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苍狗天地无君

那人一副哄孩子模样上前试探摸上来，摸着沈戾臂膀顺势向上够着了头遂安心抚顺。沈戾惊着耳朵一颤恰巧触碰着那人手腕，那人咦了声摸索至毛绒耳廓揉的不亦乐乎。

沈戾只觉得此人怕是个傻子，不过听着人意思城内安好，以后便不用担心点心问题也松了口气。

渐渐觉着眼前一糊，周身残破景象如水纹斑斓，怕是结界时辰已到。

沈戾呆立原地只想找个洞钻进去，怎的不是缝？他是狗啊钻什么缝。

片刻后那人倚着竹杖回来了。沈戾看得出他是数着步子走的，轻叹声也觉着此人不容易。

毕竟……对着空气说半天被人当傻子看待实在难过。

沈戾探掌拉过他袖口，把这丢人的神仙捞回来

“抱歉，自家弟弟眼睛和脑瓜都不太好…见谅。”

语罢便抄起人腿弯扛至肩膀准备出城，那人一路在肩上折腾废了沈戾不少力气

“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

沈戾不理他。

“简直胡闹，那有礼数可言！”

……沈戾哼着歌大步流星往城外走，就当是以前打劫扛着野猪，难说这蠢神仙比起野猪真没重量。

不单是为了走快些，原因真不少。

毕竟城内人多，给挤没了回头遇着了又得说自己逃债。

甚债？

算下来，自己也算欠了这人，虽是巧合，这人也救了自己一命。

…说起来…

“喂，狗神仙，你叫什么？”

沈戾歪头躲过人打过来的扇子问着。

肩上的人面色微红折腾了半天徒劳无功，低喘着气缓了半天。

“放我下来”

…于是沈戾继续走，寻了处树干给人放到了树干上，那人以为在地上，险些摔下树来，大骂着沈戾抱紧树干。

“你告诉我我就放你下来”

沈戾止了步子正经着提条件

“墨…名唤白衣。”

墨白衣，名副其实。

发如浓墨，衣白竞雪。

难得人服了软，沈戾心里痛快不少，也依言给他放了下来。

墨白衣稳身缓神，确定了脚下是地面而不是树枝甚的才松了口气。

“墨白衣，好名字。”

沈戾合掌乐呵夸他，却不想那人一扇子便打过来，沈戾给打的蒙了赶紧捂着头就跑。“莫要打了！莫要打了！”

白衣追不上沈戾，听着脚步声朝着沈戾掷石子，弹无虚发打的沈戾痛叫出声。

那人手指一动脚下碎石子小树枝便直飞入掌，遂蓄力一发探指将手中物件朝着脚步声击出，便是不出所料的哀嚎声。

跑了好一会儿，沈戾躲上了树，埋身树冠隐了身形，那男子听不见动静，又探寻不得沈戾气息，止了动作慢悠悠四下走着，沈戾心里乐开了花心笑他盲怎能发现自己，随即却是衣摆一重，沈戾惊得转头，那人在树下仰头扯着自己衣角，带着些得意淡淡开口

“一身狗骚味，躲得哪去？”

沈戾暗骂一声俯身，展臂捞着那人肩背整个抱起又安置到树上，便跳着下了树，谁知那人没松手这一跳 便带着人也一头栽下，沈戾急转身子拉扯人手腕便是胸口一沉，借着惯性好不容易稳着的身子叫墨白衣一撞便一个咧咧整个人摔向后方。

后脊闷痛觉得心脏都快摔成几瓣了沈戾骂自己傻，还不如叫那狗神仙摔下来摔的头破血流才好。

沈戾疼的直抽冷死躺在地上愣是没起来，闷咳了几声才觉得好了些，眼前还有些花，依稀看着那人趴自己身上摸索着。

沈戾哑着嗓子骂他

“你怎不松手…疼死老子了……”

墨白衣没想见沈戾能摔了，叹惋他修为低下活动能力还不强，勉强支臂踉跄起了身坐到一侧。

“你太弱了…”

……沈戾听着已然气的没脾气，躺在地上哼哧喘气半晌没起来，勉强动动手脚抬腕已乌青一片，沈戾唇角轻扯无奈，支臂撑身试探起来手腕一阵钻心疼嘶嘶抽气，终是忍着痛坐起身，查看自己身体其他地方是否有损伤，脚腕好像扭了倒是不严重，脊背疼的厉害，沈戾瞅那人仍气定神闲的翻他的小布袋子，直骂白眼狼。

沈戾试着运转火气，眼角一跳，恢复的差不多了。便从衣袋摸出个一指长的竹筒，指尖火光流转蹭的冒出火花来，点了引线。

那竹筒呲的一声向天空窜去一道火气，爆开点点斑斓色彩。

墨白衣听着动静，启唇询问。

“那是什么声响？”

