环臂站在墨白衣身侧。
琼唇角一抽,这两人…
简直一个德行。
以后日子不好过…
墨白衣掏出些银两给了醉蝴蝶,沈戾心领神会去牵来马,扶着墨白衣坐稳。
“姑娘,在下还有要事,不便久留,这便要匆忙赶路了,感谢招待。”
墨白衣微一颔首,一派温润儒雅,沈戾将琼拽上马,也装模作样点头示意。
二人便驭马而驰,只剩一片浮沉眯眼,醉蝴蝶赶紧遮挡门面,等回过神,低头看着掌中的银两。
……
这个,不够的吧。
醉蝴蝶赶紧抬起脸朝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真的跑了?!”
独留她一人在飞荡尘土中凌乱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骗子。。骗子!!!
难怪眼熟,男子颈子上的纹样,和酒壶上的如出一辙。
”当然有奇怪的味道,硬要说…就是妖怪的特有味道,于你,就是酒味。”
沈戾扫了一圈陌生房间,以紫色为主,这人还真是喜欢。
不远处桌面上端正摆着个眼熟物件,那不是醉仙阁的酒壶?
是海棠!
沈戾不愿和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废话,没好气开口。
”你话真多。”
这东西来由,沈戾不知,似乎在自己记忆中就有了,具体怎的他也不知。他惊觉,自己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味道?”那男子一怔,抬起袖子覆面而上嗅了嗅。
”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你怎知道?”那男子轻扬眉梢,但并未否认意思,反倒是默认似。
”味道。”
”哼~算了,没兴趣。”
那男子慵懒如猫,耸肩打个哈欠。
那男子屈臂蹲身饶有兴趣瞧着沈戾,指腹轻指沈戾眉心火纹若有所思。
”这东西,怎么来的?”
沈戾的头不能动,却明摆看着视线尽头有个东西在动,留下残影。
”我说,你也是非人之物吧?”
沈戾盯着那男子姣好容貌,这角度正好能看的纤细白净的脖颈在乌发中惹眼,那似乎有什么东西…沈戾眯着眼睛仔细去看,只看到个模糊纹样在发影若隐若现,没等看仔细,那男子身一动,发丝垂下遮挡了,沈戾视线断了,只得作罢。不过那图样似曾相识。
“你有什么目的。”
沈戾不喜欢绕弯子,此人既然将他们弄过来,自然有他的想法,那男子似乎笑了一声,细细柔声媚骨。
”目的?只是无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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