沈戾也不给他好气，哼哧着翻他个白眼道

“火烟花，发信号的。”

墨白衣便不在问了，垂首继续摸索着袋子，慢悠悠寻出个小瓶子，沈戾侧眸瞥去。是个白瓷青纹小瓶，做的精致。

墨白衣伸掌递来“伤药，对跌打损伤很有作用。”

沈戾晃神愣了下，呆呆看着药瓶。

“怎的，还怕我害你不成？若是不方便，在下帮你。”

墨白衣似是笑了下，探掌便扯他袖口顺势拉住衣领便准备扒了。

沈戾慌着去打他手口中怒骂“非礼”扯紧衣领不让脱，拉扯过程又撞了手腕疼的他叫唤，墨白衣松了手，顺着沈戾衣领摸到肩膀，再慢悠悠轻捏住他手腕，沈戾摔的七荤八素身子软的厉害实在没力气发作只得忍了。

墨白衣轻阖指三指并齐似是找准了方向“这里摔着了？”

沈戾憋屈撇嘴眼下对方有药只得服软。闷闷哼出个声。

墨白衣将药瓶封口打开，在掌心倒了些细白粉末，按在沈戾肿起的手腕揉搓着，一时间疼着沈戾龇牙咧嘴便打他。

墨白衣蹙眉忍沈戾敲他脑瓜手下动作不停，语调平和温软劝着“一会儿就好了，孩童才因痛胡折腾”

沈戾忍着疼，不愿让人小看了，硬是咬着牙不在出声了。

墨白衣手掌温热，随着揉搓的动作温度渐渐高了起来，沈戾觉着手腕一股股暖流渗入确实不想当时疼了便信他不会借机报复自己。眯着眉眼乐呵享受。

约莫小半个时辰，墨白衣才缓缓收了手，沈戾稍稍活动了腕子，也只是隐隐作痛并无大碍。

心情倒好了不少“哎，墨神仙，你这手法不错，在谁哪里学来的？”

沈戾摇头晃脑乐呵呵问着。

“自学。”

墨白衣两字答了伸手便扯住沈戾领口。挂起摸不明意味的玩味吐字利索。

“脱。”

沈戾顿时吓得哆嗦不知道这人怎了莫不是贪恋自己美色这想乘人之危？！

沈戾去扯他手掌，墨白衣动作迅猛一把扯着沈戾领口推倒了另一手早已准备好了拽着沈戾腰带给他整个按趴在地上，掀袍抬腿稳坐沈戾后腰膝盖跪压双臂控着动作，沈戾嚎叫一嗓真是急了拼命挣扎，这又牵扯到了背上撞的痛处浑身一僵，墨白衣抬掌在沈戾脑瓜拍一巴掌，俯身叼住沈戾扑腾的犬耳？沉声威胁。

“别动，再乱动咬了了你的狗耳朵”

沈戾耳朵一缩想挣脱却被人咬的紧，怕把耳朵扯烂了窝囊趴着只剩下骂的力气了。

墨白衣提着沈戾后领轻轻拉下，覆掌肩脊轻按，沈戾痛叫一嗓整个人发力险些把墨白衣掀下去。墨白衣膝盖用力压着沈戾双臂，柔声安抚。

然而…沈戾暗想好了一定要打死他，按在地上打！

墨白衣看不见，就一处一处按。

沈戾嚎叫的地方就是伤处，办法及其有效。

但是疼。

墨白衣大概探索一番，心里有了数。又倒了半瓶子药在掌中轻揉至温热按在沈戾脊背给他揉搓。

沈戾气的哼哼却也舒服，便哼哧着让他服务了。

沈戾正疗伤着舒坦，脊背痛处也消减不少。却听着一声剑鞘摔地的声响，他抬起眉眼去看一瞬间惊呆了。

元宝率领着梅寨仅剩的十几号人马站在不远处，气势汹汹的人马此刻呆若木鸡。

空气安静的可怕…

墨白衣浑然不觉，慢悠悠着问着

“疼不疼啊…要不然我轻点？”

……

“山……山长…”元宝面色复杂抽搐着嘴角，自家寨子那傲气的山长现在给个俊朗温润的白衣公子按在地上扒光了不知道在做着甚…

山长不愿要山下绑来的女子，难不成……难不成…

元宝只觉得心情难以言喻。

罢…罢了…山长这不食人间烟火与常人不同，妖嘛用和人不同的…断袖之癖也没什么…没什么…

元宝作为沈戾心腹手下，当然要尊重他的意思。

面上几分难堪着绯色挠头，转身招呼敷衍一行人

“啊…山长没事，兄弟们散了吧，散了吧…别打扰山长…嗯”

小兵们一个个干笑着回应便走的急，等元宝再回头时两人已正襟危坐正色高谈阔论糕点市价。

元宝：“……”

沈戾轻咳一嗓招呼元宝过来，抬臂搭上元宝脖子捞近，面上和善却是恶狠狠的开口

“这事你别想太多了…方才，是那墨神仙给我疗伤”

元宝应付着哼哼几声早已心知肚明，心道这事却是不怎的体面便也给他个面子

“受伤…？”

“啊……此事说来话长，我和墨神仙坐在树上结果摔下来了…”

坐树上？有谁闲来无事坐树上，怕不是做些奇怪的事怕给人家看了去，于是坚定了内心想法，便也不听沈戾再多说些抹的更黑的言语，毕恭毕敬着转身，对着墨白衣抱拳一欠身，笑的灿烂。

“夫人好。”

………

空气再一次静的可怕。

墨白衣一向温润的笑意终是僵了，眉角一跳似是确认

“你……叫我什么……”

元宝当真没注意那人笑面下的浓稠阴沉，乐呵的又叫了声

“夫人！”

墨白衣觉得心脏一抽后退半步险些气的摔了，唇角都气的颤抖。

“在下……是男子。”

元宝纳闷了，自己叫错了？看了看沈戾已然石化的脸再看看墨白衣痛心疾首模样恍然大悟，赶紧又一歉意欠身正色开口

“相公好！”

沈戾看着墨白衣直接坐在地上差点没上来气。

抬掌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瞎叫什么？！”

元宝给这一拍脑瓜子嗡嗡作响，半晌才缓过来，委屈捂着头嚷嚷

“你怎的不讲道理！我哪知道你想让叫什么啊！”

元宝也是一副气急败坏模样痛的龇牙咧嘴。这人怎的敢做不敢当，断袖怎了，懦夫。

元宝在心里问候了沈戾祖上几辈的老狗也觉得不痛快。

“此人算是我债主…真的是误会，方才这公子在给我疗伤。”沈戾看着下手重了也过意不去，才软了声调解释着。

语罢松了衣带将上身衣褪在腰间露出摔着淤青的后背。元宝将信将疑看着，想不通为何是在树上摔了，不过疗伤是真。

沈戾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甚是骇人，但墨白衣伤药极好，虽然伤痕尚在，痛楚却已消去大半。

元宝看着都疼皱了眉头，这沈戾虽是寨主，但因为一直没什么架子，况且行为处事也略显幼稚，元宝只当做是个蠢孩子看待。如今也不能排除这傻子去掏鸟窝然后摔了，被路过的墨白衣救下治疗，虽然不甚雅观…

”咳咳…山长您得多注意些，这成天没个稳重性子，爬树翻墙的，今儿得亏是自家人见了，叫外人见了不知怎的说……您以前可不这样…”

”什么爬树翻墙，我何曾做过那档子事！瞎讲瞎讲！没大没小为老不尊狗仗人势”沈戾听着元宝扯出些鸡毛蒜皮的杂事面上臊的慌，再看那墨白衣已然一副了然模样似笑非笑着更是让揪了把柄着难堪，一张口便嚷出串词去。

”……狗仗人势？！”

元宝彻底蒙了。这山长……莫不是摔傻了？谁是狗啊谁仗势啊！这刚想着回嘴指出他毛病却听着一侧的墨白衣笑出了声。

那人手一哆嗦，挣脱了沈戾掌箍，寻处旁侧一家卖头饰姑娘那处，面色紧张

“姑娘，在下目盲，劳您告在下方才那人面貌美丑？”

街上的人都在看什么…准确来说…妈的他们在看自己啊！

他转头看那个人还摸的兴致盎然，一把扣着他手腕拉下，俯首凑近那人耳边

“城回来了，方才……被看到了…”

“天命如此，无妨。”

“你可是神啊怎的如此薄情！”

“神便一定关怀天下苍生才是神？”

果真，城内繁华回归眼前，沈戾觉得自己傻，不过半个时辰，自己那时看到的城怎会破旧不堪到那种程度。

沈戾觉着不对劲…

这人猝不及防被打了，捂着头轻揉几下。

“方才逗你的，这城内一切无恙，在妖物初次现身时已经做了虚相，你所看见的都是做出来的，不怕不怕…”

……

“那……这城如何？”

……

“死这么多人没事吗？”

“听天由命”

沈戾忍不住了朝着大言不惭的人头上抽了一巴掌。

“你是个假神！假的！”

沈戾彻底没了脾气，却不愿放弃一丝自己有利的机会。

“城内尸体如何？”

“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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